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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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御寒，谢姝特意嘱咐了冬青要带个大点的暖炉，现在炉火一升，房内皆是暖洋洋的。
谢姝这才得以安眠无梦。
第二日一早，唤醒她的不是一向准时的冬青，而是菩提寺中的大雄宝殿里僧人朗朗的念经声。
谢姝没有被扰清梦的烦躁，反而心境平和。
天边鱼肚泛白，晨光熹微。
晨间寒凉的空气伴这蒙蒙的雾气笼罩着这座寺庙，空幽寂静的树林深处时不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似是沉眠此处的小动物也被这诵经声惊醒。
谢姝披上了外衣，暖炉还剩微微余热，她借着晨光，摸索着去点蜡烛，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剪子，剪子“哐”地一下掉到了地上，惊醒了在外房休息的冬青。
冬青被这尖锐的碰撞声惊醒了，生怕小姐出了事，先是一声惊呼，“小姐！”，然后衣服没披就跑进来看她，。
谢姝讪讪一笑，“冬青，没事的。剪子掉了而已。”
“小姐醒了怎么不叫冬青进来伺候。”冬青熟门熟路地点燃了蜡烛，橘黄的烛光立马装满了整间屋子，“若是被剪子划伤了可怎么是好......”
冬青把闭了整夜的窗子打开了，“小姐，这山里虽然冷，但这风吹来真是舒服。”
此时的山风还带着一些草木的气息，与晨间的露气，徐徐吹来倒是不冷。
“先收拾一下，等用了早膳，直接去礼佛吧。”
谢姝说她是来为谢安祈福的，既然已经来了菩提寺，那么肯定要去大殿上礼佛。
走出了客房，便是钟楼，男女的客房是分开的，分居三殿两侧，所以她和晏修之的客房中间还隔着山门殿、普贤殿、天王殿，谢姝直觉得像是隔了条银河似的。
她去了斋堂吃饭，席间张望了许久，都没看见其他香客，最后问了侍立一旁的小沙弥。
“小和尚，这寺中其他的香客呢？”
小沙弥眼睛低垂着看着地上，像是学着昨日的不了和尚一般，故作老成地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合年龄的庄重与严肃，似是第一次和香客搭话似的，言语间还有些颤抖。
他说，“谢施主说的是晏施主吧，他每日都是在客房用膳的，平常日子也不会出来。”
谢姝听他这么一说反而好奇，“他都做些什么？”
“小僧想可能是在抄本寺的佛经吧，听说晏老夫人喜欢这个，但本寺不想外传，方丈看晏施主孝心一片，才允许他抄了拿回去。”
小沙弥不经意抬了眼，注意到她直直的目光，立马红了脸，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除此之外呢？”谢姝继续看着他，看见了他羞红一片的耳根子，心里觉得有趣，这小沙弥太容易害羞了吧。
“晏施主与大师兄是好友，经常与师兄一同谈经论道，小姐或许可以去问大师兄……”小沙弥收拾了碗筷，急急忙忙地走了，连头都不敢回。
“唉，等等……”谢姝这才后悔，连忙招手，“你前面的事可以再说细一点吗？”
好不容易知道点有用的东西，知情人士就这样跑了。
谢姝心内叹息不止。
她再次往回走，穿过三殿，来到中央的大雄宝殿。
阳光掠过山峦，掠过溪涧，掠过道路两侧重重的菩提树，散乱地洒在石道上。
正中大殿黄灿灿的琉璃顶直直映着阳光，闪得让人基本上睁不开眼。
这座庄严肃穆的古刹曾经被封了十年，香客也是近两年才多起来的。
寺庙最南处的罗汉塔后方在十二年前修筑了一座小院，那里关押着疯疯癫癫的废太子，希望以佛塔来镇附在废太子身上的邪祟。
大雄宝殿中供奉着释迦牟尼的成道像，他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直伸下垂。
一见这座面含慈悲，渡众生苦厄的佛，谢姝陡生敬意。
她恭敬地上了香，拜了三拜，为自己祷告，为哥哥祷告，也为傅姐姐祷告。
佛经上讲：“佛氏门中，有求必应”。
但可惜的是，她不信佛。
这些祷告应该也就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谢姝想道。
她走出大殿，见到了生长在杂草之中的迎春花，小小的花骨朵，像是没有精神似的，病怏怏地倚在墙边。
但是这也难怪，春天还没到呀。
谢姝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襦裙，梳了双鬟髻，戴了青绿色的珠花，清新活泼得像是只在春日里开的迎春花。
她在树荫下看花，稀碎斑驳的光落在她的肩头，侧脸柔和。
她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在高处看她。
晏修之站在藏经阁上，一席灰白的长袍，身姿端正，目光落到下方便见到了她。
手里的笔锋一转，便写下了自他见到她便已经慌乱的思绪——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金无足赤，人非圣贤。
他垂着眼看着层层列列的经书，有些不解，有些释然，喃喃自语道，“我以为，这一世一人一榻一屋便足矣。”
但他却遇见了一个明艳的小姑娘。
她心性未定，喜新厌旧，那枚她曾爱不释手的玉簪现在还放在檀香盒子里，没人见到她再去万宝轩。
她喜歌舞，爱喧闹，既不淑静，也不端庄，有时候糊涂，有时候精明，昭容公主至今也不知道，那时御花园中还有他人。
她会因他的善意生好感，大胆地做花灯向他表达心意，却又在这之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将他的心湖搅了几番。
他因她心生惊、心生喜、心生怒、心生惧而又心生痴狂。
阳光过窗而入，洋洋洒洒，落在宣纸上，落在他的侧脸上，也比寻常时候更加暖人，春日将至，烂漫的春花也将开放。
但唯独他还在想那位在冬日跳舞，上元送灯的姑娘。
一室静默中，不了静静地打坐，手里的佛珠慢慢转动，心里默诵着佛经，似是听出了好友的茫然，缓声道，“红尘皆苦，忘世却难。”
年少慕艾，最是恼人。
仅此八字，便是答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