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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晋江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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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墨养伤这几天,萧潜没有去上朝。

一则是宣成帝准许,二则是萧潜也想偷懒。

朗宇已经被萧潜引荐去了北羽军大营,临行前还特地书了一封信感谢萧潜。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即将入夏。

初夏宫里举办了一次宫宴,宣成帝宴请了王公大臣们。

一来是适当放松,二来是集思广益。

北蛮和狼夏最近有异动,似乎要联合起来对付大晋。

自从上回行刺的事情发生后,宣成帝对入京的北蛮人赶尽杀绝,甚至在要道设了关卡,禁止北蛮人入京。

这等于断了之前商量好的商路。

北蛮对此大为不满,派了人前来说谈,宣成帝虽未把话说绝,却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不想让他们进京行商了。

被断了商路,那便只有打仗一条路可走。

对此宣成帝早有了心理准备,趁着这次设宴召集了众大臣们,商量计策。

“陛下,”户部的老臣站出来,言辞恳切地对宣成帝道,“眼下南方灾害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好多赈灾银两拨下去都听不见响动,当是休生养息的时机,实是拨不出军饷来了。”

“是啊,”兵部的年轻侍郎也道,“陛下,将士们的吃穿用度一再缩减,这个时候打仗,怕将士们士气低落。”

“苏泊远,你有何见解?”

苏泊远本不欲发言,只在一旁听着,见宣成帝叫他,忙忙站出来道:“臣以为,可以用短兵之计,尽量缩短两军对战的时间。”

“哦?”宣成帝扬了扬眉,“苏爱卿可详细说说。”

苏泊远对用兵打仗的事情不太了解,但因为先前在家中问过苏明琛,就是为了防止被宣成帝点到名后无话可说,眼下他将苏明琛对他提过的计策如实告诉了宣成帝。

“此一仗在所难免,与其坐等北蛮和狼夏联合突袭,我大晋处于被动弱势,不如主动出击,反客为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宣成帝的眉目间渐渐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军饷不够那便破釜沉舟,我大晋北有镇远,西有北羽军,陛下可委任一名擅长用兵的将士带领,力求一月拿下狼夏,两个月收服北蛮。”

“轻狂!”一名朝中元老道,“便是罗将军在此,也无法夸下此等海口,苏大人怕是书读傻了吧?”

苏泊远抬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退了回去。

他无意与他们争执,确实再多的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心里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如此多言。

宣成帝又问其他人:“诸位爱卿还有没有其他想说的?”

没想到曾经领兵打过仗的孟阁老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苏大人此言有理,北蛮和狼夏实则不足为惧,如果我们派兵奇袭,抢占先机,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虽则休养生息对目前来说乃是上策,但他日若他们举兵来犯,对我大晋来说情况将更为不利,这一仗是不得不打。”

“奇袭和短兵之战重在用计,老臣愿自请前往,为大晋打下这两场胜仗。”

“孟阁老,万万不可啊,你年事已高,若去了前线有个三长两短,谁来为陛下分忧?”有人劝道。

“陛下!”孟阁老又道,“此一战,需要有个善谋略善用兵之人指挥坐镇,老臣这多年带兵的经验,总还派得上用场,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孟爱卿……”宣成帝也是头疼,孟阁老两朝重臣,都已七老八十,还将他派上战场,就算宣成帝舍得,怕是百姓也颇有微词,现如今确实需要一个镇得住的人上前线坐镇。

既是要打破釜沉舟之战,起码要能替宣成帝定一定军心。

“父皇,儿臣自请前往。”萧潜忽然在一旁道。

他本是安静在一旁站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潜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宣成帝淡淡道。

“父皇是需要个人稳定军心,儿臣自认最适合不过,虽则领兵打仗儿臣是没什么经验,但不论镇远军还是北羽军,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计谋方面,封将军和黄将军足矣。不如就让儿臣替父皇走这一趟。”

宣成帝沉默不语。

确实,萧潜还真说到了宣成帝心里。

孟阁老确实是名老将,也深谙用兵之道,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若上了前线,与前线将领意见产生分歧,届时该听谁的?

