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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心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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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臧霸只觉火往上撞,激动地说:“难道那些达官贵人霸占我们的田地,谋夺我们的妻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就是天经地义的了!妄我臧霸还把你当成是一位见识不凡的英雄……”

太史慈打断道:“宣高兄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能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臧霸怒气冲冲道:“要说便说,何必婆妈!”

一笑,太史慈望着远处,朗声道:“我太史慈虽然年幼,但并非是人事不懂的顽童,更非睁眼瞎子,宣高兄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这大汉的皇帝只知享乐,根本不知民生艰难,外戚和宦官争权夺利,地方官员鱼肉百姓,世家大族兼并土地,官兵如狼似虎,恶比强贼,就是所谓的清流、大儒也是虚有其表,平日里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说到治国就一无是处。这样的朝廷就是你们黄巾军不起来推翻,早晚会有人推翻。”声音也越来越高。

臧霸听得目瞪口呆,偏又觉得热血沸腾,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思路走得比自己还远,想得比自己还清楚。忍不住问道:“即使如此,子义为何还说我错了?”

太史慈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要消灭掉这不公的朝廷当然没有错。问题是你的方法出了问题,照你们这么做,不久以后这片华夏大地又会出现今日你所深恶痛绝的不公。”

臧霸一脸的不忿,出言反驳:“我黄巾大军的宗旨就是救民于水火,怎么会产生不公呢?”

太史慈笑道:“宣高兄稍安勿躁。我只问你一句话:日后你们推翻了现在的朝廷后是否要成立新的朝廷?你们的皇帝又是谁?”

臧霸觉得这是废话,道:“这还用说?干什么事都要有领头的人,若他日起义成功,当然要成立新的朝廷。皇上当然是天公将军了。”

“那么天公将军撒手人寰后,皇帝又由谁来作?”太史慈逼问道。

“笑话,当然是天公将军的后人来坐!”

“这么说来,到那时这天下就是张姓天下了?”太史慈问道。

“那还用说?”臧霸豪情万丈的说,仿佛天下已经到手了似的,“天公将军的江山必然千秋万代!”

太史慈不为所动,又问道:“那么在宣高兄的眼里天公将军与三皇五帝,又或者汉高祖、汉武帝、光武帝比起来又如何?”

臧霸想了想道:“虽然不敢跟三皇五帝比美,但绝不会比你说的那三个刘姓皇帝差。一定会给天下的老百姓带来好日子的。”

太史慈笑道:“这么说来在宣高兄的眼里那三个刘姓皇帝是好皇帝了?”

臧霸不是睁眼说瞎话之人,闻言不假思索道:“这自不用说。”

“可是”太史慈猛然直视臧霸道:“为什么大汉有这样三位好皇帝,他们的后继者仍然有今日江山不保的危机?三皇五帝如此的英明神武,他们的天下又在哪里呢?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天公将军打下的张姓天下就能千秋万代呢?”

臧霸闻言,身躯猛地一震,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太史慈继续道:“宣高兄的愿望可说是全天下的人的愿望,又有谁不愿意生活幸福呢?也许天公将军是个好皇帝,他能给我华夏子民一时的安宁和幸福,可是你能保证张公将军的后人都能是好皇帝吗?”

臧霸低下头默然,好半响才艰难地说:“我想天公将军的后人总不至于是昏君吧?”此话说出连他自己也不自信。

太史慈摇头道:“这只是宣高兄你个人的猜想,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老子英雄儿好汉是真理的话,那么夏商周都不会亡,大汉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就算你们起义成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张姓天下也会像夏商周一样烟消云散的。”

臧霸豁然抬头看向太史慈,太史慈寸步不让地紧盯着臧霸道:“看看夏商周和大汉吧!他们在建立之初何尝不是民心所向?可是他们的末代子孙哪个不是不可救药的昏君?你怎么就能确定你们现在建立的救民于水火的朝廷,就不会在多少代之后变成了象现存的这种残害百姓的朝廷?”

