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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曾经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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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天三夜夜以继日的终极奋战,令人紧张而又兴奋的期末考试终于圆满落下了帷幕,名师大的学子如同候鸟一般,奔向五湖四海,越过千山万水,飞向神州大地,散入千家万户。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门课程考试完毕,家与学校连山带水住在广州附近的同学说走就走,背起行囊走在回家的路上,快乐的胜似一只小鸟,嘴上唱着歌儿脚步踏着节拍,走一程跑一程,追着人群赶着公交车,满心欢喜地往上一纵,右手爽利地刷着羊城通,左手向着名师大的豪华大门来个飞吻大甩抛。我亲爱的名师大,再见咯!

家在远方,晚上出行不方便,这部分非广州地区和外省的同学,行程往往推迟延后一两天。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在早上出发,下午或是晚上七八点就能到家,旅途平安方可减免家人的担心与牵挂。

此外,还有第三种情况,那就是为爱逗留三五天,这已经成为了当下大学校园里最为流行最为时髦也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那些爱得如痴如醉爱得入心入肺的帅哥美女,那些爱得晨晚不能相分朝夕不能相离的痴男怨女,那些胜似小夫小妻的男女朋友为爱停留校园里,时时刻刻都要十指紧扣分分秒秒都要黏在一起。名师大已然一处拍拖恋爱的神圣之地,林鸿博和赵落雁就是其中一例,天天芝麻糖饼地甜在掌心上,融化在心底。

也幸好如此,星期五的晚上,男生宿舍的人都还是整整齐齐的,谁也没有赶在下午回家去。李经纬心里面飘起了自鸣得意四个字,因为他要留校打寒假工,暂时还不能回去,至于年前什么时候能回,还是个未知数。李经纬坐在床前痴痴的想,自己还要留在学校十多天,现在大伙都在,能多陪一天是一天,能多陪一夜是一夜。倘若他们明天都回家去了,到时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那该多闷!

“叮咚,叮咚。”陈本源从外面回来,对着306宿舍的大门敲了三下,用白话模仿着周星驰《大话西游》电影里的台词连声说道,“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黄国安正在床上折叠衣服,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就不耐烦地喊道:“哪个鸟人呀,敲什么门,直接进来就行。”

“安哥,不好意思,芝麻没开门,鸟人亲自开门来了。敲门可是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美德,我不能坏了这个规矩。”陈本源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放了一张照片在桌面上,一边自我嘲讽一边对李经纬说,“这是毛清溪师兄让我拿给你的,一人一张,是我们同乡聚餐前在校门口拍的集体照。他还问你要不要坐茂名老乡的包车回去,我替你说了不用,因为你还要打寒假工。”

“源哥,大晚上的说什么鸟白话,记得进来306宿舍请讲普通话,下次进来还说这种鸟语,小心老子用鞋子扔死你。”黎尚荣拿起了陈本源丢在桌面上的那张照片,扬起手来,佯作拍打状,实则是仔细端详,忽然惊奇地说道,“咦,原来陈星琳是你们的老乡,怪不得她也是憨憨的傻傻的。”

林鸿博开玩笑地怨道:“荣哥,你这么说就显得太不厚道了。舍长和源哥你不用给我面子,但是你不能这样说我们班的女生,她们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彭德海听不得林鸿博的博爱主义,连连追问道:“博哥,你想干什么?泛爱众吗?博爱是吗?我劝你不要做花心大萝卜,花花肠子一般不会有好结果。”

“你们都是一群痴心大萝卜,也是一群空心大萝卜,这么冷的天就想着妹子帮你们暖被窝。”陈本源退到了宿舍门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一群鸟人,大晚上的专做白日梦!”

大伙顿时被惹得敲床拍桌,七口八舌齐喊道:“鸟人,有种别走,看老子直接用鞋子扔死你。”

陈本源一溜烟的跑进了305宿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其实,彭德海、林鸿博和黄国安都没有追上去,他们只是围拢到黎尚荣的身边,对着李经纬的同乡集体照指指点点。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大伙一个晚上兴奋无比,连睡着时呼出的气息都是笑嘻嘻乐呵呵的。

李经纬还是不能赖床,当大伙卷着被子沉睡成一条S虫时,他已经摸黑起床了。洗刷和穿戴完毕,李经纬还未到七点十五分便赶到了学校正门,他约好了师兄七点二十分在学校大门口集合。

这份寒假工是柳青青师姐介绍给李经纬的,带队的学长是一位体格高大脸部轮廓分明的大二师兄,他叫孔胜利,将近一米八的高个子。平日里,孔师兄进出他所在的03中师班,总给人一种高人一头独树一帜的突兀感。

