第39章 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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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思文是个聪明人。
他的聪明不是说他敏而好学，学习成绩好，而是说他做事有谋划，会攻人心。只要是他想结交的人，就没有结交不到的。
这当然不是说他为人亲切温和，相反，他十分的高傲冷漠，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只是为了掩藏他的凉薄本性而已。
他有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往上爬，有朝一日有权有钱，让曾经欺他们姐弟的人懊恼悔恨；让曾经看轻他们姐弟的人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他这种人十分适合机关单位，能屈能伸，深谋远虑。一个人为了过好日子而努力往上爬过无可厚非，可他谋划的要用损人利己，伤及无辜来达成，这真是十分狠辣。
十六捏扁了手中的易拉罐，潇洒地一个弧线抛进了垃圾桶内。
“继续盯着，尤其注意他最近和谁走得近。”
“喵，知道了。”
司理觉得自己中邪了，为什么那么听这个女人的话。可每次又无法反抗，只能按着她的命令办事。
算了算了，本大爷就当好心帮人吧。
一边经过的小朋友扯了扯自己妈妈的手，“妈妈妈妈，刚刚那个阿姨好帅。咻一下就将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
年轻妈妈看了下那个还没走远的高挑背影，也觉得十分的飒爽。
“你可不能学那个阿姨那样扔垃圾哦，那个阿姨是个练过的。”她蹲下来哄着自己的宝宝。
“那我也要和阿姨一样练扔垃圾。”小朋友童言童语十分天真，耳清目明的十六听了个正着，忍不住笑了下。
她这一笑却吓了一旁的司理一跳。它第一次见到这个代理者这么笑，以前不是假笑就是冷笑、嘲笑、嗤笑、算计的笑，反正笑无好笑。
原来她也会正常的笑啊。
……
十六并没有回唐家，而是顺道去了赵家的几个厂子走了一圈，最后到了最早发家的服装厂，这里也是赵父赵母他们办公的地方。
虽然现在他们又开了好几处崭新宽敞的工厂，可念旧的赵父赵母还是没有搬出这处老厂。这里地段有点靠乡下，厂房已不再是十几年前刚刚建造时那么明亮，就是的三层老水泥搂连个外墙都没贴瓷砖，只是在几年前的时候刷了一层白水。经过雨水的冲刷，白水变得黯淡斑驳，厂房外有的地方还爬上了爬山虎，留下了丝丝交杂纵横的生长痕迹。
大门的铁栅栏在白天是不关的，十六很容易就进了去。看门的老伯不怎么认得赵家这个千金，尤其现在十六的装扮很是随性，他更是一下没认出来。
“哎，你找谁啊？”老伯年级有点大，可嗓门却一点也不小。
十六对他笑了下：“王伯，我是云华。”
对于这个为自己家看了近二十年厂房的老者，十六十分尊敬。尤其在赵家倒后，王老伯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为赵父赵母为她这个赵家千金打不平的人。
背脊骨挺得笔直的清瘦老者走出门卫室，细细打量了下这个满面笑容的姑娘，“哎，云华啊，我眼睛不好使了，竟没认出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不怪王老伯眼拙，实在是十六改变太大。没了可以凹出来的花枝招展，简单的灰色卫衣米色休闲裤让十六十分挺拔，再加上她气质大变，活脱脱一个干练御姐。
“我来厂里看看。对了，王伯，我爸和我妈在吗？”
“你来得不巧，你爸出去见客户，你妈早上去银行了。”
十六点点头，“那我就先进去随便转转。”
在经过大楼大厅前台的时候，前台一个人都没有，十六站着等了会儿也没见个人影。她皱了下眉往赵母所在的财务办公室是走去，刚走到走廊处，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骂声。
“我让你报销，你三番五次推脱，你就这工作态度？”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卫小晶。
“我的工作态度用不着你来评价，但是我今天就跟你说吧，你的报销在我这就是过不了。”另一个年轻的女声毫不客气的回怼。
