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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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煜儿，小煜儿，我想喝水。”女人头疼得倒在沙发上。
被叫做楚煜的男人头上还在滴水赶忙去给她倒来一杯水，她钻进楚煜怀里，眼神委屈巴巴嘴上却毫不客气向他吼，“你有本事走，你有本事就不要回来啊！”
楚煜捏紧水杯，满目歉意轻声安抚：“姝姝，我错了，我没本事。”
“我看你本事大得很！”
这个故事还要从18岁那年两人相遇开始说起。
……
黑色的捷尼赛思在布满砂石的乡村公路疾驰而过，在火热的夏天里扬起黄沙热烈弥漫，朦胧路边的花草。
“脏、乱”，是宁姝看见这里的第一个印象。
捷尼赛思在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停下，里面却还算干净整洁，和看到的其他农户比起来令人舒适得多。
篱笆东倒西歪，农具却还整整齐齐放在台阶上。
普通石块切成的桌子边角里藏着青黑色的泥苔，地上遍布水痕看来不久前才清洗过，两侧大树遮盖绿荫让明明是干燥得让人难以忍受的夏天，让她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感受到丝丝凉意。
看门的大黄嗅了嗅来人的味道感觉陌生，龇牙咧嘴狂吠希望吸引主人多注意这边。
狗吠声惊吓到在一旁吃食的公鸡，一时鸡‘咯咯咯’叫唤振翅而飞场面混乱，难能控制。
宁姝墨镜后的双眼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似乎这个世界都和她无关。
屋内的主人终于察觉到屋外的异常，只听到屋内传来‘嘟嘟嘟’什么东西敲打地面的声音。
但声声吃力沉重，看样子应该主人是个老人，走路需要拐杖支撑才传来的敲打声。
不出人所料，屋子的主人果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时间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条条皱纹都揭示了她这一生的沧桑，但她身上的气质温婉平和，手腕上的玉镯质地良好又年代已久，年轻时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
老人站在门口看向这个陌生的女人，她的穿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年轻又漂亮和这乡野格格不入，这乡下她不记得哪家的闺女那么有出息还这么漂亮。
同时她也不记得她这一家什么时候结识了这么一个女子，她在这个山沟里呆了一辈子，哪儿记得有这么面容姣好家境又好的人与她有任何关系。
“丫头，你从哪儿来啊？”
老人的声音同她的年龄、面容一样，都受到了时间的摧残，苍老又无力，说这一句话似乎都用尽全身力气。
她摘下墨镜和眼前的老人对视，“奶奶你好，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宁姝，我受人所托来资助你孙子楚煜上学。”声调并未有一丝波澜，仿佛说的是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宁姝很清楚知道，如果告诉对方她是因为什么工程项目资助楚煜她肯定听不懂，不如索性单刀直入就告诉对方她能让她孙子上学。
老人听到能让她孙子上学心情有些激动，眼眶都显而易见地湿润。
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都在为如何让小煜上学感到苦恼，他们家穷的揭不开锅，小煜要上大学虽然能贷款借到学费，但生活费还有其他费用他们根本拿不出。
她找到所有能借到钱的亲戚，但不过九牛一毛，他们的家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楚煜为了不让她四处奔波，就算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也告诉她不去上学，为此她还打了楚煜一顿，但那孩子倔说什么都不听。
宁姝在保证能让老人听懂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来意明明白白告诉她，“我受人所托资助楚煜上学，走的是国家政策流程所以奶奶你不用担心我是骗子。”
和老一辈的人解释，证明自己走的是合法流程一般来讲容易得多，事实也证明宁姝是对的。
她把公章凭证给老人看，老人仔细看完乐呵点点头。
看老人了解完后宁姝又继续说道：“我在S市有自己房子，工资待遇不错支撑楚煜到大学毕业不成问题，何况他上的大学是国家重点很多费用会减免负担并不大，奶奶你也不用担心他会给我造成压力，既然我愿意资助他那我也是做好充分准备。”
“诶，好。不过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小煜他来才行，我给他答应下来怕是不行。”
“也好。那奶奶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他应该在门口田坎里和他大伯收稻子。”
“行。”
根据老人的描述，宁姝一出门下了田坎路不远处就看到一方田里几个人围着站在一起。
田野的上空中响着不清晰的人声又淹没在其他人家的震耳欲聋的收稻机里。
一步步的靠近，越能看清几个人的样子。
中年女人在整理刚刚割下来的稻穗，前面两个男性专心致志挥舞镰刀，将一把把稻穗割下随意扔到身后。
女人身材臃肿并不苗条，头发枯黄像没有生命的草，一双眼睛也并无什么神采，整脸都透露出疲惫，手上戴着一个老款式的银镯子磨的又黑又亮随着手臂轻轻摇动，身上穿得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头线头都已经跑出来。
中年男人穿着一条陈旧的黑色裤子，一大半都被田里的泥水弄脏，上半身赤裸就这样接受夏天烈日的烘烤，瘦骨嶙峋，汗涔涔的后背弯着能清楚看到那一条脊椎骨，皮肤黝黑汗水折射阳光像是乡下人家家里熏过的腊肉。
唯一的遮挡物就是头上那顶已经裂开好几个口子的草帽。
年轻一点的少年，也好不到哪儿去，也许是因为年轻所以身形比中年男人更强壮，皮肤在阳光下是小麦色。
就这样赤脚赤腿踩在田里也不过一条半脏的裤子，洗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黑衣，布满星星点点的泥渍。
他戴的那顶草帽甚至几乎破碎，生怕哪一刻它使用的寿命就被终止。
不知不觉宁姝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的田坎上。
陌生的女人出现吸引他们的视线，他们从来没在村里见过她这个人，不自觉停下手里割稻子的动作看向她。
面对他们探究的视线她并没有感到不适，她只对一个人感兴趣。
她摘下自己的墨镜，看向少年，“你是楚煜吗？”
他抬起头，受到阳光的刺激下意识眯起眼睛，宁姝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样子。
少年前额的头发因为汗水紧紧贴在额头上，没有受阳光照到的脸病态的白，唇色却艳丽红润，尤其是那双眼睛，涧澈明亮。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肤如凝脂更白胜雪，所学窈窕淑女不过如此。
少年尚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点点头，宁姝心中也并未感到不快。
他听她说道：“奶奶让我叫你回去商量事情，稻子晚点再收吧。”
“好。”
少年的声音温润得是夏日里的一股凉风，缓缓吹拂过来，拂动沉静了许久的稻田，圈圈涟漪，波光潋滟。
他走上田坎，双脚都裹着泥，用田里的水随意清洗一番穿上自己的拖鞋，宁姝见他收拾好了转身就往回走。
“大伯，今天就先辛苦你了。”
少年还是那般温柔，如同清泉浇灌干旱的土地，清风绕转带走火热。
“诶，好，你小子先去吧。”
楚煜跟在这个陌生的女人身后，回到自己的家里，老人已在青石桌旁坐了许久。
少年脸上露出笑容，“奶奶。”
“回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