臧霸大喝道:“不要说了!”双目尽赤!因为臧霸本身也是才智过人之辈,自是无法否认太史慈说的这个事实。

太史慈心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民主社会可能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讲未免冲击太大了。

其实太史慈并不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这一番话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当日后成为皇帝的太史慈回想起自己与臧霸的一番话时,不禁哑然失笑。

大概现在的臧霸之所以可以听进去太史慈此时的高谈阔论,就是因为臧霸对于汉政的失望,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已拂袖而去,不听太史慈这番在这时人听来绝对的胡言乱语了。

这也难怪,太史慈毕竟是后世人,此时初入三国的他若是不想把后世一些先进的东西拿过来实验一翻那反而不正常了。

至于能否行得通,只有太史慈碰过壁才知道,毕竟人要在挫折中成长。

此时的太史慈并不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有多么的艰难,甚至会完全的违背自己现在的本意,他现在只是一厢情愿的按照自己的说法试着去说服臧霸。

故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宣高兄莫怪我刚才的直言,我也只是在与宣高兄探讨。其实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就比如说我们先人使用的兵器都使用青铜做的,过于的脆和易折断,后来还不是改用了铁,结实了许多,如此看来,将来一定有更结实的兵器出现。”

太史慈一顿道:“同样,我们前人解决不了的政治死结到了我们这一代未必就解决不了。如果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那我华夏的百姓将永远远离这些灾难。”

此时,臧霸本已绝望的眼中因听到太史慈的话突然间又有了神采。

太史慈拍拍臧霸的肩膀,道:“天色已晚,不如你我兄弟就在这山谷中过夜,也好继续刚才的话题,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也说不定。如何?”

臧霸默默点头。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满天的繁星,高远飘渺的夜空有种说不出来的壮丽,此时太史慈和臧霸正围坐在熊熊的篝火旁,两人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居然让两人在天黑前现了一些小动物,这些野味此刻正在火上*得滋滋作响,周围混杂着肉和炭火的特有芳香。

偶尔有一两声狼叫,不觉得恐怖,反而给人以一种特殊的情调。

太史慈看着那火上的兔肉,吞了吞口水,一付饿坏了的模样。臧霸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太史慈的馋鬼相居然露出了笑容。

“好了好了!”太史慈手忙脚乱的从火上取下烤好的野味儿,口中却不满地嘟囔着:“只有盐,味道差了不少,若是有味素就好了。”

臧霸皱眉道:“子义你说的什么‘味素’,是什么东西。”

太史慈差点想扇自己的嘴巴,心想:总不能告诉他那是一千多年后的东西吧?连忙道:“那是我听刘繇说的一种海外之国进贡汉帝的一种做菜时用的调味品,据说以此做菜味道鲜美异常。”

臧霸也不怀疑,唯有闷哼一声:“皇帝就是花样多。”接过太史慈递过来的肉,咬了一口,赞叹道:“子义,你手艺不错。”

太史慈没有答言——正忙着吃呢!

臧霸又咬了一口,把刚才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子义,你刚才说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那……”

太史慈满嘴的食物,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话,臧霸没听清楚,唯有耐心等待。

太史慈好不容易咽下食物,重复道:“想办法限制皇帝的权力。”

“什么?”臧霸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臧霸誓要推翻汉室,但在他看来皇帝就是皇帝,皇帝至高无上,尊贵无比,天公将军将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谁知道太史慈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若不是知道这眼前的少年足智多谋,见多识广,他一定认为这是疯话。

岂知太史慈还有更加惊人的言论:“最好连皇帝都不要,那就天下太平了。”

臧霸只觉得自己是在听一个疯子讲话,不可思议的盯着太史慈,说不出话来。

太史慈就知道是这种效果,因为在这个君权至上的年代,自己的话在那些封建卫道士们听来就是大逆不道,即便是臧霸这种胆大包天的人物也是无法接受的。

可是太史慈却不知道,凡人皆有所欲,而正是这种“欲”决定了人们的需要和生活,一个时代的展有其内在的规律,环环相扣的历史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改变一个环节就可以全然变化的。

太史慈只知皇帝对中国有害,却不知皇帝的存在正是一个时代的要求。这番话是很难说服别人的。

果然,臧霸皱眉道:“子义休要玩笑,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如我们头上的青天不可一日无太阳一样。再者说,东汉政治糜烂不就是因为外戚与宦官争权夺利的结果吗?皇帝的权力不也小着呢吗?”