卫小晶被她怼的脸面挂不住，再加上一旁有人看着，更觉得这个臭丫头是故意让她难堪。“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我让我阿姨和姨夫开了你。”
“你有本事去说啊，反正干亏心事的不是我，你不怕就去说好了。”
没想到被骂的人竟丝毫不怵，硬气的很。
“你…你…”卫小晶气得拿起桌上的文件往地上一砸，“不就是一个打工的，你在我面前傲什么傲！”
“我的账本！”
十六站在门口听了会，见那个和卫小晶不对付的小姑娘气得推开卫小晶就要蹲下去捡那些散乱的纸张发票单证，而卫小晶竟然还伸脚去碾地上那些东西，她“bang”地一下推开门。
“卫小姐好大的小姐脾气啊。”
她的话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关你什么…”怒气上头的卫小晶根本没听出来人是谁，或者说现在的十六说话的音调和以前的赵云华十分不一样，她头也不回就要骂道，结果在看到来人后舌头就像被吞了一截似的马上收声。
缩在一旁不敢出声的一个嫩脸小姑娘好奇的瞪大眼看着这个能让在老板老板娘背后一向趾高气昂的卫小姐如此忌惮的来人。而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年轻姑娘抬头看了眼后没什么表示继续捡自己的东西。
十六蹲下来帮她一起捡着，那个嫩脸小姑娘见状也很有眼色的一起帮起忙来。十六看了她一样，对方回以一个讨好的笑容。
“颜晨，怎么回事？”收拾好东西后，十六问道。
十六记得这个会计名字就叫颜晨，虽然年纪不大，可十分受赵母信任。
不等颜晨开口，卫小晶急切的开口，“表姐，这个颜晨老卡我的报销凭证，我好几次和她叫讲道理，可她都爱理不理，我这才气不过的发了脾气。”
“哦？我记得颜晨是会计，怎么会管报销的事？”十六面色奇怪的看着卫小晶。
一直没说话的小姑娘忙说：“我是管报销的出纳，我叫许婵娟。这笔报销是颜姐让我放一放，暂时不能给卫姐报销的。”
十六再次瞥了这个名叫许婵娟的小姑娘，看着嫩生生的，心思倒是不少，这么会说话。
颜晨是个耿直的性子，听这话根本没听出来这个小许是忙着在撇清关系，因为确实是她要求许婵娟这么做的。
“你看吧，我没有冤枉她。”卫小晶马上跳出来，指着颜晨道，“她实在太过分了，就是故意刁难我。”
十六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后，望着默不作声的颜晨，可对方只管整理她的账本，根本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十六知道颜晨并不喜赵云华，原因有三，一是赵云华以前来过这，对这里的人态度算不上好，二是赵云华和赵父赵母关系有点僵，对着赵母态度也不是很好，而颜晨则十分敬重赵父赵母；三是赵云华和卫小晶的关系一向很好，她肯定是向着自家人的。她辩解又有什么意思。
“颜晨姐，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驳回卫小晶的报销吗？你真的是故意刁难人吗？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没想到这次赵云华竟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维护起卫小晶来，颜晨总算正眼看向了这个老板家的女儿。
不过她还是不太相信赵云华，这件事还是等杨总回来再汇报吧。
本来听赵云华这么说的时候，卫小晶紧张的手指头都搅在了一起，在看到颜晨没有出声，一时气焰又上来了。
“你看吧，她这什么态度，要我说，阿姨就应该将她开除了。”她尖着嗓子叫道。
十六被人无视也并不恼，她微笑着继续道：“那我能看看那笔报销单吗？”
颜晨不动，可许婵娟却跳了出来，从一堆散乱的资料中抽出那张引起此次争端的单子。她怯怯道：“就是这份。”
卫小晶见她接过，心又悬了起来，不过想到赵云华不学无术，量她也看不懂。可往往事与愿违。
“你怎么要买A4纸、钉书机、文件夹、打孔机这些办公司用品的？”
“我是看咱们厂里没有一个专职的办公室采购，我平时就收发信件接听电话闲着也是闲着，就和阿姨说这块让我来帮忙吧。”卫小晶早就想好了说辞。
“哦，那你倒是辛苦了，本来安排你做前台就是为了让你能安心备考的，现在反而还多给你事情做，这不本末倒置了吗？这个我得说说我妈，让她以后别给你增加工作量了。”十六状似体贴的说。
卫小晶本也不想做这种杂事，可思文让她慢慢接触财务，就从这种琐碎的事情开始。现在听赵云华这么说，她当下急忙摆手，“不不不，我能为阿姨姨父他们分担点事情，我自己也开心。”
