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春风十里吹不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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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越读高三时,向垣作为优秀毕业生还回母校做过演讲,当时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曲清越根本没仔细听,唯独抓住了他最后一句话:“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好好努力,人生考场没有容错率,你既要相信自己的可能性,也要接纳自己的不可能。在大概率上去努力,在小概率上投希望。预祝大家高考顺利,谢谢大家,我是向垣。”
细细推敲他说的话,在当时同学几乎快要把他神明化时,曲清越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里隐藏的深意。
如果说人能够靠几个区间来划分的话,头尾各有百分之二十,处在前百分之二十的人是精英、是天才,想成为这一部分人很大程度只能靠天赋,而剩下区间——也就是中间区段那百分之六十,你可以从二十一的位置努力到五十九,这是一个卓越的进步,但若再想攀高,就得靠点巧合、机遇了。
向垣,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所以他作为前百分之二十的人,从来没有被曲清越这种百分之六十区间的人威胁到,哪怕只是一点点,对吗?
紧紧攥着单词小本的手突然放下了,曲清越在看清这个残忍的现实后,在剩下的高三时光里,她再没嚷嚷着要超越向垣,重写三中的神话。反而她以一种沉浸的态度,埋头于题海中,以小小的步伐突破自己的极限。
最终高考成绩下来时,曲清越确实没有向垣那年考的分数高,但好歹,也跟向垣同为高考状元,考上了自己梦想的学校。
Q大。
“没有?都没准备?”向垣的声音似乎冷了一度,他环视一周,最终把目光定在了曲清越的脸上。
没有任何温度。
“那个……我来吧。”曲清越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
就拿他当一颗大白菜,就拿他当颗大白菜……
会议结束后,曲清越还在座位上僵着。
“越越,想什么呢,走啊。”宋可可拍拍曲清越手臂。
“啊,好。”曲清越把桌上散乱的纸笔胡乱收到一起,一支圆珠笔滚落到桌子底下,曲清越懊恼着纠结该怎么爬到桌子底下去捡。
“曲,清,越。”身后的人带着笑意一字一字念出她的名字。
曲清越猛地一抖。
向垣站在她面前,阳光投到他身上,只在曲清越面前留下一小片阴影。两人相视了足足三秒,曲清越先移开了视线。
“曲清越,你不是得绝症,死了么?”向垣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
曲清越感受到他居高临下的压力,一心只想躲避。
完蛋,她竟忘了这茬。
向垣最后一次联系她还是通过别人,曲清越当时在陪灿灿姐喝酒,她吵着闹着要跟夏仲时分手,种种数落他的不是,曲清越一时有感而发,当即决定要跟向垣断了这份脆弱的联系。
“你就告诉他,我得了绝症,过两天就死了!他要是明天不来见我,就永远别想看见我了。”曲清越把手机摔到一边,猛地灌下一大杯莫吉托,也许是觉得不够劲儿,又拿过灿灿姐自带的二锅头,仰头豪饮,把自己呛得蹲在地上猛咳。
向垣站在偌大的机场大厅里,拿着机票有一丝迟疑。
“经理,再不上飞机,可就赶不上了。”
“抱歉。”向垣礼貌一笑,拉起行李箱跟随行的人一同经过检票口,上了飞机。
曲清越不敢直视向垣的眼睛,在桌子下的圆珠笔和身后的门之间纠结了一下,飞快地甩出一句声音极小的话:“是你先故意躲着我的。”然后转身,推门,落荒而逃。
从来没想到,向垣不在公司的日子很难熬,但向垣回来后的日子,更难熬。
哦对了,他现在已经是总监了。
宋可可看见曲清越一脸被鸟屎砸了的表情,关心道:“怎么啦,表情这么差?咱向总回来第一天,你就这么没有斗志啊?”
曲清越朝她苦笑。
向垣在会议室里停留了一会儿,阳光毫不吝啬地大放光芒,烤得他脖子后面热乎乎的。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曲清越时,就觉得她是一个性格奇怪的学霸——爱学,年级一霸。
他上大一那年寒假无比地长,他又以志愿者的身份回家做社会实践,高三班主任联系到他,希望能给他们班开个小灶,做个演讲,给学弟学妹们打打鸡血。然后这事儿不知怎的就被学校领导知道了,坚决要让他在学校礼堂给全体高三学子们做演讲,让他为一些对高考感到迷惑的学弟学妹们解答问题。
向垣无奈答应了,他其实也紧张,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当,耽误了这群怀揣着梦想准备拿下人生第一块敲门砖的弟弟妹妹们。结果呢,他全程都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吓得他背后直冒冷汗。
这个人就是曲清越,江湖人称曲爷,贼狠一人,对自己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特别狠,要学就往死里学,做什么都特别较真,他高二那年报了个扔铅球的项目,人家曲爷第二年也报了,当时向垣正拿着单词本温习单词呢,结果就听见身边同学说,高二有个女生,扔铅球把自己胳膊搞脱臼了。
真狠呐,向垣一边看感慨着,一边把手里的单词本翻了一页。
那次演讲是曲清越第一次对人类活动有了兴趣,以往开班会或者搞一些振奋人心的活动时,曲清越永远都拉把椅子坐在班级最后面的一个角落,倚着拖把做语文阅读。
然而这次演讲,曲清越下了课就朝礼堂狂奔,在一群高高大大的男生中间,以自己薄弱的身躯,挤进了第一排的绝佳位置。
演讲全程,曲清越紧紧盯着向垣的脸,像是要把这个人揉碎了分成片研究个透。
向垣本以为这女孩是带着敌意的,可仔细看她眼睛,却清澈得不像话。
当然,他无比优秀的演讲也说动了曲清越,让曲清越把向垣这个“敌人”,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她的崇拜者。
“真够幼稚的。”向垣摇摇头,望着敞开的会议室门,刚刚曲清越像只兔子一样从这里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