太史慈苦笑道:“我就知道宣高兄会这么说。可是我说的限制皇帝权力不是这个意思,东汉的这种现状只不过是一群想把皇权抓到手里的人在狗咬狗罢了。”

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兔肉,咽下后才道:“宣高兄,你说如果一个农民不种地,那他今年会不会打到粮食?”

“当然不会,那粮食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臧霸显然已经比较适应太史慈这种天马行空跳跃式的谈话方式,不会因为这些看似无聊的问题而厌烦。痛快地答道。

太史慈却仍然像白痴一样问道:“那铁匠不打铁是否能造出好兵器来?”

“不能。”

太史慈叹道:“是啊,木匠不打磨木材就制造不出家具,渔民不出海就打不到鱼,商人不卖东西就挣不来钱,天下万事万物莫不如此,这就叫做付出必有回报,宣高兄以为呢?”

臧霸点头道:“这自是理所当然。”

岂料太史慈摇头道:“可是这世间偏偏就有一个行当可以不需付出只要坐在家中就能吃穿不愁享尽清福。”

臧霸眼睛都大了:“有这等好事?那我们还造什么反呀?直接都干这行得了。”

太史慈笑了,道:“这个行当就是皇帝,你们都去当吧!”

臧霸瞪了太史慈一眼,心道你这就是废话,一个朝廷怎么能有无数个皇帝?

太史慈却放下了手中的兔肉,站起身来沉重的说:“宣高兄,其实你我一直在探讨的问题的关键处就在于此。”

臧霸心知太史慈已经步入正题,没有答话,静静听着。

太史慈道:“不知宣高兄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商人,我到你的店铺中去买东西,却又不给你钱,你肯不肯呢?不用说,你一定不会同意,这种人与强盗无异,可是宣高兄你看看,自古至今这些当皇帝的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强盗?管你是一代明君还是昏庸暴君,在他们看来这天下就是他们的家,这天下的万物都是他的私产,他们无论从别人那里拿了什么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天经地义的。这就叫做‘家天下’。”

臧霸闻言心头涌上千言万语,偏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觉得太史慈真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太史慈看着臧霸道:“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拿走我们的田地,理所当然地抢夺我们的房屋,义正严辞地霸占我们的妻女。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

“昔日汉刘邦入关中时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杀人和抢人财物都是犯法的行为,可是你看现在,上至皇帝,下到官吏,那个不劫掠成性?汉刘邦的话早就变成了一只空文,所谓的‘天理’不过是天子脸上一块儿可以随意更改为自己的强盗行为找个理由的遮羞布罢了。”太史慈冷冷道。

“啪!”臧霸攥紧的手指勒折了兔子的腿骨。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太史慈叹道:“所以我说皇帝乃是天下之大害,也许一个朝代的创建者比如三皇五帝,再比如那三个刘姓皇帝因为经历了乱世,知道老百姓生活的困苦,也知道如果逼急了老百姓,老百姓会反抗——就像你们黄巾军,所以这些个皇帝还能鉴于前朝的兴亡约束自己的欲望的话,不过他们的后人就不一定了,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是不犯错误的圣人。宣高兄不要忘了,皇帝的权力可是无限大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干自己一切想要干的事。”

臧霸听得十分明白,太史慈现在正在委婉地重复着散步时他说谈到的问题:天公将军的后人就一定是有为明君吗?如果不是的话,那将来一定会重蹈大汉现在的覆辙。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今天的黄巾起义又有什么意义?百姓的安宁只是一时的安宁罢了。

但臧霸从太史慈现在的话中所听到的意思远不仅于此,太史慈提出的是一个臧霸必须正视的问题:如果皇帝犯了错怎么办?按照太史慈前面的话来看,农民如果懒惰、不种地,那么挨饿也活该,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其他行业当然也是如此。总之,一个人如果干了不符合自己生存位置的事,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那么皇帝是否也在这个规矩之中呢?

