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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针尖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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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劝不如激将。

方许安旭在八月的清灈村温故了一段平静而美好的童年生活。安旭沉醉其中,方许流连忘返,然而开学的日子却步步逼近,丝毫不等闲人,转眼间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这天上午,方许安旭照例一同到清灈河钓鱼。安旭情绪很好,方许无意间竟然听见安旭在小声哼着歌。

“心情不错嘛!让我听听小曲,饱饱耳福。”

安旭镇定自若,满脸写着,“哪有,有吗?”

“哦!刚刚那就是黑皮在哼歌吧!嗯,黑皮呢!它刚刚走啦?”方许四处观望,假装寻找黑皮的影子。

“它一向没有耐心跟我们钓鱼的,不都是跟着外婆打麻将混场子去了吗?而且李奶奶家有一只狗叫泡泡,经常一起耍。”

“哦!是吗?我还以为刚刚是黑皮哼歌呢!”方许投来一个调皮的眼神。

“你幻听了!”安旭一本正经。

“原来他们真的在这里钓鱼,哈哈,刚刚是谁幻听了?”安旭听出这个活泼稚嫩的陌生声音来自身后,不禁转过头去。

“这是方诺的声音,”方许转头的同时对安旭说到,“方诺小鬼来了。”

两人几乎一起回头,眼前的方诺几乎是撒了欢似的朝他们俩跑来。

“姐——哇撒!这是安旭哥吧!好帅呀!”方诺的语言动作表情神态都相当雀跃,汹涌的热情犹如饿狼扑食。

“你怎么来了。”方许转过头,不好意思地朝安旭笑笑,立马皱着眉看向方诺,这眼神如果搁在平时姐妹俩独处的时候,就是对方诺的教育甚至是教训:注意!女孩子在生人面前能不能稍微表现得矜持一点。

方诺似乎很识相,各种夸张的表情动作像关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戛然而止。“你们这小日子过得真惬意啊,过得像电视剧里面的小情侣一样……”

“注意措辞,话不会好好说呀!脑子里天天装了些什么,这段时间是不是天天在家看些不健康的言情剧呢!”方许怒了,严肃打断方诺“不合时宜”的措辞,教训说得滔滔不绝。

方诺嘿嘿地笑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向后面跳去。

方许和安旭也朝着方诺的方向望去,原来拐弯处的树底下还站着一个人。方许仔细看了看,这是——网友,颜阳。看着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的颜阳,不像是刚刚才来的,看来刚刚的对话他有听见。

此刻的方许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了,惊讶中带着一丝慌乱,急忙地站起来。飞速平复情绪后,迎上前去。安旭也站了起来,走在方许的身后。

方许微笑着走向颜阳,抽出间隙对上一眼方诺的眼神,“颜阳哥也来了。”

这个眼神落在了颜阳的注目里,安旭也通过面前方诺的表情的细微变化捕捉到了这一对眼神的沟通——这个眼神是一个问句。

“我和颜阳哥闲着没事,就想着来这儿找你们一块玩。这不,马上就要开学了,趁着快开学了,好好放松放松。刚刚颜阳哥在那边停车,我就提前来这边找你们来了,没想到你们躲在这偏僻的河湾,让我们一顿好找。”方诺看来还是读懂了那个眼神的五分之一,大概透露了一下基本情况。

方许知道,刚刚的前半段话应该是颜阳的,后半段才是方诺的。方诺对于玩是最撒欢、最忠诚的拥护者,从来不用套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放松!

“穷乡僻壤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方许准备搬出她妈妈许惠的一套来对付眼前的僵局。方许推测,估计颜阳和方诺要来之前,妈妈就有委婉地说过这套话。

但还没等她说完,颜阳的话打断了她,“哪里,我刚刚还跟小诺说,这里风景真不错,绿树挺多的,空气也清新,不虚此行。”颜阳微笑着面向方许,说到最后眼神直接探向方许身后,“这位是安旭吧!”

还没容安旭静静地点完头,方诺的声音插了进来,“是的,是的,这位就是我在车上跟你说过的安旭哥哥。”

“忘记要互相介绍一下了,这位是颜阳哥,”方许朝颜阳微微一笑,然后微笑转过安旭,“这是安旭,”笑容加大最后定局在方诺的脸上,“至于这位聒噪的小朋友,姓方名诺。”

方诺对于方许的介绍相当不满意,当即白了她姐一眼,同时朝方许吐吐舌头。

颜阳笑着伸手摸了摸面前比他矮太多的小女孩,赞叹道,“小诺太可爱了。”谁都没想到,颜阳这般不经意的动作却永远镌刻在了方诺的记忆深处。

“是吧!”方诺喜不自胜,小眼睛笑弯了腰。

“你们在钓鱼呀!好久都没有钓过鱼了,我也加入一个,可不可以。”颜阳看了眼河岸边的小凳子和鱼竿等朴素的装备,转眼微笑着看向方许。

“可以,当然行啦!”方诺兴奋地回答。

“当然可以,只可惜只有两根鱼竿,我那根鱼竿给你……”方许笑着回复,但还没说完却被安旭的话打断了,“当然,只不过这些鱼具比较简陋。”