不是宣成帝信不过孟阁老,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还是听年轻将士更有利一些。

如若萧潜去就不一样了。

这事情最适合的人选其实是太子,但如今太子已然被废,端王……

端王还是留在京中为好,一方面出于为他安全考虑,另一方面,宣成帝也怕萧元齐在军中结党营私,步上太子的后尘。

有萧潜坐阵军中,便是替宣成帝鼓舞士气,领兵打仗之事反倒用不着他去做了。

宣成帝同意道:“那边如此,照你说的办。”

“陛下……”端王上前一步,想到了什么,也想试着请命。

宣成帝摆了摆手:“朕意已决,不用再劝。”

端王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众大臣散去后,萧潜特意留了下来,向宣成帝请旨,让苏明琛随他一同前往西北,做他的参谋。

宣成帝同意了,萧潜便从议事阁里退了出来。

走到太和殿,殿里歌舞升平,众人一派和气的景象。

苏明墨在位置上等他良久,见他归来,问他道:“王爷,怎去了那么久?”

萧潜还来不及回答,周围的朝臣和王公们全都涌上来敬酒:“恭喜宁王,贺喜宁王!”

苏明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朝臣们围得多了,才从他们的话语中听了个大概。

苏明墨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从皇宫里出来,苏明墨问萧潜道:“王爷,为何突然想要去前线?”

萧潜坐在马车中,道:“本王孑然一身,自比不得端王那般受尽朝臣拥戴。”

“但子遇你想,本王若什么都不做,或许有一天,等到端王真得了势,我们如何还能有立足之地。”

“万顷波中得自由,这条路势必要走。”

苏明墨喃喃道:“万顷波中得自由……”

萧潜笑了一笑道:“不过子遇放心,本王此次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这一路回王府,再到夜里就寝,苏明墨一直在想。

等到萧潜吹灭了蜡烛,坐到床边,苏明墨才坐起来道:“王爷,不如让子遇同您一起去吧。”

萧潜回过头看他。

“子遇不是女子……”苏明墨想着道,“或许真有那个机会,也想去军中历练一番。”

他红着脸,想了想,又道:“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现在北羽军征兵,不也只要适龄、四肢健全的男子即可,只要是个人,就能上阵打仗。王爷就当行个方便,子遇在军中保证一切都会听大哥的,也不透露向他人自己的身份,绝不给王爷添乱。”

这倒不是走后门的问题……

萧潜下意识要拒绝。

但转念一想,把苏明墨留在京中,真的安全吗?

岂不说苏明墨那爱找麻烦的大娘,三天两头往王府里塞人,不够让苏明墨烦的,就说萧元齐……

若萧潜远在西北,萧元齐动了什么歪心思,扣了苏明墨以威胁他,到时候萧潜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确实还是带在身边安全。

但,怎么才能让他更好地留在自己身边?

萧潜知道苏明墨是怎么想的。

苏明琛就同他说过,在朝中想晋升,想证明自己,挣军功是最快的途径,他也想帮到萧潜,并不想只做一个养在宁王府里的王妃。

这是苏明墨对萧潜说过的。

假若有一天,萧潜真与端王对上,最终走上那个位置,苏明墨也想能有机会和萧潜比肩。

萧潜最终道:“可以,但你须得保护好自己。”

苏明墨笑道:“一定。”

萧潜琢磨着,不如就让苏明墨跟着自己,当个随侍,这样也不会透露了身份。

到时候在军中,出了苏明琛,和跟着萧潜的思青思贤,大概也不会有人认得苏明墨是谁。

这样稳妥一点,要不然萧潜实在是不放心。

这样想着,萧潜暗自做了决定,躺了下来。

“王爷近来还做噩梦吗?”苏明墨问他。

最近苏明墨替他请了宫里的太医看,还让太医开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每天敦促萧潜喝。

以往萧潜总觉得那些药没用,喝了几次便不能坚持,现在天天被苏明墨催着,喝完还往他嘴里塞一颗甜味的桂花糕。

一段时间下来,还真起了些作用。

起码这段时间,萧潜真没做过什么噩梦了。

萧潜想了想,道:“偶尔还是会做,有时候会做一些怪吓人的梦,子遇听说过无头鬼的故事吗?”

