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82.碎片中的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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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取出藏在胸前吊坠里的一颗黑色药丸，吊坠是一件空间魔法物品，其材质是能够屏蔽精神力波动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被他带进城内，带进来一些计划所必须的。
这颗药丸是用欲魔的血制作的，它的效果只有一个，放大人的仇恨。这也是临行前那位大人交给自己的，他曾拒绝过，他认为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定，复仇的烈焰早已烧光他全部的情感。
他没有办法拒绝那位大人的命令，现在他很庆幸，因为他不用在绝对理性与清晰的世界中，去做那最让他痛苦是的事情。
成为天骑士以来，他的意志如同他的称号一样冰冷坚毅。但是今天，黑血天使选择了逃避。
他吞下了药丸，感受到药丸的融化，感受到它融入自己的血液，感受到内心中深深埋藏的角落处迸发的黑暗。
狂躁、怨恨、渴望宣泄，一幕幕被深埋的记忆被硬生生拽了出来。那是被血洗的部落，那是哀嚎的族人，那是未着片缕遍体伤痕，瞪着恐惧与绝望双眼的妹妹。那是她冰冷的尸体。
牢笼中的他身后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如同命运的嘲讽......
他看着怀中的妹妹，冰冷僵硬的身体，脸上残留着痛苦的表情。他又看着对面那个灰羽天使残破的身体，他的眼中充满不屑的意味，他轻佻的眼睛扫过妹妹的身体，吐出血液与内脏的碎片，他的语气依旧高傲而狂妄。
“卑贱的牲畜，这将是她的荣幸，你也会......”
他不记得后一句是什么了，因为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下一句！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屠杀，他以一己之力将这支羽族凡众军团送入地狱！
他跪坐在血池中，同样深陷地狱......
“混沌的初始，毁灭的权柄，永恒的原初之神。吾以黑血天使之名，向原初圣者起誓，吾将为黑暗中游走的利刃，于最致命的时刻，绽放杀戮之宴取悦于您。请您接引我妹妹的灵魂，免去她无尽的痛苦，请让她在您的神国中得到安宁。”
......
他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多少年了，在遇到年龄尚幼的莱维娅时，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多年了。漫无目的，毫无联系，他甚至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只有在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被通过超位魔法告知，救助了当时快要冻死在家中的莱维娅，两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他一个人工作，照顾当时年少的莱维娅，十年如一日。他也很清楚潜藏在莱维娅心底中的那份爱意，他只是觉得可笑，也许有一些不自觉的意乱情迷，他也认为自己永远都会这样下去。
可是在那一天，那位大人找到了他，告诉了一个让他无比兴奋的消息。
在与天使之王的谈判破裂后，人类最高行政体做出对羽族宣战的决定，这将是继辉煌时代后人类第二次对外生物大规模战争。
而他的任务就是在特定时间破坏羽神城的防御中枢，这也是十多年前安排他接近莱维娅的目的。莱维娅是一位中枢守护长老的私生女，通过研究恶魔的力量，人类传奇魔法师能够借助血脉发动诅咒，就算是传奇羽族也无法抵抗。
诅咒的主材料就是一份直系亲属的血脉。
仇恨之火在燃烧，愈加旺盛，他握刀的手始终在抖，他无法想象利刃刺破莱维娅胸膛的样子，更不想再见到那绝望的眼神。
蠢蠢欲动的杀戮欲望在作祟，男子竭力的与之对抗，他还有一段时间。他知道自己一旦吃下药丸就一定会被仇恨做控制，这是他的选择。
“好了，可以吃了。”少女轻快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
男子拿起餐具，取了一些菜，默默的吃着，他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可他依旧吃了很多。
气氛忽然就变得沉寂了，少女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丰盛的午饭很快就被两人吃完了，他们很少有这样的食物，在少女短短的生涯中，这绝对是无比奢华的一次。
“别这么沉闷嘛，我们聊一聊吧。”她再次弯起眼睛，露出无暇的笑容。
“我想听真的。”少女抚摸了一下腹部，一只手拨弄着头发。
男子身体停滞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点点头。
他讲着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故事，讲到那个沿岸最强大的人类部落，讲到不可一世的第一勇士，讲到他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妹妹。
讲到一切痛苦的根源，讲到那无助的、恐惧的眼神。
少女很认真的听着，她会露出时而欢喜时而难过的神情，她会为第一勇士的妹妹哭泣，就像是以前听故事一样。
“我就没什么故事了，生活从来就是一件艰苦的事情，没有你我早就饿死了。”少女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她讲过无数次的故事，只是这一次有所改变。
“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呢？”她自嘲的笑道，这句话让男子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从来不会正视我一眼，一点也不希望我与他产生丁点联系。一点也没有你好。”像是安慰男子，又像是自我安慰。
“我曾经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你，从那一刻起我就很疑惑。作为拥有最高贵血脉的纯白天使，我也会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我能够察觉到生物的善意与恶意，你的恶意是如此深重，让我感到恐惧，就好像要杀掉见到的每一个羽族似的。可我又能感受到那存在的一丝善意，它像是一粒种子，再见到我之后就萌发了。”
“我猜曾经一定有一个人，她处于你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以至于在这样的恶意中存在着，这让我活到现在的东西。”
男子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他的恨意几乎冲散的理智，但他依旧没有动作。
还有最后的一点时间，那是他赶去中枢的极限，再等一会......思绪早已无法控制身躯，但他依旧没有动。
“谢谢你，就算这短短的二十年，它既是我的全部。在这中没有太好的生活环境，还很辛苦，我依旧很满足。我不想去要更多......”
“原谅我，在这种气氛中都不会落下一滴眼泪，因为在二十年中，它早就消失了。我只剩下微笑，微笑面对一切生活的磨难、命运的愚弄。”
她斜睨着望着男子，“我很抱歉，我给你带了了这样的痛苦。不过在这最后的时刻，请满足我的愿望吧。在痛苦中结束我的生命，就像几十年前那样......请让我在你心中占有与她相同的地位。”
少女闭上了双眼，秀气的脸上依旧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那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