臧霸不敢想!但内心的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着他答案。

他知道皇帝也在这个规矩之中,也许老百姓忍气吞声地忍受你的暴政时,你这个皇帝似乎风光无限,你比任何人都要尊贵,任何人都要服从你的命令,可一旦老百姓起来反抗,那不就是对你这个不称职的皇帝的惩罚吗?

如果百姓是田地,皇帝是农夫的话,那么只要不关心自己“田地”的“农夫”就该“挨饿”!

太史慈却想得更远,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亲眼见识了三国时代华夏子民的悲惨生活,才对鲁迅那句对中国历史的评价有了真正的了解,臧霸他们所渴望的盛世不过是暂时做稳奴隶的时代,而现在的反抗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连想坐稳奴隶也不可得。

整个中国的农民起义史不过是一部不同时代的奴隶们不断地寻找一个对自己好一些的主子的历史!

念及此,太史慈觉得无比的沉重。

一时间两个人各想各的,相对无语。

臧霸觉得气氛有些沉闷,率先打破了沉默道:“我明白子义所谓‘限制皇帝权力’的意思了,其实是要限制皇帝的欲望,不作有损于百姓的事,如此可保江山永固。”

太史慈赞许地点点头,看来这个臧霸还是很有点政治头脑的。

不过太史慈却担心臧霸对“限制皇帝权力”的理解有偏差。

果然臧霸长出了一口气,道:“子义的话大有道理,看来日后天公将军打下江山后,一定要多多征召见识广博的臣子给天公将军和他的后人时常提醒,避免像今日的大汉这种局面。”

太史慈心中苦笑:怕你理解有偏差,你还真有偏差。摇头道:“臧霸兄又错了。限制欲望和限制权利是两码事,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又错了?臧霸有些懵,自己自从见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后似乎就没对过……应该是没完全对过。而且,“概念”是甚么意思?自己总有些弄不明白太史慈的用语。

太史慈不理有些抓狂的臧霸,自顾自道:“光把希望寄托在臣子的劝谏上是无用的,皇帝的权力太大,他不听你的劝谏又有什么用?哪个朝代都不缺乏向皇帝提意见的臣子,就是现在的大汉你以为就没有能干而又忠心并且敢于直谏的臣子吗?”

臧霸又一呆,道:“照子义这么说,只是这样做还不够?”

太史慈点头道:“宣高兄,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两件事:一、我们不能把我们过好日子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道德上,因为道德这个东西无法得到皇帝一定遵守的保证,他的权力太大;二、我们也不能把限制皇帝欲望的责任完全放在大臣们的身上,因为皇帝可以选择不听。因此,限制皇帝欲望的第一步是限制皇帝的权力。”

这回臧霸倒是听明白了,沉默半天道:“那子义又要如何实行你的主张呢?既然皇帝的权力最大,那你又如何去限制皇帝的权力呢?”

太史慈沉声道:“有办法,只要我们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可限制皇帝的权力!把制定法律的权力从皇权中分离出来,让皇帝做事也要受法律的限制,因为‘绝对的权力只会使人绝对的腐化’。”

臧霸闻言,眼中立时爆出异彩,喃喃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对的权力只会使人绝对的腐化’?”续而兴奋道:“子义果然是天纵奇才!如此人警醒而且深含哲理的句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行,子义你一定要随我去见天公将军,把你的话亲自告诉天公将军。”

太史慈暗暗叫糟,哪里知道自己这一番招揽臧霸的话语竟然起到这种效果。此时如果一个应对不好弄得臧霸翻脸,这一天的的辛苦可是白费了,对日后收服青徐两州的的黄巾军更是不利,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眼前的这个莽直却智勇双全的汉子。

现在黄巾军起义进行得如火如荼,看来今天要完全的招揽臧霸已不可能。

想到此处,太史慈已有定计,诚恳道:“宣高兄,你我虽然今日才认识,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我之情贵在交心,日月可鉴!”

臧霸听得连连点头,太史慈又道:“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一顿道:“宣高兄认为我今日所说的话会被你们未来的皇帝、天公将军所采用吗?”

臧霸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不觉满头大汗,实际上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皇帝会放弃自己到手的权力,天公将军也不会!难道今日所谈的这些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吗?