萧潜还想吓一吓苏明墨,却没想到苏明墨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在萧潜的胸口拍了拍:“既然还是会做,睡前就不要说这些了,王爷,不如子遇给你哼首歌儿吧……”

萧潜安静了下来。

幽静的夜里响起了苏明墨轻轻的哼唱声。

萧潜笑了。

也没什么,反正方才说那话就是为了吓子遇,好让他主动扑到自己怀里来。

既然没吓成,萧潜也不会就此罢了,一伸手,好整以暇地直接把苏明墨搂进了自己怀里。

“还是这样睡得安稳些。”萧潜低声道。

苏明墨的哼歌声停了。

他整个人僵硬了一会儿,将脸埋进了萧潜的衣领里。

“好吧……”他有些干巴巴地道,“既然王爷觉得这样更好,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便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萧潜感受到他的呼吸变得清浅而平稳。

他睡着了。

睡得可真快。

萧潜笑了笑,又忍不住将他更搂紧了些。

28.

既事情已定,出发时间也便在即。

萧潜琢磨着,现如今端王风头正劲,他并不担心和端王对上。

但他要谨慎。

端王和太子不同,一个是笑面虎,一个实是草包。

他大可以兵行险招,如同端王扳倒太子一般,再用计将端王扳倒。

但然后呢?

宣成帝并不会认可他,可能他最后会落得和太子一样的下场,再者,万一端王来阴的……

他萧潜现在可是有软肋的。

需得有计划一步步来。

萧潜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苏明墨。

苏明墨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不再是萧潜给他准备的那些绸面缎料的衣衫了,反而比先前看起来更清澈秀气得多。

就像个单纯的少年。

萧潜的计划是先去西北,从西北方面入手,制定详细的计划,潜入狼夏后突袭,如果遇到困难或人手不足,再找镇远军调取部分兵力。

当然,也有萧潜对北羽军相对比较熟悉的因素在里面。

苏明琛听完萧潜的计划后没有异议,往北疆镇远军大营书信一封,阐明了萧潜的计划,便跟着萧潜上路。

此去军营辛苦,并不是在路上享福的,因此苏明琛快马先行。

但萧潜代表的是宣成帝,马车还是要备上的。

苏明琛骑在马上,回头看着站在马车边的苏明墨道:“路上莫要娇惯,若那宁王在路上磨磨蹭蹭,定要记得替大哥催一催他,没得让人笑话。”

苏明墨点头道:“大哥,王爷知道的,我们备了两匹好马,还有路上替换的两匹,没想真的坐马车,你放心,王爷和我很快就会赶上的。”

苏明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心道是他这弟弟,说什么话都要向着宁王,实是劝不得。无法沟通,索性罢了,苏明琛打算到了军营,再找个无外人的时机和苏明墨好好聊聊。

他嘱咐完便上马离开,一骑绝尘,只留潇洒的背影,往城外渐行渐远。

他需要在前头给萧潜的人马开路,顺便提前通知北羽军宁王将至。

思青将苏明墨的马牵来,等一切准备妥当后,苏明墨也跟在萧潜身后翻身上马。

城墙上站着两个人,是苏泊远和秋云蓉。

苏泊远还好,方才特意过来嘱咐了苏明墨几句,秋云蓉理也没理苏明墨,眼睛只盯着苏明琛远去的背影。

苏明墨低下头,眼睛尽量不去往墙头的方向看。

“走吧,”萧潜道,“再晚来不及了。”