说来也巧,孔师兄的女朋友就是李经纬隔壁305宿舍的新生接待负责人廖薇薇,她也是03中师班的,一米六的个子,人长得水灵水灵的。每当廖师姐与孔师兄走在一起,总给人一种小鸟依人小狗偎人的感觉。在很多大一同学的眼中,廖师姐和孔师兄可以说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也许月老在给他们配对的时候并没有喝醉酒,也许红娘在为他们牵线的时候并没有老眼昏花,又或许是爱神在给他们射穿心箭的时候并没有情绪恶化。

305宿舍的人都夸他们的师姐长得好看,可惜和遗憾的是,廖师姐早早地就有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挺不错的男朋友。

李经纬和其他五位大一新手,紧赶慢赶地跟在孔师兄的身后。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从学校到达寒假工的所在位置,中间只需十五分钟。大伙从学校大门出来往左转,沿着中山大道东圃方向一路走过去,直穿过第二个十字路口,就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一幢楼的房顶墙上赫然立着“班尼路”三个银色大字,一楼和二楼就是堆放着班尼路各式服装和所有衣饰品的仓库,这里就是目的地。

班尼路仓库与名师大位于中山大道的同一侧,它的正对面是易初莲花大超市,周边尽是一些城中村的过道商业街。

早上到来的第一件事,每人上交一份身份证复印件,以及填写一份简单的信息表格。接下来,人事专员为大家进行了简单的岗位设定和职责分工。

其实,大家的岗位和分工基本一致。要是给每个人印刷个岗位名牌,简简单单三个字:捡货员。捡货员,顾名思义,捡货物的人员。

如果要对工作内容进行简单的概括,两个字搞定:跑腿。具体的工作流程如下:第一步,从一楼验货员手上拿到订货清单;第二步,在验货口处找到一台空箱的手推车;第三步,推着车子到一楼各货架找到订单上的货物,一楼如果找不到,那就连人带车乘电梯到二楼的货仓继续找;第四步,对照清单捡完最后一件货品后把车子拉回到一楼验货台;第五步,重复第一步至第四步的工作。

俗语有云,老师靠嘴,马牛靠腿。

李经纬觉得自己就是一匹马,一匹勤快的小马。这一天,他马不停蹄的走,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推着车子往仓库里奔,拉着车子往验货口处跑;爬上三四层高高的货架,人在二三米高的地方两腿劈叉练一字马;轻的自己抬,重的找人一起搬,冷冷冬天累得汗涔涔;上午觉得已经虚脱了,下午仿佛脱臼了还得咬牙挺住。说实在的,李经纬这一天不知走了多少步路,这一天干的活比之前一个学期干的活都要多,这一天下来,他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累,只有痛没有快乐的累。

身累,其实还算好,一晚稍作休息就能恢复原样,毕竟自己年轻力壮。但是,最糟的还是心累,心药还未熬成暂时无药可医的心累。

心累的来源主要有两个:一是仓库里的衣服、皮带、围巾等等物品的价格,让人见了就心酸,少则七八十,多则五六百甚至上千。李经纬捡了一天的货,仔细看了一天的清单,有意无意瞄了一天的价格,心中的失落仿佛万千重。李经纬掐指估算过,八块钱一小时,每天不加班工作八小时,一共才六十四块钱。而一条皮带却九十多块钱,这一天做下来还够不上买一条皮带的钱,十天做下来,还买不上一件羽绒服,想想就有落泪的冲动,真他娘的心酸。二是整个仓库这一天都是重复播放着同一首歌,朱铭捷原唱版的《曾经最美》,歌词唯美动人,歌声凄美哀婉。此曲不听则已,一听费思量,二听断人肠,三听直接要人命。

当天晚上,李经纬拖着两条像是灌满了铅一样的腿回到宿舍,乍一瞥大门紧锁,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顷刻而至。当他有气无力地推开门望向里面时,原本被褥凌乱的床铺却变得空无一物,整个宿舍空空如也,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寂寞空虚感迎面扑来,孤独无伴的感觉如同宝剑直穿胸膛,又如千支针直插头皮,李经纬顷刻觉得脑袋发麻疼痛而近乎窒息。

早上大伙还是齐刷刷的睡在这里,转眼个个都回家去了。黄国安回中山去了,黎尚荣回梅州去了,彭德海回汕尾去了,林鸿博也出人意料的回汕头去了。

洗着冷水澡,水冰冷刺骨,只有流水声,没有回响,这心中的孤单困苦,此刻能找谁人倾诉。坐在凳子上,四面白壁,没有人语,校园里一片安静,对着自己影子讲话的孤单有谁知。躺到床上,周围悄然无声,天地也变得孤寂无依,万物似乎归于寂寞而遁入虚空,翻来覆去,李经纬心中顿生一种迫不及待逃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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