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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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柯潋冷漠无情的冷眼攻击，后有罗布号毫不客气的拆台行为，这让沉胤觉得自己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暴击。
沉胤捂住心口，十分戏精地用控诉的眼神看了柯潋和罗布号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弯腰、毅然决然地趴在床边，选择向度兮兮告状。
“兮兮！你要为我做主啊！他们一个两个的，尽知道欺负我！”沉胤双眼泪汪汪的，一个劲地朝度兮兮哀嚎，“我真是太命苦了，摊上这么个妹夫和机甲啊！”
度兮兮：……
众人：……
沉胤：……ㄟ(▔，▔)ㄏ
陛下？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沉胤本人表示不知道。
度兮兮现在正悠闲着呢。背后是舒服的枕靠，手里是软乎的毛球，还有柯潋细心温柔地喂粥，再没有比她这会儿更舒坦的了。
可冷不防被沉胤这明明十分低沉好听的声音一嚎，度兮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幽幽地看着沉胤，面无表情地将口中软糯甜烂的一口白粥咽下，然后轻声道：“哥哥，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得，沉胤委屈地瘪了瘪嘴，知道自家这株水灵灵的大白菜，已经彻底偏心柯潋这头猪了。他抱了抱自己的双臂，在大家好笑的目光中，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揉捏着嗓音道：“有妹的哥哥是个宝，没妹的哥哥是根草啊……”
度兮兮直接被他这令人发颤的公鸭嗓给寒恶得一激灵，但还不等她开口再度嫌弃沉胤些什么，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度兮兮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电子钟表，知道是每日的定时查房。而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沉胤就恢复了往日冷静沉稳的模样，一如外人眼中的沉胤陛下。
其实也不仅仅是沉胤，度兮兮微低下头，温良娴静；柯潋抿紧唇角，淡漠矜贵；柯刑优雅落座窗边，抬头赏景；罗布号也恭敬站立，充当背景板。2569更是收起在大人和夫人面前的可爱姿态，安静地滑着轮子去开门。
每个人都有面对外人时的伪装，哪怕是非人类也不例外。
因为沉胤这位陛下的到来，军医院只觉得压力倍增。不仅是来军医院看病的军部人员及他们的家属突然暴增，连军医院的外围都多了不少普通人和星网上的记者，他们都想亲眼看一看沉胤。
医护人手、警卫强度……诸如此类，都必须在短短半日的功夫内全部到位，要不是沉胤有先见之明，让罗布号帮着去安排，只怕军医院的院长要更头疼了。
话虽如此，沉胤在军医院的“陪产计划”，倒是十分顺利地开展着。
沉胤和柯潋几乎是时时刻刻地陪伴着度兮兮，不管是走路还是坐着，躺着还是醒着，这俩人都寸步不离度兮兮。
沉胤甚至还直接“抢”了柯刑的活儿，每日给度兮兮念叨的，用来放松的段子不知几许——全都来自于罗布号的友情提供。
但这让柯刑觉得十分郁闷，空闲下来的他干脆棉袄一裹，头发一梳，穿上雪地靴，就下楼和自己在军医院新认识的伙伴们一起滚雪地，打雪仗去了。
时间又是过得很快，立马就到了度兮兮预产期的前一天傍晚。大家一如往常，围坐在一起吃过2569从柯家做好带来的晚饭，然后一起闲聊消食。
一切似乎都很寻常，可是坐在度兮兮身边，正握着度兮兮双手的柯潋，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度兮兮似乎在轻微地颤抖。
这不正常！刹那间，已经恶补过孕期知识的柯潋，脑中快速地闪过一个猜测——难不成，度兮兮要生了？！
“怎么样？肚子痛不痛？是不是开始宫缩了？”柯潋小心地凑近了度兮兮，见她俏眉微蹙，面色还算红润，却隐隐有些苍白，便心中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早些发现。
这么想着，柯潋握度兮兮的手握得更紧了。
预产期前后几周的时间内生产，都是正常的，所以包括度兮兮本人在内，大家其实并没有把“预产期要到了，却还没生”这件事放在心上。