他一扬鞭子,当先往前疾驰。

苏明墨急忙跟上。

他知道,萧潜是想让尽快从苏家夫妇的视线里离开,只要看不到,便不会再想了。

赶路辛苦,这一路过来,从还算能看到人烟的商道到越往西北去,越是沙漠和戈壁。

中间除了在驿站夜宿,萧潜几乎没怎么停下来休息。他照顾到苏明墨,几次停下来看看他是不是累了,渴不渴,饿不饿,却看见苏明墨一直紧紧地跟着自己,眼神明亮,眸光清晰。

萧潜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是过于担忧了。

苏明墨其实比他想象得要更坚韧。

虽然他一直在京城,在苏府饱读诗书,但他实际上心里仿佛住着一只关不住的鸟儿,也许更向往那广阔的天地。

一路疾行五日,萧潜终于到了西北大营。

萧潜对西北大营再熟悉不过,可那些人却不熟悉他,萧潜到大营外时,便被人拦了下来,说要进去通传。

萧潜便站着等。

他这次带来的人除了思青和思贤,还有另一个宣成帝派来的参谋,姓曹,兵部曹大人。

此人说白了,就是宣成帝派来的眼线。

他不干涉萧潜和军营里的决策,却要在一旁监督,以达到三方的制衡。

什么事情一沾上政治,许多东西就会变味。

可是没办法,宣成帝对这一仗格外重视,多派个人盯着也情有可原。

曹大人就是个文弱书生,身边也带着两个随侍,但他比苏明墨可差得远,一路坐着马车,追着他们紧赶慢赶。

要不是萧潜中途没怎么停下休息,依照这个曹大人的意思来,可能再多个几天也到不了。

差不多等了将近两柱香时间,那去通传的人才姗姗来迟,对萧潜道:“得罪了,王爷,将军方才在练兵,眼下刚下了校场,请随我来。”

萧潜便跟着进去。

西北大营条件十分艰苦简陋,但士兵们个个都能耐寒吃苦,萧潜沿路看到不少值岗操练的士兵们,跟着那引路的来到封将军的营帐。

封将军全名封寒,自狼夏和北蛮蠢蠢欲动以来便一直驻守西北,没回过家,也没回过京,是一个老光棍了。

他倒是不像营地外守卫的士兵那样摆架子,一见萧潜进来,便上前跪下道:“参见王爷。”

“封将军不必多礼,”萧潜忙将他搀扶起来,“您驻守大营,确实辛苦,此番前来,我还替陛下带来了些赏赐,都是些御署的军备和物资,眼看就要入夏了,漠北这个时候夜里天冷,白日又热,一会儿让人煮些养身汤给将士们分下去。”

“多谢陛下。”封寒又向着京城方向行了一礼。

客气话说完,就该谈正事了。

先前苏明琛先到,已经将一些相关的事项和计划告知了封将军,具体的如何操作,还要商量着来。

封寒在行兵打仗方面颇有谋略,善于用兵。

萧潜前世在北羽军中,封寒便是他得力助手,再加上萧潜也有不少经验,二人相谈甚欢,不出半个时辰便已经制定好了初步的计划,剩下的只待拟定出详细的方案就可以实行。

萧潜到的时候已时候不早,聊着聊着,天都已经黑了,封寒见萧潜一脸风尘仆仆,衣衫上俱是泥沙,才反应过来萧潜一路奔波还没有休息过,连忙道:“王爷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一路过来辛苦,属下已为您安排了营帐,西北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就是野味多,一会儿属下可以让人宰上一只烤了,给王爷送去。”

“封将军客气了,条件有限,一切从简,将士们吃什么本王便吃什么,不用特地为本王另行准备。”

封寒答应了,不过还是吩咐了手下去准备,又送了萧潜去营帐。

到了营帐,萧潜并没有松懈下来的感觉,反而一直在不住地思考。

苏明墨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换洗的衣物,对萧潜道:“王爷,干净的衣服放在这里了,热水快烧好了,一会儿就送进来。”

萧潜回过神,对苏明墨道:“怎的让你干这些杂活?思贤呢?”

“在外面,”苏明墨不好意思地道,“子遇不想让人看了笑话,既然眼下是王爷的随侍,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萧潜想起来,他原本带苏明墨来西北大营,是想让苏明琛带着他,随军历练一下。

萧潜问道:“你大哥呢?来营地后可有见到他?”

