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难兄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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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五日，绍兴。
朱以海收到了钱肃乐的战报以及密折。
战报写的是常州之战的过程，以及战果。而密折上，写的则是对吴长庆的分析，以及吴军里燧发枪的一些信息。
密折上，钱肃乐对吴长庆的能力评价很高，但权力欲望也非常大。
其实，钱肃乐还是没有写的太过于详细，比如吴长庆善于收买民心这一点就没写，他生怕朱以海会对吴长庆产生忌惮而又陷入内斗，便宜了清廷。
看过战报和密折后，朱以海召集了众臣，宣布了吴军攻下了常州的好消息。
得知了这个捷报，不少大臣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吴国公这员神将在，收复南京指日可待。”
张国维恭贺道，其他大臣也都跟着恭贺。
以前每天收到的都是战败或者大将投降的坏消息，自从吴长庆出现了，他们才开始不断的收到捷报。
“吴国公现在的兵力还是太少，钱爱卿和熊爱卿之前上的奏折，诸位以为如何？”
朱以海在前几天就收到了钱肃乐的建议，建议他召集浙东地区的能工巧匠，派往苏州供吴长庆使用。这样可以快速的制造出燧发枪，增长实力。
几个月下来，哪怕是贵为皇帝的朱以海，此时都知道了吴长庆有一种名为‘燧发枪’的武器，异常凶猛，多次战斗的胜利都是靠着这种兵器。
只不过，这种武器的打造非常困难，而且吴长庆也做了最严格的保密措施。
朱以海当然是想要吴长庆把这燧发枪的制造方法贡献出来，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乱世之中绝无可能。
眼下，他便面临着是否要把工匠赏赐给吴长庆的难题。
把工匠赏给吴长庆好处就是可以增加吴长庆的实力，加快收复南京的进度。
坏处也是可以增加吴长庆的实力，让吴长庆变的更加难以掌控。
“臣以为应该让吴国公将制造方法呈献上来，绍兴处于后方，打造武器也安全些。工匠派往苏州，万一苏州被清军攻陷，制造之法落入清军手中就万劫不复了。”
方国安站了出来说道，他坚决反对把工匠派到苏州。
像制造燧发枪那种工艺，他不可能不垂涎。只要把制造地放在绍兴，那么他就有足够多的手段将这种工艺占为己有，扩充自己的实力。
他这个理由其实还说得过去，只不过，他想的很美好，现实却是很残酷。
张国维提醒道：“越国公此言差矣，此时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光复南京，实在不宜在内部再起争端。弘光之事，我们应该吸取教训。”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听的懂张国维的意思。
张国维的意思是说，以现在这种情况，逼着吴长庆交出这种制造方法无疑是挑起内斗。
而大明朝，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之前的弘光朝廷，拥兵近百万，就是因为掌权的马士英和东林党的内斗，才导致清军有机可乘。
因为马士英掌权后不停的迫害东林党，这才导致受过东林党恩惠的左良玉带着二十多万大军奔赴南京，扬言要清君侧，诛杀马士英。
现在要是也逼着吴长庆交出他的底牌，恐怕吴长庆也会高呼一声清君侧，诛杀方国安，然后挥军南下。
这种事弘光朝廷才刚刚上演，此时着实是应该吸取教训。
“张爱卿所言甚是，当前还是以收复旧都为重。至于这武器制造之法，以后再议。”
朱以海又何尝不想把这种工艺掌握到自己手上呢，可这种事不是想一想就能成的呀。
朱以海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手上没兵，将来很大的可能性只能做一个傀儡皇帝。
但是，就算是做傀儡皇帝也不错呀，至少在表面上自己还是皇帝，还可以接受群臣跪拜，还可以享受三宫六院。
这种傀儡生活，也比现在强。
而且只要掌握了大义的名分，傀儡皇帝也不是没有逆袭的机会。
就像以前的嘉靖帝，登基之时不也是一无所有，然后靠着一系列的帝王权术把权臣耍的团团转，最后掌握了大权，实现了嘉靖中兴的局面。
朱以海现在就想走这条路，先给手下最大的权力，让他们帮自己把天下先收复了再说。
以后有机会就收拢权力当一个明主，实在没机会就当个傀儡享受人生。
朝中所有文官都支持派遣工匠前往苏州，方国安也没办法反对，除非他现在就公然造反。
他还没有那么傻，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放弃和屈服了窥觑机密的心思，他只不过是想换种方式。
比如，安插一批忠于自己的工匠去学技术，又或者收买拉拢威胁一些工匠，总之方法有很多。
数日后，吴长庆攻下了常州的消息传到了福州。
对于这个消息，隆武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郁闷。
高兴的是，吴长庆效忠的是大明，吴长庆的胜利代表着是大明的胜利。
郁闷的是，吴长庆效忠的是鲁王朱以海，而不是他这个正统的大明朝廷。
这让朱聿键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吴长庆有那么能打就应该直接封个侯爵或者公爵了。
如今吴长庆已经投向了朱以海，而且还逼近了南京。若是被吴长庆收复了南京，朱以海把朝廷搬到了南京，那么其他人到底是认他还是认朱以海就难说了。
毕竟南京对于大明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坐居南京就能够代表正统。
现在两广和云南等地都只是名义上尊他为正统，实际上他对那些地方是没有掌控力的。
一旦朱以海回到南京，那朱以海就可以借着大明旧都来做文章，说不定会有人因此而倒向他，这对朱聿键来说非常不妙。
要不是担心背上骂名，他现在都想直接带兵讨伐朱以海。
在他看来朱以海已经比满清鞑靼更加麻烦，不解决朱以海，他的正统性始终要面临挑战。
“诸位，此事当如何处理？”
朱聿键问向群臣。
“陛下，我们可以直接用大义的名分，同样册封吴长庆为吴国公，封他为直隶总督。我们毕竟代表着正统，同样的封赏下，吴长庆倒向我们的可能性极大。”
礼部尚书黄道周建议道。
“这封赏会不会太高了些，郑将军都还只是侯爵呢。”
另一个亲近郑芝龙的大臣说道。
“哼，都到这个时候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难道你们能眼睁睁的看着南京落入鲁王之手？
若是平掳候不高兴，陛下大可以给他许诺，拿下南京就封他一个异姓王。以他的十万水军，从长江逆流而上，也不是没有机会。”
黄道周冷哼道，虽然他是礼部尚书，但是为人却不迂腐。
都到了这种危及正统的时候，哪里顾及的了那么多，先把南京弄到手中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要占领了南京，然后再移驾南京监国，谁还敢说他们不是正统了？
而且，他对郑芝龙也非常不满，仗着有点兵权就封候，实际上没和清军打过一次，寸功未立。
连这种人都能封候，身在前线已经杀敌数万的吴长庆，封个公爵又有什么不合适的？
“黄爱卿所言甚是，当前光复旧都才是最重要的事。”
朱聿键选择了听从黄道周的建议，如果郑芝龙不满意，那就逼着他去北上收复失地。
其实他一直都想北上，可惜手里没有兵，郑芝龙又不听指挥。
在兵权这方面，他和朱以海倒是一对难兄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