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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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裴氏长房长孙,他不仅是父亲的儿子,更是裴氏的宗子,将来还要承袭‘督国公’爵位,守护宗族利益。
若宗族利益与父亲的权臣之路有所冲突,他无可避免的要与父亲对上。
阿金打探到,上次受伤的那个叫伽蓝的女刺客,经过这几个月的修养,内伤已经康复,只是身体伤到了根基,于武道一途,恐怕再无进阶的可能。
所以,她才会对父亲步步紧逼!
这次,父亲连他的安危都不顾及,便仓皇出手,想来也是被她逼的没有了办法。
令他不解的是,父亲为什么会如此迫切。
即使想做权臣,也没必要非杀公主。身为大秦臣子,诛杀当朝公主,等同谋逆。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就是狂妄了些,他反对君权独大,一心想恢复门阀与皇权共治天下的荣光,绝无谋逆之心。
那父亲……究竟跟伽蓝或者说扶桑那边做了什么交易,要这样冒险。
不管怎样,必须要阻止父亲,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定会祸及整个裴氏。
萧夫人见长子双眉紧蹙,似在思索什么,亦不追问。
目露慈爱之色的打量了他半晌,方柔声劝道:“有些事想多了伤神,且先放一放,养好身上的伤才是当前最紧要的。”
说罢又幽幽一叹,“那墨风,你打算如何处置?”
“母亲不用担心,这次的事情,儿子已查清,是墨风的叔叔有意套话,墨风年幼不懂提防,失了言,但还罪不至死,就罚他一家子去西山守庄子吧。”裴清宗说道。
萧夫人闻言,不禁琢磨起儿子的意图,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行刺公主的那些刺客,可全都藏身在西山庄子里头。
她暗自叹了叹,也不便多问。孩子大了,身为宗子,他有他的责任与使命。
“也好。”她颔首道:“只是我儿也太心软了,墨风多嘴害你伤成这样,你还要劳神护他一家子性命?”
裴清宗淡然一笑,安慰萧夫人道:“不过是外在的伤,看着有些吓人,其实算不了什么,很快就可以好了。”
“何况,墨风一家子都是裴氏的世仆。”他略略抬高了声,“祖母曾说过,对于这些世仆,只要不做背主的事,便要宽厚些,不可随意作践他们的性命。”
“罢了,母亲依你!”
想到最近一段时间,从凉州到建邺,各大商铺一路传来的消息,萧夫人就有些心神不宁。
“你祖母跟你大伯父一家子,大概就在这两日便可到达京都,我还听说……”萧夫人顿了顿,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长子,嘴里不由得有些泛苦,“那位也来了。”
身为人子夹在父母的恩怨之间,已经够难为了,偏偏长子又是裴氏宗子,连妻子的人选都由族里议定,自己半点作不了主。
一想到这,萧夫人心里就陡增了对婆婆的怨恨,又怕儿子察觉,忙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恨意。
伸手将案几上的几本书收拾起来,叠放在案角,然后与裴清宗交待道:“你姑祖母让管事送来了一株百年老参,母亲先去灶上给你炖个汤。待会好了,我会派人送过来,你记得要多用些。”
“有劳母亲了。”裴清宗缓声应道,面上并无半点情绪的波动。
萧夫人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门口,又有些不放心。
回头叮嘱道:“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就算是为了母亲,也要好吃好睡。不然,待你祖母与你伯母到了,看见你瘦了或是面色不好,又要责怪我这个做娘亲的没有好好照顾你。”
裴清宗忙不迭地点头,待萧夫人离去,他收起温润的笑容,神色也变得肃然起来。
祖父死后,父亲便与祖母疏远,甚至不愿再见祖母,这次祖母跟大伯一家子来京,往后这尚书府,还不知有怎样的热闹。
只是苦了母亲,夹在祖母与父亲中间,怕是要里外受气。
……
“阿金,我父亲身处高位,名利权势都不缺。你说,他除了想做权臣,还想要什么?”
裴清宗想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父亲为何会置裴氏全族人的安危不顾,这么相帮扶桑人。
阿金的身影从一处屏风后闪出,恭声道:“扶桑乃海外小国,除非他们给出的利益,能助二郎主达成权臣之路。”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裴清宗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金不紧不慢地道:“我们修行之人,最想要的就是突破屏障,成为宗师。为了能成为宗师,什么都可以做,甚至会做一些违背道义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有违道心,即使侥幸成为了宗师,也可能会起心魔,对以后的境界极为不利。
但为了达到目的,仍然会去冒险。
我猜二郎主也是如此。”
裴清宗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要想成为权臣,除了主弱臣强,还要有与皇权分庭抗礼的筹码。这筹码……”
他想到了祖母说过的话,因为有‘青锋’这支护族暗卫,他们裴氏才会历经三百多年不倒。任谁当了皇帝,都会礼遇裴氏,裴氏帮谁,谁的皇位就会做得长久稳定。
不是没世家效仿,但是养暗卫,必然需要耗费大量的银钱,即便有财力,培养不出宗师,也是枉然。
若当今的天子,没有燕一那样的化境高手,‘青锋’也不会被打残,如今的天下谁坐还不一定。
祖母为了裴氏不被灭族,献出了西北的矿脉。
如今的‘青锋’不过千余人,裴氏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光靠田庄铺子,已经养不起他们了。
伯父写信让父亲支持朝廷开海禁,也是想从海运上再为裴氏找一条财路。
走私,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扶桑诸岛有茂密的森林和丰富的矿藏。”裴清宗轻声念罢,复又吩咐阿金,“你给我盯紧吴师爷,我想知道扶桑人到底许诺了父亲什么?”
阿金恭声应了声是,退行数步,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