苏明墨回答:“找人打听过了,大哥不在这儿,随军去了校场,大概夜里才会回来。”

萧潜便不急于这一时,到时候再见到封将军再提起此事也不迟。

很快思贤把热水捧了进来。

营地里资源有限,水都要拿着桶去几里地外的泉眼边打回来。

一到夜晚士兵们结束操练,那里能排起长龙。

眼下时间未到,取水倒是方便,但来来回回的也费力气。

萧潜军营里呆惯了,冷水什么的都能受得住,苏明墨却不一样,萧潜怕他冻着,对他道:“你先洗,趁着水还热,一会儿你洗完了本王用剩下的水冲一下就行。”

“王爷,这怎么行!”苏明墨吓了一跳。

哪有让他先洗的道理。

“听话,”萧潜道,“本王再去帐外逛逛,跟这里的士兵们熟悉熟悉,很快就回来,你若洗好了记得叫思贤就行。”

说完萧潜便掀帘出去,将营帐留给了苏明墨。

西北的天,白日里热得人浑身是汗,晚上却又能冻得人发抖,萧潜特意多加了一件衣服,在营帐外走了几圈。

有些轮值的士兵已经回来了,几个营帐外在派发干粮,大家排着队等吃的,萧潜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军令如山,怎可在军营中私自饮酒!”

“封将军都没管,你管得着吗?”

“我记得他,宁王塞来的人,先前在宫里当侍卫来着,听说和太子在一张床上睡过,不知那滋味如何?”

“哈哈哈!”周围传来一阵笑声。

“宫里的侍卫是不是都和你一样皮肤细嫩得不得了?没真刀真枪打过仗果然不一样啊,小子,你能在我手底下撑过三招吗?”

最后说话的那人伸出手在面前一个少年脸上拍了拍,十足挑衅。

那少年不服提高声音道:“来就来啊,怕你?”

“好啊,怕你?”

两人衣袖一卷,打了起来。

或许是惦记着自己说的“撑不过三招”,那看起来十分老油条的士兵手上下了狠劲,那少年也不甘示弱。

二人大概是过了六七招,少年一个转身,过肩摔将老兵掼在地上。

“你输了。”那少年一张皮肤黝黑的脸,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骨瘦如柴。

是朗宇。

“你!”老兵不服气地道,“再来!”

周围人也被激起了胜负欲,纷纷围过去道:“老蒋,干他的!一个京城来的嫩豆腐,怕他不成!”

那老兵翻身而起,两人就要接着来,萧潜在后面沉声道:“够了!”

他走过去,环顾了一圈四周,问那群人道:“听闻有人私自饮酒,是谁,把酒交出来。”

众人沉默。

有人认出了他。

听说今天宁王带着他的参谋来了军营。

其中一个老兵道:“凭什么,我们只听封将军的。”

“交出来!”萧潜一字一句地道,“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有一个人终于上前一步,交出了一坛酒。

“还有吗?”萧潜乌黑的眼睛环视众人,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结了层千年冰霜。

他面容冷下来的时候,实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甚至,有点像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没有了是吧?”萧潜冷笑了一声。

他回过头,见一名老兵身上带着刀,挥手拔了过来。

那动作太快,那名老兵都来不及反应。

萧潜脸如寒霜,挥手飞快地斩下那名私自藏酒的老兵的头颅。

刀是上过战场开过刃的,十分锋利,再加上萧潜速度够快,那头颅落地,甚至都没有喷出多少血迹。

失去头颅的身躯“扑通”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周围鸦雀无声,只留下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谁再有违军令,下场便如此人。”

萧潜将刀递给旁人,将手中酒坛砸碎,这才道:“散了!”

围观的士兵们纷纷散去。

大家都是见惯了血的,同伴刚被就地格杀,该吃饭的也只能继续吃饭。

萧潜回身,打算回营帐,朗宇却从后面跟了上来。

“你跟着本王干什么?“萧潜的脚步顿了顿。

朗宇怔了一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萧潜,只好向萧潜行了一礼,道:“多谢王爷。”

“你做得对。”萧潜没说什么,扔下这句话后便甩下他离开了。

29.

回到营帐,苏明墨已经梳洗干净并换上了新的衣衫,见萧潜进来,身上还带着点血迹,问道:“方才为何听见外面有吵闹声?”

他担忧地道:“王爷,没出什么事吧?”

