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119：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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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城，荒街。
天地寂寂，明月寂寂。
今夜月正圆，可人心却有缺。
内城区的街道上，早已人迹罕至，阴冷雪风吹过地面，卷起地上散落的垃圾，吹向街巷的角落。
街道上昏暗无比，只有稍显富庶的店铺门前才会挂上灯笼。
几十米一个灯笼，照不亮漆黑的夜，照不亮昏暗的街。
反正到了夜晚，几乎无人在街上游荡，亮灯也无用。
可凡事总有意外，今夜就是个不平凡的夜晚，一位身穿黑袍、身形瘦削的僧人，正在街上游荡。
奇怪的是，这位僧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颇像醉酒之人。
但他身上却没有任何酒气，只有一种朽木般的腐烂气息。
而且，这位僧人的面色很诡异，一张脸已是蜡黄，像是一块涂上黄蜡的木头，没有半点儿血色。
僧人的嘴巴一直张着，时不时发出“阿巴阿巴”的呓语。
他的一双眼睛也灰蒙蒙，像是苍老之人的浊瞳。
很快，他走到一户门前，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过后，僧人停下了手，静静站在门前。
他的双手不断搓动着，脸上还露出一种害羞的表情。
吱——
门开了。
一位虎背熊腰，胸前纹着猛虎下山的壮汉，站在僧人面前。
壮汉手里提着一柄剁肉的刀，问道：“在下阿福，有何贵干？”
僧人回答：“阿弥陀佛，请施主赏贫僧一口吃的，只要吃的不要钱。”
但没想到，壮汉猛地将门关上，隔着门呵斥一声：
“滚！”
“好的。”
僧人也不悲伤，也不愤怒，缓缓转身去下一户人家。
他又到了第二户人家，还像刚刚那样伸手敲了三下门。
吱……
门又开了，一位留着鸡窝发型的小男孩，手拿一柄木头削的木剑，怒目圆睁，对僧人问道：
“大胆秃驴！敢跟贫道抢师太？半夜来敲我家门作甚！”
“阿弥陀佛，请施主赏贫僧一口吃的，只要吃的不要钱。”僧人还是这样一句话，脸上带着笑容。
“没有！我家剩饭都给大黄吃了，没有你的！”
小男孩双眼瞪得像铜铃，脸上肌肉还在不断抖动。
简直不像个孩子，倒像是个混迹街头巷尾多年的混混。
“那好，再见。”僧人依旧不悲不喜，转身离开。
接下来，他又敲了好几十户门，但都被怒骂轰走。
但僧人依旧没有放弃，他相信这个底蕴深厚、民风淳朴的边疆古城，一定还有善良淳朴的百姓。
他可以从那些百姓们手中，化来自己需要的“吃食”。
毕竟，他已经成了一位“无魂者”，迫切需要不可恕者的魂气，弥补他燃魂耗尽之后产生的巨大空洞。
最终，在敲了第三十七户门时，僧人得到了善良的回复。
“孩子，进来吧，这么小就出家为僧，真是苦啊。”
开门的是一对年老的夫妻，他们见僧人的年龄模样，与自己那位入伍大秦军未归的儿子十分相像。
所以他们才会对僧人如此善意，邀请僧人入屋吃饭。
“多谢，二位与我有缘，我佛会渡你离开这个末法苦境。”
僧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抬脚走入了这一扇门内。
片刻之后，僧人又重新走出了门，气色明显有了改观。
蜡黄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灰蒙蒙的浊瞳也多了几分神采。
而他身后的那扇门内，却静悄悄的，再无任何动静。
只有两具模糊的身体，倒在了昏暗的烛火之下。
但僧人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他继续去敲下一扇门。
毕竟他的灵魂缺口太过巨大，需要很多不可恕者的魂气来弥补。
——
秋月楼。
柳法和许咏坐在一间屋内，与一众姑娘们饮酒作乐。
柳法一直在饮酒，许咏才是真正在作乐。
城主林坚业将官府的一处宅邸，送给他们居住，他们省去了购买宅邸的费用。
也就是说，从徐千面老宅带出来的五十斤黄金白银，现在都成了他们可以随意花销的钱。
柳法不管身旁几位姑娘的盛情邀约，一直在喝酒吃肉，将这一段时间自己缺失的能量全都补回来。
这一幕，令周围的姑娘们都很好奇，纷纷窃窃私语。
“这位公子真是有趣，来我们这儿光吃饭喝酒，他倒是真能忍住。”
“我们秋月楼的厨子，虽然是飞云城数一数二的没错，但这么能吃能喝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这位公子其实长得挺英俊的，比那个腰缠锁链的莽夫英俊多了。就是不解风情，可惜可惜啊。”
几位姑娘并不知道，她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许咏的脑袋就靠在她们身后，静静聆听她们的悄悄话。
“饭可以饭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哥或许是看不上你们这些货色，才不跟你们嘻嘻哈哈的。”
许咏的头探了出来，吓得那些姑娘们猛地一颤。
“哥！你给我留点儿！你怎么全都吃光了！”
许咏又惊奇的发现，一桌子山珍海味都被吃光了。
柳法的胃口大得惊人，食欲也大得惊人。
许咏一下子没注意，桌子上的酒肉就被一扫而空。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互不干涉，你想吃再点。”
柳法打了一个饱嗝，觉得这里太吵闹，就想离开了。
他更喜欢安静的环境，吵闹的声音令他脑子很烦。
可是，就在他刚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
有打砸声、有怒骂声、也有一些惊恐至极的尖叫！
“怎么回事？”柳法向前走去，准备一探究竟。
“或许是喝醉酒的打架，又或者为了抢一个女人而打架。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许咏也推开一众姑娘，跟在柳法的身后查看情况。
可是，就在柳法推开屋门，望向秋月楼一楼的时候，
却发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一位身穿黑袍的光头僧人，双手抓着一位富家公子的脖子。
周围许多人想上前阻拦，但都被僧人乱脚踹开。
“竟然是一位僧人，妖僧么？”柳法眉头紧锁。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是人都有需求。刻意压制自己的需求，是逆反天理、不尊自然。就算是僧人来这里找乐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许咏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笑呵呵的准备看热闹。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他们十分惊骇。
柳法看见一团黑灰色的气息，从富家公子的口中飞出，被吸入了僧人的嘴中，喉咙一动，吞咽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