太史慈道:“你我散步之时,我曾经说过我有一个愿望,其实这个愿望就包括我们今天谈论的这个问题。”

仰望夜空,太史慈涌起万丈豪情道:“我的愿望就是结束自古以来华夏大地这种‘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一乱一治的不幸怪圈儿,让我华夏的子民永远生活在幸福中。”

臧霸皱眉道:“可是正如子义所说,这天下又有哪个皇帝会放弃自己的权利?只怕天公将军也……”

要知臧霸问得正是在点子上,可那并非仅仅是因为愿不愿意放不放弃权力的问题,而是每一个后来人或者旁观者都不可能完全知道在其位谋其政者的苦衷。

现在的太史慈也不能。这是到太史慈渴望成为上位者后才体会到的。

太史慈道:“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千条大道理也比不上一个行得通的方法。”

臧霸眼睛亮了起来。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也许天公将军就能接受太史慈说的这一套呢?!

太史慈又道:“在我的心中还有一条远比今晚谈论的方法还要艰难得多的办法,实现的机会更小,可对我的吸引力却更大。我准备去尝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

臧霸有点难过道:“子义不必多言,我明白了,你去放手做你想做的事吧!”

太史慈笑道:“宣高兄何必伤感,虽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可是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天下有一个知我懂我之人不就足够了吗?”

臧霸笑了笑,但终是难以释怀。

只是太史慈想不到,当两人在见面,彼此的理想早已经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何况,”太史慈神秘地笑道:“你我兄弟终有相见之日。”

一顿道:“我太史慈是个只忠于自己理想的人,我希望宣高兄也是个忠于自己理想的人。”

臧霸喃喃道:“只忠于自己的理想?”

“对,忠于自己的理想,若我是宣高兄你就不会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包括天公将军在内。你今日忠于天公将军其实是因为你与天公将军志同道合,可是有一天当你现你们志不同道不合时,难道你还要忠于他吗?”

“怎么会呢?”臧霸忍不住为张宝辩白道:“天公将军怎么会变呢?”

“一切用事实说话吧,那是胜于任何雄辩的,我只是在想,宣高兄不妨替我把今晚的想法告诉天公将军,看看是否有成功的可能。我也要去试试另一个方法,看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如果宣高兄你能成功的限制天公将军这你们认为的未来的皇帝的权力,那时就是我加入黄巾军之日。如果事不可为,宣高兄不妨来找我,咱们在试试另外的办法,看能不能行得通。如何?”

臧霸哈哈笑道:“太史慈就是太史慈,我臧霸服了,只是不知子义的另一个办法是什么?”

太史慈摇头道:“现在不能说,因为实现起来很困难,现在只是有了一点想法,如果日后宣高兄现我这方法完全行不通,即便你在天公将军那里没有成功也不用来理会我,倒不如另外去找一条实现自己愿望的道路。”

一顿又道:“就比如说,黄巾军现在滥杀无辜随意抢劫的行为就与宣高兄你的主张不符合,你难道就因为他们是黄巾军就默许甚至支持他们的行为吗?你们反抗朝廷的暴政的原因不也包括官兵们的强盗行为吗?你们怎么也这么干呢?难道在你们看来这种行为也是天经地义的吗?强者欺负了你们,你们就要去欺负你们更弱的人才觉得自己幸福吗?这不成了‘阿……’,嘿,没什么!”

暗自抹了把冷汗,险些把鲁迅的《阿Q正传》里阿Q受了假洋鬼子的欺负又转而欺负小尼姑的精神胜利法说了出来。

臧霸却没在意,他只是被太史慈的话带入了沉思:是啊,看来太史慈说得对,自己似乎应该只忠于自己的理想,而不应该随意地相信某个人或某群人,把自己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沉默半天,才道:“子义才是真英雄!”

太史慈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知道这颗埋在黄巾军中的种子已经法芽了,呵呵一笑道:“天明我们就将各奔前程,不如彻夜长谈,多一些交心的时间如何?”

臧霸点头,随手添了几块儿柴火,本以微弱的篝火又开始熊熊燃烧。

一时间静谧的山谷中尽是两人的笑语。

夜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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