“无妨,”萧潜将外衣脱下,“看见了几个人闹事。”

他一脱衣服,苏明墨就脸红,转过身去,道:“我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热水。”

萧潜一笑,就着苏明墨洗剩下,已经变得半凉的水冲洗了一下。

未想到来到了军营里,萧潜的思维反而清晰了很多。

他以为做了那么多天的噩梦,会分外抗拒面对军营里的这些将士们,却没想到预料当中的那些反应根本就没有发生。

他的心里反而像是有什么担子暂时卸下了。

萧潜闭着眼睛认真思考。

军营里的士兵们还暂时不能接受他,他不能轻易把苏明墨放到军营里。

想到朗宇在那些老兵当中受到排挤的样子,萧潜就不能忍。

既然都已经是走了个后门进来,那不如就贯彻到底,直接让子遇跟着自己好了。

萧潜心里想着,反正他也有带兵经验,这军营里,整日忙碌的事情不也就是骑射和操练?

这么想着,萧潜正盘算着如何和苏明墨说这件事,苏明墨忽然端着一桶水进来了。

“王爷,还是让思贤另外烧了一桶热水,不如再给您添点儿……”

他一进营帐,看见萧潜又在穿衣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道:“您……您这就洗好了?”

“不然呢?”萧潜忍不住笑,“条件简陋,凑合着洗。”

苏明墨把木桶放下,不敢动了,这时候进进出出的好像不好,外面的风兜进来,萧潜可能会着凉。

他面对着营帐,听着窸窸窣窣的响动,估计萧潜穿得差不多了,才敢回过身:“去外面打听过了,说是您刚处罚了一个士兵……”

“这西北大营,咱们刚来,也不熟悉,会不会得罪封将军?”

苏明墨的顾虑有道理,军营当中,通常是令牌在谁的手上,士兵就听谁的,更何况萧潜不过是个“京城来的王爷”,和封寒驻守西北多年,与士兵们同吃同住这种的情感不能相比。

但军营里,便是纪律大于山,容不得一点纵容,而且萧潜刚来,如果在士兵面前但凡表现得有一丝退却和忍让,以后便再无威信。

萧潜洗完澡,擦干了头发,和苏明墨一起吃了点干粮,又去见了封寒。

封寒本想着等萧潜休息够了,该是自己主动去他的营帐里找他,没想到萧潜这么快又自己来了,分外意外,忙道:“王爷可还习惯?”

除了送去的那只野味,基本上军营里就只剩下干粮。

西北大漠,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可以吃,干粮就着水能咽下去就不错了,他故意这么问萧潜,想看看萧潜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娇惯皇子。

如果是,那便绝不能让此人参与决策,行兵打仗,动辄死伤无数,大营里几十万将士的性命都握在他手里,绝不能草率。

没想到萧潜似乎并不以为意:“倒还习惯,封将军,不如来聊一聊接下来的用兵计划?”

封寒表情一凝,收起了其他心思,和萧潜聊了起来。

封寒很快改变了对萧潜的看法。

他觉得萧潜思路清晰,说出来的各种方法也切实可行,绝不是空谈。

甚至有些计策和事项封寒都没有想到,萧潜却已经当先提了出来。

不得不让封寒对他刮目相看。

他方才已经听说了营帐外发生的事,有士兵私自藏酒,还聚在一起偷饮。

军营当中不许藏酒、偷饮酒是铁律,如果让封寒知道了,那士兵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那帮老油条,以为是京中来的王爷便不以为意,却没想到宁王如此杀伐果断。

若萧潜极力讨好,卖那帮老兵一个面子,封寒或许还会觉得他多少有些官僚气息,与他说不到一道去。

可如今,综合观察了萧潜的谈吐、见解等等各方面,封寒在心中提醒自己,这宁王可不可小觑。

“既然如此,”封寒道,“时间紧迫,我们便趁着这几日悄悄布防,再派一队骑兵前去狼夏营中刺探,杀他个措手不及。”

萧潜一点面前沙盘上的方位,道:“狼夏已与北蛮联合,一旦遭遇突袭,定有人马从此地经过,前往北蛮求助。”

“届时再命人在此处设下埋伏,这里两边都是高地,是偷袭的好地方,我先前已去信镇远军大营,若北蛮有异动,应当先防止他们派兵往西北方向支援。”

“有镇远军搅扰他们,北蛮自顾不暇,定能断了狼夏求援的希望,等我们迅速拿下狼夏,再与镇远军里应外合,收服北蛮。”

“妙计!”封寒禁不住抚掌赞叹,“宁王这般见识,卑职自愧不如,不知宁王这排兵布阵的方法师出何人?”

