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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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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抚了抚武知蹊的后背,“就算是也无妨,她是她,你是你,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之前就听说了,北襄陛下只有一个帝姬,武月妃所出,年十七,擅驭兽,封号是华姜。谢昀,那她就是我亲生妹妹?”武知蹊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心里的感受非常复杂,“我,我七岁被人丢出宫的时候,都没见过她,从未见过。”

“我明白。”

武知蹊从一生下来就是不被认可的,她是被遗弃的人,这么十几年,虽然不曾觉得有什么低人一等或是别的缺憾,可有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想起来,在很远很远的北襄,自己还有父母和妹妹。

可那不是家,不过是一种斩不断的关于血脉的关系罢了。

“谢昀,我只觉得有些惊奇。”她笑得很明艳,“她是为了阿绵的嫁妆来的,那个笛子一定是诡器,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阿绵说的不能卖国,这件东西我也一定要守住,绝不叫她带走。”

这样明镜般的透彻的武知蹊,格外的令人折服。

谢昀却着重关心一点,“你有伤在身。”

“那也轻易奈何不了我。”知蹊怕他担忧,便忙着宽慰道:“认识你后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了一点,该动手时,绝不心慈手软。”

——

入了夜,阿绵方才醒过来,睁眼喊得第一个人就是兄长。

梅小娘子守在她身边,被这样一声给吓着,手一哆嗦,把手炉给丢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见阿绵梦魇后的惊魂不定,诧异道:“你醒了啊?脑袋胀不胀?怎么不说话,梦游吗?”

阿绵看了一圈,才说:“这不是我家。”

“汴安侯府呢这是。”梅休言给她掖了掖被角,“谢昀早上把你背回来时你晕了,现差不多快到戌时正点,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东西?晚上小厨房炖的骨棒汤很是浓香,我去给你盛一碗吧?”

“谢谢姑娘,我实在不想吃东西。”阿绵掀开厚厚的被褥,开始穿那双已经被烤干的布鞋,“我兄长被抓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晕了一整天实在是浪费。””

“你等等呀。”梅休言按着她肩膀,眨眨眼问:“你兄长是张铜,你是阿绵对不对?武姐姐让我跟你说不必担心,你家里的那个什么笛子还没被拿走,他和谢昀已经去查那谁的来历,会帮你救兄长出来的,真的。”

“谢昀?”阿绵有些懵,清秀的脸上划过一些质疑,“是云谢将军吗?武姐姐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姑娘?”

“对,云谢和武姑娘。我姓梅,他们都管我叫梅小娘子。”

“真是……麻烦你们了。”

梅小娘子起身把窗子推开来,“阿绵姑娘,你闻这风里有桃花的气味,好不好闻?”

阿绵姑娘气血攻心又淋了雨,此刻鼻塞,什么都闻不到,却不想拂了梅休言的兴致,生硬的点点头说好闻。

听到她对着窗外路过的侍女喊:“漂漂你盛一碗骨棒汤来!”

漂漂头上戴着好大的一朵海棠花,手里提着灯笼,瞧着是预备出府去玩的,听见梅休言的吩咐,不情不愿的往小厨房去。

梅小娘子搬了一把椅子到坐床榻边,两条腿缩上去用手抱住,歪着脑袋将阿绵盯着看,开口问:“你怎么在出嫁当天反悔了呢?嫁衣都穿上了,脱了多可惜啊,还有你的脑袋,剃头的时候一定很心急吧?破了好几处皮。”

“梅小娘子,我和兄长险些铸成大错。”

“阿?怎么说?”

漂漂送进来一海碗的骨棒汤,飘着浓浓的白烟,将整个屋子熏得肉香四溢,梅休言拿了个小勺子递给阿绵,“小碗许是用了没洗呢,你将就一下,就这样喝些汤吧?”