左右上级有吩咐，莫医生每天都会来检查度兮兮的身体，确保度兮兮和宝宝们是安全的。但度兮兮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除了宝宝们时不时的胎动，她的孕肚就几乎没别的动静了。
如此安稳的待产，突然就有了几分异样，柯潋自然十分担心，一旁正聊得欢的沉胤和柯刑听到这话，赶忙收了话头，紧张地看着度兮兮。
“我没事，只是有些疼，估计还没开始呢。”度兮兮轻轻地笑了笑，面上的苍白却越来越明显。宫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今她的疼痛和真正要面临的比起来，就跟蚊子叮咬差不多。
只是……度兮兮咬了咬后槽牙，努力做出并不痛的模样。只是这个“蚊子叮咬”，还真是痛啊！
柯潋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住床头的呼叫铃，因为度兮兮预产期将近而一直候在医院的莫医生便很快就进来了。
她身上的白大褂整整齐齐地穿着，长发也一丝不苟地梳着，再加上她在军医院中，仿佛无时无刻都带着医用手套的作风，看得出来是个很认真的人。
柯潋很满意这个照顾自己妻子的妇产科医生，而且她身为莫家人，看在莫莺和莫枫的面子上，柯潋也是要对她客气一点的。
见她进来了，柯潋对她点点头，然后很自觉地把自己的位子让给莫医生，让莫医生可以更方便一些。
没一会儿，莫医生就对大家说道：“夫人已经开始宫缩了，估计还要疼上十多个小时，请夫人好好保持体力，开满宫指后就要进产房了。”
度兮兮没有生过孩子，所以这会儿听莫医生这么说，自然是全都记下了，认真地点了点头。柯潋也是握住度兮兮的手，透过两手交接时的温度，无声地安慰着度兮兮。
莫医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自己人，柯潋便俯身在度兮兮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用无比柔和的目光看着度兮兮：“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度兮兮自认为心理素质并不弱，哪怕是刚才开始肚子疼了，她都能忍着不说，心中除了期待，更无丝毫的紧张。
可是柯潋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她，这就让度兮兮的心中无端变得脆弱，做好的所有心理准备也“付诸东流”。她的眼眶慢慢红了，紧紧抓住柯潋的手，变得有些无助：“柯潋，我有点怕了。”
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度兮兮一直都没有经历过，自然也不晓得生孩子的真正可怕之处。
度兮兮只知道自己的肚子一阵阵地发痛，仿佛是针扎，又仿佛是有人在里面不断地划拉，疼得人根本止不住眼泪。
度兮兮努力回想着莫医生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方法，压制住眼中不断流出的眼泪，开始深呼吸。一呼一吸间，疼痛倒是被度兮兮有些忽略了，但是相对应的，度兮兮心中的恐惧反倒增加不少。
“我在这里。”柯潋深吸一口气，蹲在病床旁，让自己可以和躺下的度兮兮齐平，“我会一直在这里，一会儿也会跟你一起进去。”
生孩子，是允许孩子的生父进去陪伴产妇的。柯潋不放心度兮兮一个人生孩子，所以打定了主意，要陪着度兮兮一起进去。
度兮兮却是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一阵的宫缩过去了，缓了口气的同时轻声道：“你别陪我进去，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让你一个人。你会害怕的。”柯潋用2569递过来的手帕给度兮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见不过是刚开始宫缩，度兮兮就有些受不住了，心中就更担心之后的宫缩，度兮兮该怎么熬过去。
只可惜痛感无法转移……
柯潋把度兮兮的手握着脸边，十分亲昵地蹭了蹭，却听度兮兮说道：“都说生孩子的时候女人并不好看，我才不要你看我出丑的样子呢。”
女为悦己者容，度兮兮和柯潋真心相爱，自然也不希望柯潋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把自己的真实一面显露给爱人确实很重要，但对度兮兮来说，她只是不希望柯潋心中的自己，是那么的狼狈。
不过是一个人生孩子而已，旁边有莫医生陪着，主任也答应会到场，柯潋进去，也不过是陪她一起煎熬罢了。
