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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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停顿了几秒,没有人敢吭声。落雁脸色一沉,冷幽幽地问:“怎么,我舍弃自己为你们的祈贞公主,就连我想见他最后一面,都没有人肯回应我一声吗?”
揣着真相不能说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一面为蒙在鼓里的落雁惋惜,却又无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老医师,连你也不希望我见见他么?”吐蕃赞普端着一张冷脸没打算发话,落雁便将眼神转向医师,目光所到之处,俱饱含了哀求。
那位陪同的吐蕃医师因和落雁有几分交际,不忍她这番被欺骗,悻悻望了一眼赤德松赞,仿佛是在征求意见般,最后咬咬牙,目光低垂,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像是不再认识落雁一样。
她想见的人已然在瘴气毒林中生死未卜,吐蕃赞普生怕落雁会提出“不见到郭陌就不引药”的威胁,淡定地花言巧语:“此时你若见他,他定然宁愿自己试药也不让你冒险,不如不见,你放心吧,你想见的人,在你去之后,定会亲手将你带回故土。”
赞普说的话有些道理。落雁救人心切,容不得多想,只恐自己的“奉献”被他夺去,本就是为他承担下一切,此时还奢望再见他,他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人送死,那岂不是白辜负一场。
“这样,也便罢了。抬药来吧。”她决定性地闭上眼,一颗蓄久的大泪滚滚落下,划过她的腮,恰巧落在侍女端来的那碗紫茭苇中。
泪在碗中溅起水花,波澜有惊,像阳光碎在湖面,连带边上的施针用的银针万般夺目。
她知道,喝下这碗毒药,就要顺着毒侵入五脏肺腑的发作时态准确地去为祈贞公主施针,届时,公主苏醒,自己却只能永远地沉睡了。
落雁颤抖的手接过药碗,一碗乌褐色的毒汤阴鸷至极,可她却丝毫不生怖。攥紧了碗口念念有词,小声得只有自己听得到:“独孤默,幸亏躺在这里的不是我,否则没有人愿意像我这般为你付出……”
见她慢吞吞地不太干脆,赤德松赞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道:“趁药还没凉,等会凉了,你所要挨的毒性可令你更难受了。”
“好……”落雁的嗓子忽然哑起来,抬高药碗,头朝天上一仰,不等碗口一倾斜,庭院内的报信声几乎地动山摇:
“回来了回来了,赞普,郭使者回来了!他没有遇难,他采得灵芷回来了!”
即将落到嘴里的紫茭苇饶是汤嘴般,落雁扭头一扔掉汤碗,“砰砰”的菱纹瓷碗也碎得惊天动地,那阴得污秽的毒汤一滴不少得溅落了满地。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抬头目光幽幽地望着吐蕃赞普,阴得污秽的,更应该是人心。
落雁觉得胸中不适,急速扭头,呕出那顿临行前的大餐,尔后目光如狸猫一般犀利谨醒:“吐蕃赞普,你枉为王,竟然利用我一个小女子!”
独孤默一进门,现场所有人望见他都微微惊得呆愣,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且不先理会他们的诧异,独孤默也有自己所诧异的,他动了动鼻翼,闻出药香似曾相识,似是途径暴室闻见的,望见病榻上惨白不醒的祈贞公主,望见旁边面色如土的落雁,他也明白了什么,手中攥着的那抹灵芷妖冶地盛开着紫黑色的小花。
拳头一用力,差点没将灵芷攥出水分来。那张从瘴气毒林中死里逃生的憔悴面孔逐渐狰狞起来:“我,只因九王子一句话,就舍生忘死为你们的公主去求灵芷,而你们,赞普,你却背着我计划牺牲我的同伴?”
有言在先,赤松德赞毕竟理亏,即使面子上不太过得去,仍要据理力争:“今天已经是超出约定的第一天,你杳无音信,难道我就不该做些什么?何况,我不过是给一个刺客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是不是刺客?吐蕃赞普,您最清楚不过!答应我的事情,也希望您不要食言。”独孤默摞下狠言,将手中的灵芷扔了过去,拉着落雁径直走了。
场面一度冷得春山噤,没有人敢吭一声。
赤松德赞握着那被人攥得热乎的灵芷,以赞普的身份,平生第一次被人讽刺,他面无表情,心却起惭愧,并没有将所谓的刺客押住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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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祈贞公主清醒的时候,发生了许多事。比如:南诏九王子的疯病治好了,他要回国了,两国联姻的事情也变作废纸了。
不过,这些东西入了祈贞耳朵里,她也只是丝毫不关已地“喔”了一声,时而捧着大病初愈的脸庞发呆,时而又淡淡绕着手中的小皮鞭玩弄,想起比较重要的人物,眸中才有了光芒:“那位郭陌怎么样了呢?”
“他……”侍女顿了一下道:“从瘴气弥漫的毒林回来,他可是大病了一场。”
“他壮得两头牛都比不上,怎么会生病了呢!等等!”祈贞公主惊讶得蹦跳起来差点头顶撞天的气势,“什么瘴气毒林?他去那里干嘛?”
侍女这才道出:“您的毒是他不辞辛苦去那种地方给您找来的解药,不然,动用赞普的药的话,谁愿意一命换一命呢,赞普想威胁人也无济于事。”
祈贞公主面色顿时红润起来,语态羞涩:“他当真为了我这样做了?”
望着公主如此心花怒放,侍女像个拨浪鼓般点头。
“我出门了,你不用跟过来!”祈贞兴奋得将手中的小皮鞭一扬,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乐得脚丫子扎进了一淌泥水也不管不顾,这一刻,饶像稚童。
侍女没好气得跟在后面呼唤:“公主,您病还没好要去哪里哟,等会赞普来看望您时找不到,我又该责罚了!”
她欢乐如觅到食的喜鹊,一路叽叽喳喳:“叫阿兄不用太担心我,我现在快乐得如新生一般!至于我去哪里,自然是去找我的救命恩人啦!他若是罚你,那,那关我什么事!”
“额……”摊上个没良心的主子,侍女还想劝什么,一开口,呼唤就大风刮回了腔里,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