连方诺都听出来了,安旭的声音有点生硬。

“没关系,这样才更有垂钓的乐趣。”颜阳温文尔雅,随即又补充一句,“我小时候也用过这种鱼竿,你们这里的竹子的质感比我老家的要好太多。”

“我们这里被称作‘鱼米之乡’,可不是白叫的。”一旁的方诺又叫嚣了起来。

颜阳笑着点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你们家这边是个好地方。”

“是吧!简直是风水宝地呀……”方诺正夸夸其谈,突然发现一只手影飞速地掠过自己的视线,在眼皮子底下,猝不及防地拧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这张嘴能不能消停一会!”方许笑着摇摇头,“走吧,跟我去挖点蚯蚓。”

安旭瞥了一眼地上的蚯蚓桶,里面的活蚯蚓大半被肥沃的黑土覆盖用来保鲜。蚯蚓是他和方许早晨一起在外婆家的菜园地里挖掘的,准备相当充足,一天下来都会有剩余。然而他依旧安静不说话。

方诺敏捷地退后一步,一边摆脱方许的“钳制”,一边控诉,“看看我姐,简直不要太暴力啊!”虽然嘴上强烈反抗她姐的“暴力”,脚步却老老实实地跟随着她姐暂时离开。走前不忘喊话,“两位哥哥好好加油,我们先去准备原材料了,马上就回来啊!”

方许走得飞快,方诺差点赶不上,连连喘气,“姐,走那么快干嘛!你慢点。”

方许朝身后望了望,感觉离得差不多远了,脚步终于慢了下来,但表情却严肃起来,“颜阳哥是什么时候来清远县的?你和颜阳哥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就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嘛!”方诺两撇眉毛肆意飞扬,但刚对上姐姐微微紧皱的眉头,便立马乖顺地耷拉了下来。“我们也是临时起意,突然决定过来的。颜阳哥一直提议,知道你和安旭哥都在清灈村,前几天就想着过来。爸妈竭力阻拦,说不合适,无奈于颜阳哥的坚持。爸爸将家里的车借给了颜阳哥,于是我们今天上午就开车过来了。上午到了外婆家,家里没人,大门掩着。知道你们又来钓鱼了,便直接开车来了河边。瞧!车子就停在前边,然后我们就分头找你们了。”

面对方诺一五一十的交代,方许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下来。“你昨天就应该通知我一下,颜阳哥过来了,我们也好仔细打扫一下庭院,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准备迎接。这下好了,都不在家,还要他大老远跑去找我们。外婆也打麻将去了,马上中午了,家里也没剩下什么菜,拿什么招待客人呢?”

“这不是颜阳哥不让我说的嘛!说是给你们一个惊喜。”

“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那现在怎么办?”方诺眼中的兴奋随着姐姐说出的“惊吓”,消散如烟。

“赶紧回家,你去王奶奶家找外婆,让她赶紧回家来。我去买点菜。”

“好好,好,我这就去。”方诺连声点头。

想着轻重缓急,方许飞奔去村里的小卖部,还好肉摊上剩有比较新鲜的排骨和猪肉,外婆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还是稳得住排场。

刚等她回到家,外婆和方诺也正好从菜地里回来。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各自拎着一篮新鲜的蔬菜。

三个人很默契地分工合作,不到一个小时,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外婆洗米煮饭,一边叮嘱灶台下的方诺,“烧大点火,煮饭了!”

这边外婆、方许和方诺正如火如荼的准备午饭,而那边,夏日的阵阵轻风静静地拂过河面,调皮地给水面掀起层层波澜。河边两个少年望着被风调戏过的水面,心事重重。

“听小诺说,你和小许是小学同学?”颜阳微笑问道。

“我和方许是……发小。”安旭不自觉想到了“青梅竹马”,差点就脱口而出。

“听说你后来去杭州念书去了,暑假才回来的?杭州挺不错的!无论教育质量还是师资力量都比这边好很多。”

“这些都无所谓,还是对家乡有归属感。”安旭冷冷回复。

“你中考分数不错,在杭州那边都能上重点高中。一线城市的大学,对于外地三线或以下城镇高中设有门槛,因为有地方保护政策,对于本地高中却比较宽容。教育条件高的学校具有相对的优势,你会接触到更优秀的师资力量。三年后,你绝对会上重点大学……”

“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每天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安旭实在没有耐心听完颜阳的长篇大论,一想到颜阳刚刚看着方许的热切眼神,心中就腾起莫名烟火,于是一句话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了。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这下轮到颜阳心烦意乱。通过在方诺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猜测以及刚刚碰面的观察,大概也知道了些什么。但短暂的几秒之后,颜阳轻咳,“你们现在还是学生,该读书的时候还是得好好读书。以后你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没那么简单,你得给得起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安旭无言以对,最终两人都陷入沉静。

流水汤汤,静静朝下游流淌;烈日当头,四面的蝉鸣越发聒噪。手持钓竿的两人依旧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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