柯潋并没有什么分量地瞪了度兮兮一眼，没想到度兮兮竟然在想这个。无奈地戳了戳度兮兮的额头，柯潋柔声道：“你不管怎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
女为悦己者容没错，但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真的。
度兮兮是为了给他生孩子才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哪怕生孩子的时候面目狰狞可怕，在柯潋看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爱度兮兮美丽的面容，但更爱度兮兮对自己的这份心意，爱她日日夜夜的相伴，爱她真心地爱着他。
“兮兮，我想陪着你……”
又一阵宫缩来了，度兮兮咬着下唇想要努力熬过去，却被柯潋的话给感动得眼泪直流。她也不在乎一旁的柯刑他们是怎么看着自己鼻涕眼泪满脸，她只是抹着泪，有些哽咽地抱住柯潋。
“柯潋……”
“我在。”
“你不能嫌弃我……”
“不会。”
度兮兮笑了，哭着笑了。她闭上双眼，迎接宫缩带来的一阵阵刺痛，但她的身边有自己的爱人，哥哥，还有家人，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痛而已，痛过这十几个小时就好了。
没关系的……
她这么坚强，没关系的！
“宫指已开十指！”
“产房准备好！产妇可入内！”
“家属在外等候！”
“产妇丈夫来这边！”
“砰！”
……
产房门被关上了，柯刑和沉胤不能像柯潋那样进入其中陪伴度兮兮，所以只能和其他来等待产妇和宝宝的家属一样，坐在产房外头的长椅上，慢慢等待。
“兄弟，你是来等你妹妹的吧？”一个男人坐在沉胤的旁边，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偶尔会瞥一眼产妇，便问了这么一句。
沉胤戴着口罩和帽子，低调地坐在长椅上，倒是没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点点头，对这个陌生人十分有礼貌地说道：“是啊，进去的是我妹妹。你也是来等待家人的吧？”
沉胤只是随意地反问了一句，没想到身旁这个看起来还算憨厚的陌生人，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令人作呕。
他说道：“什么家人啊，就是一女朋友。不小心怀孕了，死活不愿意打掉，我就让她生下来，男孩我带回去给我父母，女孩就让她自己带走，给点钱也就算了。”
此话一出，周围能听见的人几乎都皱了眉头，坐在沉胤另一边的柯刑看了他一眼，眼神已经变得冰冷，沉胤则是看了这个男人好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挪开视线。
“你……不喜欢女孩儿吗？”沉胤默默地多问了一句，低着头的他虽然看不清神色，但其实，他已经有些厌恶地撇下了口罩下的嘴角。
蓝星上就有不少重男轻女的事件出现，沉胤见过不少，所以回到蓝星帝国之后一直都在打击这类思想。
真是没想到，下头报上来的报告是那么光鲜亮丽，自己来军医院陪妹妹生娃，却亲自遇到了“漏网之鱼”。
而且这里是军医院，能来这里生孩子的，大部分都是军部人员及其家属。连帝国直接供养的军部都出现了这种人，那些平民百姓之中，又有多少人是这么想的呢？
男孩儿，真的就比女孩儿重要吗？
可是这男人好像根本感觉不到大家眼神中的不屑和疏远，他“嘿嘿”一笑，满不在意地拍了拍大腿，说道：“女孩儿有什么好的啊？我们那里的女孩儿，没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我是家里的老三，有两个姐姐。”男人接着说，面上的表情明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能让大家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和苦痛，“能干的大姐被爸妈卖了，盖了房子。好看的二姐被一个贵族抢走了，半年不到就自杀了。”
“女孩儿有什么好的啊？跟着我回去，活得了吗？”
不屑、厌恶、疏远……种种对男人的恶意，在这一刻都消散在了众人的眼里和心里。他们刚开始还以为这男人是重男轻女，但没想到，原来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
若是男孩儿，他带回去自然能受到家人的照顾，但若是女孩儿，只怕也活不了多少年。要么死，要么被卖，还能有好下场吗？
与其把女孩儿带回去，让她的这辈子被毁掉，还不如直接给他的女朋友一笔钱，让她的女朋友好好照顾孩子。
至少能让孩子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