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负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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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往事再次重现眼前，她是第一个听到自己故事的人。
五年前。
在这掌权者汇聚的金京，庶民是权贵可随意践踏之人，这以武为尊的国度，平常百姓终究只是受那些强大者保护的对象，又何来站着活好的权利。
斜桑巷，是一片没有像样房子的贫民地，之所以允许这些乞丐一样的人存在于天子脚下，是因为权贵者需要雇佣这些为了钱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上城外十里处那虎牙桀立的白石山上当运水的挑夫。
即便上山之路有人为开凿的痕迹，但上万级石阶仍旧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家奴是权贵的私有品，调教满意不容易，还有大用，使坏了岂不可惜，这些花钱的穷苦力他们可没一点怜悯！毕竟他们俸禄殷实，外加底下的私相授受，与巧立名目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钱财于权贵来说得之容易失之也不可惜。
白石山上那泓乳白色的泉眼，名曰乳泉，有强建经脉，助力修行的奇效，是修真者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可往往这种好东西最终都会被纳入皇族之手，此处自也不例外。
白石山下有士兵把守，只有皇上钦赐取水令牌之人才可任意取用。
晨曦微露，巷内一处一进院子四开间的破泥屋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父子两人来到院内，从井中打上两盆清凉的水便洗漱起来。
清澈的水流淌过不惑之年的汉子光着的遒劲上身，挂在那狂野象征着男人力量的络腮胡上，即便是最艰难的处境，也不缺少生命的活力。
十五岁的顾轻舟则认真的洗起短褐上那一点碍眼的污渍。
顾峰看着儿子瘦小而坚韧的背影，眸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愧疚！自己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也没有，小小年纪便要他担起生活的重担，他却从不抱怨，而自己欠他的终究只会越来越多。
“爹，我烙了玉米饼，你和哥吃了再走吧！”比顾轻舟小两岁，模样清秀的顾无欲从灶房中顶着张花猫脸走了出来。
还不待顾峰开口，顾轻舟便面色不悦道“不是和你说过吗，这种活儿不用你干，心疾若犯了，吃苦的是你。”
许是觉的顾轻舟的语气重了，他抿着唇，失落地低下了头，仿佛开了一道闸门，所有负面的情绪皆汹涌而至，将孱弱的他吞没在一片黑暗的漩涡之中。
娘是因为自己难产而死，爹和哥哥也是因为受自己拖累才一贫如洗，他只想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弥补心中对家人的愧疚，哥哥大概是烦自己的吧！毕竟自己是多余的废人！
顾峰看出了他的失落，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哥哥生气，也是担心你的身体，过来洗洗你的小黑脸，天色尚早，再进屋睡会儿，乖乖等爹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随意洗了一把脸，便拖着满心的疲惫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顾峰从灶房内拿出几块玉米饼，津津有味儿地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舟儿，过来尝尝你弟弟的手艺吧！”
顾轻舟接过那样子很丑的玉米饼，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放心，转身去了顾无欲的屋中。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灰色的被子中，犹可见一起一伏的抽泣。
他走过去，坐下来啃起了那有些咸了的玉米饼，眉头微皱，苦笑道“要是我做的，绝对不会这么咸，看来你真的不适合做饭那！”随之话锋一转安慰道“能偷懒就多偷一会懒儿吧，等我和爹攒够了药钱，把你的病治好，绝对要将你支使的团团转。”
顾无欲从被子中探出泪渍未干的小脸，拿过那玉米饼坐起身后尝了尝，搔着头不好意思道“以后我的病治好了，哥哥教我做饭好不好。”
顾轻舟勾唇一笑，伸出了小拇指“拉勾约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小的誓言在两人的笑脸中完成了！窗下蹲着偷听的顾峰把剩下的玉米饼尽皆投入口中后拍拍手，便笑着去拿斗笠，而后父子二人一同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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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前的斜桑下早已聚了一些年轻力壮的挑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顾峰热络的与熟人打着招呼，这些人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彼此间相处的也算融洽。
顾轻舟坐在长石上依着老桑，用斗笠把脸盖住，睡自己的回笼觉。
“李哥，今天阿来不和你一块搭伙吗？”待着也是待着，顾峰跑过去与李二牛说起了话，李二牛是他的邻居，个头虽小，却有一把子力气。
“唉！我那儿子身子不结实，三天打鱼两天筛网的，比不上你家阿舟，俊的像个大姑娘，力气却比牛还大勒！”
“阿来打小人便聪明，与阿舟阿欲一起和巷子中的先生学书时，就他学的快。也许以后能出息人那。”先生是一个半吊子老书生，靠教书写字在这贫民区糊口混日子，人皆有望子成龙之心，贫民也不例外，自家孩子上不起私塾也会从牙缝中挤出些钱送到先生这来认些字，他们这些目不识丁的人没少吃不识字的亏，成不成才姑且放在一边，即使为了以后生活方便也是要识些字的。
“唉！出息不出息的没有想过。以后只要比我活的好些我便满足了。”
顾峰也微微一叹，无欲的病，是个无底洞，这般重的包袱要强加到大儿子的身上，他却从不抱怨，让他越来越觉得亏欠，活好对于他们这些一贫如洗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奢望。
桑树下的挑夫们没有说多长时间话，一辆载着橡木桶的驴拉板车便罩着朝阳浅淡的金辉徐徐而来。
顾峰的眸子亮了亮，是大将军府的家奴，他的老主顾，急忙把儿子叫醒，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把他拉到了靠前的位置，翘首以待！。
一些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巴上了大将军府，只要一直拥有好体格，便等于保住了铁饭碗，不过谁叫人家有个力气大的儿子，这也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所望尘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