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情亲门,已对你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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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宅,本来就冷得像一墩冰窖,浸在夜色里,看起来就像压抑在黑暗里的冰窖。
墨姑回来复命,郑染荷迫不及待露出阴鸷的笑脸:“怎么样,商音那个贱妮子被毒蛇咬死了吗?”
“没有,蛇被他们煮吃了。”墨姑倒霉地说。
“……”
郑染荷渐渐气得说不上什么话,咬着唇齿,狰狞的样子像是蓄势的母兽,抓桌角的右手几乎磕出了血。
她想着,趁着王遇还没有进京上任,再不除掉心头之恨以后就不好下手了,否则千里之外的王遇听说女儿死了,眼不见难免心会疑。今日放毒蛇的计划原本是天衣无缝的,毕竟在桑田里被蛇咬死的往往是意外。
“你先退下,监视好她的一举一动。”
墨姑领命退下,一开门就怔在那里,眼睛对上王耀卿冷淡的脸。
继而母子两道目光直直对视,久久无言。
晌久,郑染荷若无其事地开口:“你都听见了?”
那个凉凉的声音回答:“不,儿都看见了。”
原来白天的蚕市,王耀卿瞧见墨姑偷偷摸摸地去找捕蛇人,还以为是母亲想吃蛇羹,没想到是害人!那一刻,他维护的母亲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只能怀疑墨姑是不是母亲的人,可墨姑千真万确是郑家挪调来的奴婢,最忠实的心腹。
郑染荷面上并无愧疚之色,好在眼前人并不是外人,不消避讳什么,于是低沉说道:“你是知道那个预言的,咱们家会出一个皇后。这个皇后,只能是歆儿。好在如今她正怀着身孕占了先机,替她除去最大的威胁,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才安稳。”
“母亲,商音也是呼您为母亲的孩子啊。”王耀卿柔语劝。
“哼,母亲?”郑染荷笑得及其诡异,“我才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尸骨都腐成烂泥了。”
有一道明正为官的戒尺衡量在王耀卿心中。站在家里,按血缘亲疏来说,他的确偏爱于王歆这个同胞妹妹,也自然希望她扶摇而上。但处在社稷,他有官职有身份,连自己的妹妹都做不到公正去爱护,与贪赃枉法的腐官何异?
“母亲,您千万要考虑周全。太子将陪嫁婢女蒹葭拨给商音,其中用意难道您忘记了吗?若商音丧命在蜀地,别说是意外,哪怕是天灾太子都会算在王家身上。您以为商音就没有太子派在暗中保护的人吗?若是今日我不跟踪墨姑,那么她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您今日之事,商音或许不知道,但是太子那边,他一定会知道。”
正是,王耀卿若不出手阻止,只怕墨姑回途时就要死在吉贝剑下了。
郑染荷的脸色终于有了惧色,从惨白到一丝侥幸。
几日后,王遇启程赴京。正逢上王歆的生辰,况她又在孕中,所以王遇的行李细软沉甸甸的,少不得装了许多为女儿带去的娘家关怀。除开一些生辰礼后,还有郑染荷去大慈寺请得道高僧开过光的麒麟锁,李婵娟向福气亲友讨来碎布亲手缝制的百家衣。
王遇的马车离开宅邸,驶向芳草萋萋的狭长古道。
送行的十里亭内,一位戴帷帽的姑娘安静立身于春风中,不难看出,她是特地在这里等候,风中清扬的橘红裙裾如一波映着晚霞的湖水频频漾起涟漪。
“阿郎,商音小娘子好像在前方等候。”老瞿向马车内的主人请示过后,“吁”一声勒住缰绳。
商音卸下帷帽,缓缓走出亭子,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向前谨礼问安:“父亲大人万福。儿听大人今日启程上京,特此来此送别,望大人顺遂安康。阿姊生辰日在即,姊妹虽隔路千里,只愿情意长连,儿特地为阿姊备下几样礼物,都是一些产后调养身子的名珍药膳,阿姊向来体质孱弱,到时自然用得上,还请大人替儿捎去这份心意。”
说毕,她捧起手中的精致楠木药盒恭敬递过去。
风微微打在马车垂下的帘子上,王遇并没有露脸,商音看不见他任何表情,只有极淡的声音隐隐刺入耳内:“王家二女已然远嫁南阳,乃刘斌之妻,她若要向良娣寒暄送礼,礼自然是从刘家南阳出,怎会与我一同顺路。老瞿,赶车吧。”
一时之间,鸦雀禁声。
商音怔在原地,手捧的药盒不知如何安放,身体像是被束缚的枷锁架住了一般,忘记了让路。
老瞿欲奉命赶车,对于一动不动的商音面露难色,轻叹了一声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叹息,作揖道:“曲娘子,天色向晚,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请多珍重。”
商音眼中湿润,于生辰想道谢一句父亲恩情也像是被什么堵塞在喉咙中,终没有机会再启唇。
她后退一步,伏身跪别:“儿恭送父亲大人,愿大人此去平安,一生,顺遂。”
峰回路转,再也看不见父亲的影子。不,是看不见父亲所乘马车的影子。商音颤缓着起身,一双眼,泪千行,本就满腹委屈,站起来时还不小心崴了一下脚,肚中的委屈马上就要爆出来了,不叫它爆发出来难道还放着充饥啊!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我不嫁也是错,吃的亏也是错!……”
哒哒的鞭声跟着怨声在林中迸发,一地的黄泥被抽得一条一条地暴跳起来,飞到草堆和野花枝上烂泥均沾。鞭子就握在商音手里,她第一次因为这些事这么暴躁,也没法在谁面前埋怨。
她不能抽谁,只好抽那片害她崴了脚的路。
一个失而复得的亲人,难道不是父慈女孝,弥补错过的天伦时光吗?难道父亲带她回蜀地只是想将她嫁得远远的,好不成为王歆的威胁吗?为什么,原本是她的家,却对自己朱门紧闭。
……
鞭挞声不断,发泄没有停。
“哎呦喂,小美人,手下留情啊,我的地皮都叫你抽出来了。”
鞭子一挥抽下去,“小美人我要的就是你的皮!”
“哎呦喂,小美人,手下留情啊,我的地骨都叫你抽出来了。”
鞭子又一挥抽下去,“小美人我要的就是你的骨!”
“哎呦喂,小美人,手下留情啊,我的真心都叫你抽出来了。”
“小美人我要的就是你的真心……”鞭子再一挥,没抽下去。
等等,她在跟谁说话?怎么会有老爷爷嗓子一般的低沉声……
“难道土地爷被我给抽出来了?”
“唰”一声,藏在树梢上的人如一只倒垂的蝙蝠流利地滑行下来,即将栽跟头时跳脚一翻站在地上,那双桃花眼一挑,做出捧心的手势:“小美人,你要的真心,请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