“可是，你有这份心是好，可做事还是要动动脑子的。“
这话，可是明晃晃的在讥讽卫小晶的蠢笨。
“表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做的事还需要我来说？”十六一张一张的翻着发票，“Ａ４纸五十箱，一箱子两百六，什么Ａ４纸要这么贵，三十箱纸要用到五年后？订书机三十块一个买了二十个？文件夹文件袋各五百个。”
十六拍拍手，四周环顾了下，疑惑的说：“我没记错啊，这里办公的文员一共也就四五个，加上销售十来个，这么多办公用品，卫小晶，你这一次采购要把十年要用到的办公用品一次买齐阿。”
“我．．．我就是想买好了省得下次再添了，而且买的多也能便宜点。”卫小晶眼神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便宜？”
“哇哦，真的好便宜阿，卫小晶，你确定你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价格是比外面零卖的小店卖的都贵了一倍，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家供货商的？”
十六停了下，“还是说你这是故意的？”
“我没有，赵云华，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卫小晶情绪突然剧烈起来，她尖锐的嗓音中带着点点恐慌。她只不过是想在包销的时候稍微夸大点金额，就故意买了点假发票，可谁让赵家给她开的工资一点点高，连买套像样的化妆品都不够。
要不是他们给的钱少，她至于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在报销上动手脚吗？
“不就是几万块钱嘛？不报就不报，大不了我退货就是。”卫小晶嚷嚷着。
真是越有钱越抠门，还有那个颜晨，又不是她家的钱，看得这么紧赶什么！要不是她揽着不给报，她的回扣早就到手了。怪不得思文说要想办法将她弄走。
卫小晶觉得既然东西已经买回来了，哪有可能再退货，那一车的东西，就是搬搬都麻烦，到时候只要她去阿姨那哭一下认个错，说自己不懂行情被骗了，事情不都解决了。
“好啊，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供货的店，告诉人家我们要退货把。”十六淡淡的说。
“什么？！“卫小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是你说要退货的吗？“十六瞥了她一眼，”这种黑心供货商的东西我们自然不能要，不退岂不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一直盯着卫小晶看。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可，可货多到了，退货哪那么简单？“卫小晶咽着口水，干巴巴的说。她买发票还花了千把块钱呢，这真要退了，自己岂不是亏了。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颜晨此时冷冷的道：“钱又没付，货又没动，想要退自然是能退的，除非有人不想退。”
“那就这样定了。”十六拍拍手掌中不存在的灰尘，“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好好和我爸妈说清楚的，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沾手了，免得吃力不讨好。”
这话是告诉卫小晶，不要想着去赵父赵母那边哭诉装可怜，也不要想着再搬弄是非，赵云华不会让她得逞的。
卫小晶脸色惨白，她嗫嚅了几下嘴唇，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颜晨则暗暗打量着十六，十六并不为意，她以后还有许多用得到颜晨的地方。这里几个人，只有颜晨对品性良好，尽忠职守，要不然也会一开始就被卫小晶和邵思文设计除掉，赵家没有了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守老钥匙，光靠赵母一人确实容易出纰漏。
这次她要牢牢守住赵家，守住忠诚之人，惩罚那些奸邪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