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准备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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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洗了把脸,振了振精神,从他的小院子里走出来,正打算去找王二。这时马千九突然从前院过来了,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纸片,原来是一把大地契,看到朱元璋,他立即笑着招呼道:“朱八,我正找你呢,来,把这些地契拿好。”
“嗯?”朱元璋伸手接过,仔细观看,原来这些地契是南边几个村庄的田地,以前应该都是属于衫家的地盘,翻到最底下,他还看到了西固村的地契。
马千九笑道:“今天早上,衫家的衫七突然跑来咱们家拜访,把大量的地产低价卖给了咱们,这次可真是赚到啦,买地的钱比市价低了一半。”
朱元璋心中雪亮,这是三十二公公回家之后,向家人诉说了魏忠贤快要失势的情况,衫家打算举家跑路了,因此变卖田产,折成现银。
衫家的田地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千亩,想毕不是只卖给马家这一家,从衫大到衫十一,当家的十一个兄弟现在都在拼命走访附近的乡绅士家,变卖手里的田产。至于==排行十二的三十二公公,肯定是不敢露面的。
马千九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道:“这些田地以后就交给偏院管理了,你带着这些地契去这几个村子,将村子接管过来,然后再把地契交给二少爷保存……衫家也不知道了什么神经,这可都是上等的好地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回前院去了。
朱元璋将地契带回屋中,仔细数了一数,这里大约有六七百亩地的地契,最底下有一张衫家签给马家的契约,上面写着这些田地尽数卖给马家,写明了交易价格。朱元璋仔细一看,一亩地的卖价居然是五百文。
明末时期,土地极贱,穷人们走投无路时,往往会用极低的价格出售田地。在现今湖北档案馆里保存着一份明末天启七年时的地契,里面记录了一个叫梁天赐的人卖地的价格,他将祖传的一亩七分地卖给一个叫梁天莲的人,价格为一两三钱五分,也就是说一亩地不足一两银子。
而衫家卖给马家的这六七百亩地,一亩才五百文,比走投无路的穷人还要便宜,难怪马千九显得十分开心了。
朱元璋暂时将地契收进了卧室的小柜子里放好,出了屋子,向着偏院门口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在门口巡视的王二,由于王二在马家的工作是砍柴和护院,所以只要没上山砍柴的时候,都是提着一根哨棍在院子周围转悠。
看到朱元璋过来,王二先开口笑道:“朱八哥,你今天跑哪儿偷懒睡觉去了?我一天都没见着你……给你说个奇事,昨天晚上,魏忠贤的生祠被人一夜之间拆了个光,连瓦片都全揭了去,笑死我了!现在新来的县令大人正派出捕快,四下里追查呢,哈哈哈。”
朱元璋没接这个话题,将王二拉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土沟里,低声问道:“王二兄弟,你对阉党的看法如何?”
王二眉头一皱:“我听到他们的名字就恶心……说书先生不是经常说吗?这些白净面皮的死太监,蒙蔽皇上,把整个天下都搞得一团糟,要是被我碰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个一个全都杀了。”
他的回答并没有出乎朱元璋的意料,阉党在民间的风评极差,这都是东林党的“君子们”散布各种言论造成的。有很多百姓被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影响,认为皇帝是好的,坏的是太监们,他们蒙蔽了皇帝,才把天下搞得一团糟……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皇帝给了太监权利,太监哪来的本事呼风唤雨?
这些事比较远,朱元璋倒是不打算给王二细说,他只想利用王二对阉党的仇恨而已,于是拍了拍王二的肩膀道:“说得好!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今早我现衫家的衫十二回来了,就是那个阉党中的大太监,现在就在衫家里窝着,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把他杀了?”
王二刷地一下跳了起来:“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他并不是蠢笨之人,这句出口之后,他立即左右一望,看周围无人,才又低下身子来,小声道:“他带了多少东厂番子?我虽然敢杀他,如果他身边高手太多,就靠咱们两个可杀不了。”
朱元璋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只带了一个东厂档头!应该是个好手,肯定比咱们家大少爷的那个贴身护卫方轩要强。”
“只有一个有啥好怕的!”王二嘿嘿笑了起来:“一对一,老子谁也不怕,管他哪来的好手。对了……衫家还有许多家丁护院,这个比较麻烦,平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乡,我可不好意思下手。”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估计衫家正在遣散这些家丁护院……”
“嗯?”王二大奇:“生了什么事吗?”
