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易子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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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枭看到唐倾墨眼中的愤怒,心中沉了一沉,面上却仍苦笑道:“如果我说这不是我的主意,你信吗?”
问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希冀,他好希望她会相信自己。
然而她轻蔑鄙夷的眼神却似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你照做了。”倾墨冷漠地吐出四个字,却是字字针芒地戳破他的谎言。
易子枭眼中光芒黯淡下去,他沉默了一会,也不再辩解,径自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开!”倾墨一边挣扎一边喝斥他,奈何男人的手劲太大,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只能由他牵着自己不知去向何处。
穿过一枝枝红梅树梢,踏过一片片白雪地毯,仿佛走了很远很远,面前的高大身影才总算停在一扇小小柴扉前。
倾墨抬头打量了一眼,发现这是间清幽小苑,从墙垣的斑驳痕迹来看,这建筑已经有些年头了。她倒是很奇怪,庄重堂皇的藏剑山庄里,居然有这样素净简朴的地方。
易子枭轻叩开柴扉,像是怕惊扰到苑中的主人似的,步履轻缓地拉着倾墨往里走去。
小苑并不大,仅有一栋素色小楼和一片小花圃,但花圃中种的却不是热闹的红梅,而是几枝清雅白梅。一路绕过花圃上了小楼,二人来到一间房门口,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可让倾墨吃惊的是,这房中的精心布置与摆设,却是离从外见到的朴素之貌相去甚远。
清曼的白色纱帘被挽得一丝不苟,镂空的置物橱里按照某种参差的章法摆着几件古董,干净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娟秀却有力的字迹和画上妙趣横生的笔法,无不彰显着屋主人的脱俗品位。而从被擦拭得极为光滑的瓷器及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的地面可以看出,这屋主人也是极爱干净的,甚而让来此拜访的人心里也不由自主宁静下来。
然而身边突然传来的一声唤,却突然打破了倾墨内心的平静。
“娘。”
易子枭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浓浓的依恋。
倾墨被他的这个字惊住了,这屋子的主人,竟然是他的娘亲吗?他竟有这样一位不凡的母亲!
可之后发生的事更让她惊讶。只见身边的男人并未等人回话,便直接走进了内室,当然,她也身不由己地被拉了进去。而当见到那神秘不凡的屋主人时,倾墨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端坐在躺椅上,眼神呆滞,但神态却很安详。她一身素衣,轻薄的白纱裹着纤细的身子,竟显得女人更单薄如纸。然而奇异的是,这清瘦的身体搭配上她清丽的五官和秀雅白皙的面庞,却并不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相反,还有种契合的孱弱美态,就像花圃中悄然绽放的白梅花,即使饱经风霜雨雪的捶打,仍旧傲然挺立,释放着独属于自己的幽香。
唯一让人觉得惋惜的是,有这样独特风华的女人,竟然不能再动了,甚至,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娘,枭儿来看您了。”依旧是那样轻柔依恋的口吻,仿佛怕吹破了眼前的美好画面。
“娘,今日枭儿带来了一位客人,你高兴吗?”
“娘,都说了你腿寒,怎么又不听话弄落了毯子?”
“娘,听说用热巾敷能让身体有知觉,枭儿给您试试好不好?”
……
“娘,枭儿很想你。”
倾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如同小孩子一样偎依在母亲身旁,或体贴照顾或撒娇埋怨,全然不是平日里看到的慵懒邪魅之貌。但同时,她的鼻尖又有点发酸,若是自己娘亲也像这般,对她的话不能闻不可问,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能做到他这样耐心仔细?
脚步不受控制地,就自动走向那位母亲,倾墨拘谨地行了个礼,也轻声道:“易夫人,您好,我是唐倾墨。”
大红喜袍反射着鲜艳的色泽,映得躺椅上女人的苍白面容也有了几分红润气色,女人的眉眼微微舒展开,好像是想要对她笑。但唇角尚未勾起,却是下颔先垂,薄唇轻张了开。
倾墨还在揣测她这个举动是何意时,易子枭突然兴奋地向她道:“墨墨,快,我娘想要喝水!”