那碗比阿绵姑娘的脸还大,她看着看着,突然就掉下泪珠子,手里攥着梅休言给的瓷勺,开始将这桩婚事的始末讲出来。

阿绵今个十九岁,比寻常人家谈婚论嫁的年纪要大上一些。张家祖祖辈辈都是耕田的农户,到了他们兄妹这一代,因为张铜嗜赌,惫懒疏于打理田地,以至贫苦交加,阿绵平日在一间书塾里做工,每月拿着几个钱,至今也攒下了好几两银子。

黄子际便是书塾里的学生,因为捡到他掉的《说文解字序》,阿绵和他相识。此后黄子际常教阿绵读书,两个春夏秋冬晃眼已过,彼此多了些格外不同的情愫。

张铜得知阿绵心事,便托了媒人主动去黄家说媒。

原本黄家财大气粗是压根瞧不上阿绵的,更何况她还有个出了名的泼皮哥哥,可听闻这张铜放言,竟以传家宝为嫁妆随阿绵嫁到夫家,不免动了些心思。

就算是这样,至少阿绵和黄子际也还是有感情的,俩人成了婚,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潦倒。

只是就在今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黄家派过来给阿绵梳妆的小丫鬟说漏了嘴,阿绵才知道,原来北襄来的华姜帝姬要用千金从黄家手里买自己的嫁妆。

听到这儿,梅休言愈发困惑,便问她:“阿绵,你那嫁妆到底是什么呀?一支笛子?什么笛子价值千金?”

“是支吹不响的玉笛,原是我阿爹在的时候,旁人交给他保管的,我兄长为了叫黄家不看轻我,才说是传家宝。”阿绵凝着眉头,继续说:“阿爹在的时候同我说,那支笛子不是凡物,音成曲调,顷刻便能杀人碎魂,也可诛仙剔骨,降魔制鬼……梅小娘子,那北襄来的帝姬是位仙师,若真是把笛子带走,将来用做欺我大齐怎么办?”

“竟这般贵重?他人又是如何得知呢?”

“兄长夸下的海口。”似大悔,阿绵抽泣,“不过,我家从未有妖邪侵扰,哪怕是一个月前费军十万亡魂于保城,我家也没有异常。她说那北襄帝姬很久之前便算准了汴横郡会出世一样诡乐之器,这般千里迢迢大费周章,我怎么能叫她得逞呢?”

可惜知道的太晚,铜镜中的女子已是妆容完满,嫁衣装束都齐全。阿绵将那黄家派来的侍女支开,叫来张铜商议对策,谁知兄长不以为然,觉得那笛子并没有那般神效,又吹不响,实在不足为惧。

且那时候,笛子已是装在了匣子里,即刻便要随着阿绵嫁到黄家去了。张铜听到黄家和北襄帝姬有关系,心里惊怕恐惧的不行,怕得罪了北襄皇室惹得自身小命不保,也不打算让阿绵嫁过去,准备直接将那笛子送给黄子际,再带着阿绵远走他乡,不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绵苦劝不得,卸下凤冠,拿起剪子便将一头青丝尽数割舍,又以命要挟张铜将笛子藏起。张铜这厮已收了彩礼,左右为难至极,却还是硬着头皮出去同黄家的人推脱,把笛子又悄悄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藏回了原处。

黄家得知阿绵剃发悔婚,便知事情败露,直言要他们兄妹交出笛子,并又许千金,告诉他们只要交出笛子,便是给北襄立了功劳,可跟着帝姬回北襄,余生尊享富贵荣华。

阿绵回忆道:“黄家叔伯说这笛子藏不住了,它是能杀人骇鬼的宝贝,普通人使唤不得,须得是正经修仙的人才可掌控。”

她便是这个时候彻底下了决心,哪怕剃发为尼一生不嫁,也要守得笛子永不外流,至少眼下决不能叫北襄的帝姬拿走!

而后又同前来接亲的黄子际商量,要他提出悔婚,黄子际不肯,对阿绵口中所说的北襄帝姬一无所知,派人回去调查时被那帝姬发觉,她孤身前来在人群里看戏,私底下却吩咐人把张铜给捉走了。

梅小娘子下巴枕在膝上,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出声。放在一旁的骨棒汤已经凉透了,浮了层白色的油面,像是冻河上的冰层,裂开不易察觉的蜿蜒缝隙。

“阿绵你别怕。”她想了想,安抚阿绵姑娘说:“武姐姐是吞鬼山的仙师,她会的很多,驭兽也会的,所以那华姜帝姬纵然是有巨虎也不妨事,她不会吃亏的。”

“真是好大一头虎,梅小娘子你不曾见过,太大了。”

“那有什么的,武姐姐还豢过黑狼,还有巨蟒。”梅休言字字句句的给她喂下定心丸,“阿绵你安心哦,帝姬也没什么好怕的,别忘了这是咱们大齐的地盘,同武姐姐并肩去的,还是刚打完胜仗的云谢将军对不对?”

风嗤嗤的吹来,阿绵心里却总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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