朱元璋指了指天空,微微一笑:“旧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要变天了,阉党风光不在,此时正是咱们杀掉阉党,为了那些被阉党欺压过的百姓出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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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朱元璋和王二换了全身黑衣服,手上各提了一只哨棍,来到了埋藏琉璃瓦的那个小山沟里,只见三十五名年轻人都已经到了,大伙儿或坐或站,正在山沟里随意聊着天,每个人的手里都提了一根长长的棍子,见到朱元璋和王二到来,人人都站起身来,恭敬地招呼道:“朱八哥!王二哥!”
朱元璋挥了挥手,微笑道:“大伙儿都来啦?没有害怕了不敢来的么?”
“哪会有!咱们的胆子大着呢。”年轻人们哄笑起来。
“好,先说昨晚的事。”朱元璋低声道:“昨晚咱们拆了魏忠贤生祠的事,已经传开了,据说县令大人已经派出了捕快,要追查这件事……我希望大伙儿守口如瓶,如果有人出卖我们,那这个人就不是咱们的兄弟了。”
“咱们绝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年轻们人认真地道。
“什么?”王二大吃一惊:“魏忠贤的生祠是你们的拆的?好哇!朱八哥,这么有趣的事你居然不带上我!见外了不是?”
朱元璋哈哈一笑:“王二兄弟,你粗手大脚的,动作大,嗓门也大,偷偷拆屋子这种事不适合你,你看,今晚的好事我不就找你了么?哪有见外?”
王二想了想,有道理,这才作罢。
这时年轻人们嚷嚷了起来:“朱八哥,你昨晚说带咱们去杀人,到底是要杀谁啊?现在可以说了吧?”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咱们去杀魏忠贤的党羽,衫十二公公!”
“哦?衫家的十二老爷?”
“那个外号叫三十二公公的大太监?”
“昨晚拆魏忠贤生祠,今晚杀魏忠贤的走狗,好带劲!我全身都热起来了。”
年轻人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辈,一听说要杀的是魏忠贤的走狗,顿时激动起来,人人脸上都闪过一抹欣喜,一种亢奋的情绪开始在队伍之中传递。
亢奋可以带来巨大的战斗力,但同时也对一个人的精神有着毁灭的能力,例如郑彦夫起义,他手下那几百个村民就是带着一股子亢奋的情绪冲杀进张斗耀的家,结果刀子见血之后,瞬间就变成了烧杀抢掠的恶徒,不得不说,是亢奋毁了他们,让他们从正义的起义军,变成了血腥的刽子手。
朱元璋决不允许自己的队伍出现这种情绪,如果这些人杀了衫十二之后,又变成和郑彦夫手下一样,对衫家的丫鬟们出手,这个队伍就会同样地变质,他必须打压年轻人们的亢奋,于是挥了挥手道:“大伙儿冷静下来,先准备武器,我叫你们带的棍子呢?举起来!”
年轻人们一起举起了手里的木棍,他们带的棍子有粗有细,有长有短,长的有十二尺长,短的也有六七尺多长,不过倒有一点是统一的,这些棍子都很结实,是上好的树枝用油浸泡之后制成,非常坚韧。
朱元璋大声吩咐道:“把棍子的一端削尖,制成长矛!”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小匕,在自己的棍子上面仔细削切起来。
他故意削得很慢,下手很细致,被他的动作所影导,年轻人们也各自摸出小刀,开始削自己的棍子,有些年轻人没带刀来,就等着旁边的同伴削完之后借刀。
削棍子是一件很细致,需要仔细干的活儿,于是大伙儿暂时都没说话,认真小心地削制着自己的兵器,场面暂时沉静了下来。刚才那种短暂地的亢奋情绪,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要打消病态的精神亢奋,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给他们一件事做,让他们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那么就可以有效地打消掉狂热,使得身心都冷静下来。等到他们削完棍子,完成战备,已经变得足够冷静了。
这样才能打造出一只成功的军队,而不是一群嗜血的怪物。
站在他身边的王二眨巴眨巴眼,低声道:“朱八哥,我有种感觉,你找这三十五个兄弟,比郑彦夫山寨里的四百多个兄弟还要管用。”
朱元璋淡淡一笑:“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