“只是偶尔有兴趣,在府上翻阅兵书,推演沙盘,不足挂齿,一切最终还是要听封将军的。”

封寒拱了拱手,收起了别的心思,与萧潜商谈妥当后,便决定知会那曹大人一声,明日便开始准备布阵。

萧潜回到营帐里,思贤睡在外面,苏明墨也在角落里搭了张床睡。

大漠夜晚是真的冷,一下子降下温来,哈气都能出白雾。

临时搭的小床特别小,苏明墨蜷缩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萧潜悄悄过去,借着月光蹲在他床边看他。

本不预吵醒苏明墨,萧潜还想着要不要趁他睡着把他抱到自己床上去,却没想到苏明墨像是有感应似的,慢慢睁开眼睛。

他回过头,看见蹲在床边的萧潜,道:“王爷回来了?和封将军商谈得如何?”

“与封将军一合计,此事宜早不宜迟,大营里有占星官,封将军也对漠北的气候颇有研究,他说趁着这几日吹东南风,我们出兵夜袭,用火攻方式能更快拿下狼夏的几个营地,本王觉得有理,这几日便要行动。”

萧潜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被子上:“行兵打仗,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本还想带你在军营中历练几天,怕是没那时间了。”

被子下是苏明墨的手臂,虽然隔着厚厚被褥,苏明墨却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被子源源不断传到自己的手臂上,热得他整条手臂发烫。

苏明墨红着脸道:“王爷不需说这些,子遇自会照料自己,若阵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子遇义无反顾,绝不会给王爷丢人添乱的。”

“你自不会给本王丢人。”萧潜微俯下身,似乎想亲吻他额头,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萧潜玩笑道:“子遇睡这儿委屈吗?要不要与本王同眠?”

苏明墨心说幸好天黑,脸红了萧潜也看不到:“王爷若睡不着,叫我就行,大营里那么多人,说不定还有人盯着王爷的一言一行,还是不要太出格的好。”

萧潜伸手,在他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回自己的床上去睡了。

他总觉得,他该想尽办法给苏明墨更好的生活,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之前,所有的承诺都是空谈。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克制着与苏明墨保持一点距离的原因。

万一……真有万一,他遇到了什么危险,这次不能再让苏明墨挡在他身前了。

或者,如果苏明墨真有什么万一,他愿意与对方一同赴死。

萧潜闭上眼睛,又想,反正他活过一世,该看清的都已经看清了。

至后半夜,萧潜一直在浅眠当中,忽然听见有人在营帐外疾呼:“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萧潜蓦然坐了起来。

“思青!”萧潜唤道。

思青及时出现,进帐道:“王爷,正要向您禀告,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苏明墨也被吵醒,下意识问。

“狼夏派兵突袭大营,在后方粮草营里先行点火,现火顺着东南风往大营里吹,几个营帐都烧起来了,事发突然,已经有不少士兵自发救火,还有人组队去追杀偷袭的狼夏人,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派了多少人?”萧潜问。

“目前不知,应该是一小队人。”

“神不知鬼不觉……”萧潜低声琢磨,“先发制人,还用的是本王刚与封将军商量好的计策,莫非是北羽军营中有内鬼?”

思青问道:“请王爷示下。”

思青只听命于萧潜,军令对他来说不好使,他只等着萧潜的下一步指示。

“守着这里,别让任何人闯进来。”他的言外之意是保护好苏明墨。

思青应了一声,萧潜裹上外套便往封寒的营帐而去。

路上萧潜和封寒碰了个照面。

对方似乎也是从营帐里出来,头发都乱糟糟的,和萧潜的视线对上,封寒立刻道:“王爷,来不及了,既然敌人已杀上门来,不如我们即刻行动。”

萧潜急匆匆地和他并肩:“不,烦请封将军先点两队人马跟着本王,马厩在哪儿?”

封寒指了指,道:“王爷何意?”

“封将军,战马借本王一用,既然他们趁夜点了我们的粮草营,本王必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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