倾墨一听顿时慌了,直直愣在原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喂这位夫人喝水。直到易子枭给她递来了盛水的茶杯,她才手忙脚乱地端过,扶住夫人的脖子,缓缓将杯中茶水送入对方口中。即使是成功喂下了些水,她脸上的神情也仍是紧张万分,生怕自己的动作出了差错。
易子枭在一旁静静看着,刻意没有上去帮忙,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心里也越来越暖。
她这个千金大小姐,恐怕从来只让人伺候过,可从未伺候过别人呢!原本他还担心母亲会不喜欢她,但没想到许久不曾有过动静的娘今日居然主动要水喝了,这实在让他欣喜不已,看来娘是接受她了。而且看她小心翼翼紧张兮兮的样子,似乎以后也会是个孝顺的媳妇呢。
好不容易伺候完了,倾墨刚想舒口气,谁知那位夫人似乎又轻挪了挪手臂,得到易子枭的指示后,她又去帮夫人捏手臂了。之后又有了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她简直要累趴下了。好在那位夫人尚未打算继续折磨她,折腾了一会便闭了目沉沉睡去。
易子枭又一阵轻手轻脚地安置好他娘休息,这才把唐倾墨带回外间歇着。
倾墨总算得了闲,正一边大口喝着茶一边袖手旁观某人劳动。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间屋子是由面前这男人全权打理的,不过这一丝不苟的讲究态度也的确像他的作风。
待他忙完,两人才安静并坐下,各有所思。
“你娘……为何会变成这样?”倾墨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她实在觉得这样的女人不该是就此度过余生的。
易子枭端茶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脸上竟显出懊悔和痛苦的神色,他涩着嗓子道:“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不听话又爱自作主张,让爹和娘都操心不已。或许是上天要惩罚我,在一次外出时,我不听爹的劝告去了危险的地方,结果峭壁上的大石坠落砸向我,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我没想到娘竟然一直跟着我,可她不会武功,危急时刻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石块!”
他说到这里,眼中似蒙着一丝雾气,“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娘流了好多血,却一直劝我不要哭,要听爹的话……”
唐倾墨听着这些话,心里复杂莫名。她也是自小就叛逆,常常惹得唐家堡鸡飞狗跳,好在她爹看得她紧,总在麻烦变大之前帮她收拾好烂摊子,这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可若哪一次爹没有看住她,说不定自己也会闯出这样的祸事来,若真如此,自己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还能如此潇洒地逃出家门到处游玩吗?
她不由又有些同情起易子枭来,他们俩的确很像,只是命运不同,或许这才导致了他行事拘谨,不敢违逆他爹的意思吧?
“是你爹让你办婚事的?”
“我本想再努力一段时日,等你答应之后再办的,可爹似乎很着急,他还吩咐我……”说到这里,易子枭突然又不继续说了,只无奈地叹了一句:“我无法违逆他的命令。”
“仅仅是因为你娘的交代?”
“不仅如此,若我不听话,爹就会续弦娶别的女人,我绝不能让我娘受一丝委屈!”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坚定,双拳也紧紧握起,似含着隐忍的决心。
倾墨不再说话了,她的思绪开始飘忽,她想到了自己的爹娘,若她爹要以此逼迫自己,为了她娘,想必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绝不让除了娘之外的女人踏进家门!
她和易子枭,他们都是骄傲的人,而所谓骄傲的资本,就是他们也同样承担了相当的责任。所以他们不允许有人触及底线,一定会竭尽所能守护好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易子枭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些话费了他极大的力气,但同时他也感到些许轻松,毕竟现在,他不是独自在扛着这个重担了。他第一次,把这秘密分享给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能懂他,是他苦苦追寻的红颜知己。
“走吧,这里凉。”易子枭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唐倾墨,便直接牵过她的小手,察觉到手中的冰凉,他将自己的大手覆得更紧些,希望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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