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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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年末,明天便是除夕。
往年就只有谢姝沅和阿翁、哥哥三个人过所以不讲究,如今有谢氏旁支在,人多热闹自然不能太过敷衍。
清点明日的祭祀用品、明日的吃食还有年后要送给各房各家的礼都得提前备好,还有明日的轮值守卫也得安排好。
谢玉寒明日才轮休,所以这个重担就交到了谢姝沅的手中。
她从卯时起来一直忙到辰时才闲下来,这其中还有谢侑安帮了一部分忙。
冬季的天气总有那么些清冷、枯燥,浓黑的云像一团团破絮,倒悬在天空中,一阵穿堂风过,卷起满树的枯枝残叶。
谢姝沅正在里屋用晚膳,谢玉寒进来时带起了地上的雪花,风吹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哥,你用晚膳了没。要不要和我一起再吃点?”
谢玉寒拂去衣袖上的雪,“我在户部吃过了,你吃就好。”
“哦,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儿?”谢玉寒坐下熟捻地给她夹着菜,有人伺候她也乐得自在,毕竟是自家亲哥哥也没什么不好。
沈晏洐叫他的侍卫呈上来个盒子,示意她打开。谢姝沅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问道,“这是啥?这么神秘。”
“你不是把自己新做的衣裳给了谢家表妹嘛,我叫人赶工做了这件,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件绯红色的月华裙,用的材料是鲛纱,裙子轻便,下边绣着几朵繁复的鸢尾花,又用金线勾了边符合少女的娇俏之感。
最重要的是,它在光线下还隐约变换着颜色,若隐若现的。谢姝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谢谢哥哥,我很喜欢!哥哥最疼我了。”
“你喜欢就好,今天累了一天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
“好,哥哥你也早点休息。”谢姝沅倚在门框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兄长。
她在衡州那几年虽与谢玉寒分离,这个哥哥却经常写信给她,一有好东西就寄去给她,所以距离没有让两兄妹生分反而更加亲密了。
窗外的雪依旧断断续续的飘落,也不知明日还能否放晴。
都说瑞雪兆丰年,谢姝沅却是讨厌这样的天气,每次出门都得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一不小心手上还会被冻得起疮。
外边虽寒冷,她的心里却暖暖的,在这个偌大的汴京城,她还有这么些在乎她的人呀!
谢家新年的第一步骤便是开祠堂,祭祀上香。
谢姝沅一早就遣听雨去盯着准备祭祀用的酒水、牲畜,用完早膳便和谢玉寒去找谢长泽一起前往祠堂。
谢长道一家早就守在了祠堂前,毕竟这是第一次回来祭祀总得体面些。
“长兄。”年过半百、胡须花白的谢长道向谢长泽行了个礼,让开了前边的位置好让谢长泽走过去。
谢长泽虽然平时是个老顽童的模样,但是在大事上却是极其的严肃,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之前你犯下大错被先祖除名,如今我可以让你的子孙进去祭拜记入族谱,你却是不能再入族谱进去面见列祖列宗。这样的安排你可有意见?”
旁边的人脸色一变,谢家叔公的神色殷勤却略有失望,“听从长兄安排。”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有着重新入族谱的想法,如今这个处理算是最好的了。
若谢老将军再不通人情点儿,谢长道这支怕是永远都别想回到族谱上了。
见谢长道同意,谢长泽不禁松了口气。
他也没办法,当初这个庶弟犯下的错实在是太大了,先祖曾经下过死令,谢长道永远不再是谢家人。
“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希望你们铭记,我们谢家是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同心保谢家百年安宁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汴京不比绥州,说话做事得有分寸。有什么不良习惯的,尽早给我改了。若是因为你们其中某个闹出什么事儿祸及谢家,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
谢长泽的声音洪亮而有力,震得旁支得其他人都久久没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后面面相觑的答了声知道了。
阿翁这样仁慈的性格,在谢长道这件事上却如此坚决。
让谢姝沅不禁好奇谢家叔公之前究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其他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平时有什么事就找阿沅和玉寒。开祠堂!”
祠堂大开,庄严而又肃穆,正前方事先祖英烈的排位所在直直的面向众人。
侧间摆的是先人所用的武器,充满杀伐之气,却也充满着正气。这些都是谢家的历代将军为了守护大齐江山而浴血奋战的证据。
祭祀前先由谢玉寒点燃蜡烛,而后老将军谢长泽行至香案前行三拜礼后恭送三支香,谢玉寒两兄妹紧随其后。其余人分别在两边跪坐着。
上完供品之后行跪拜礼,谢长泽嫡系这支行向历代先祖行的是三跪九叩首大礼,
一跪、一叩首、起;再叩首,起;
三叩首,起身。再跪、一叩首、起;再叩首,起;
三叩首,起身。三跪、一叩首、起;再叩首,起;三叩首,起身。
禮成
谢氏旁支行三拜礼:附手,高揖、拜、兴、再拜、兴、跪、叩首、兴、平身。
礼毕之后,读祭文,祈福。
祈求“天地众神、历代先祖、历代古圣先贤”,泽荫后世子孙,再现礼乐德风,家和人乐。棠荣棣茂,桂馥兰芳。宗枝发越,世出贤良。国泰民安,伏惟尚飨。
而后烧纸,回礼,礼毕。
祭祀完之后,众人都散去回到各院准备过节的东西,今天本就是个喜庆的日子。
谢姝沅却看着上边的牌位有些出神,上一个进这里的是她的母亲谢静。
可笑的是她戎马一生,最后却不是死在杀敌的前线上。
思及此,她的眼底染上了一层冰霜。
“在想什么呢?”谢玉寒是留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检查完过来便看到她伫立在灵台前失神。
她不动声色的收起眼中的冷意,微微失神道,“我在想,如果母亲还在的话,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谢玉寒心中却是被刺痛了一下。
他这个妹妹虽然整天嬉皮笑脸,所有事情都无所谓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底里却是个非常重感情特别执拗的一个人。
母亲下葬时,她在人前没有落一滴泪,谢玉寒却是看到她躲在房间里一个悄悄的哭。
他虽不知道她在衡州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隐约也知道她现在想谋划些什么。
只是,她还是个小姑娘啊,是将军府里最受宠的小姐,不应该背负那么重的担子。
“阿沅,你若想,其实现在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你应当和汴京城里所有的小姐一样,锦衣玉食、每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等到了出嫁的年纪,就选个意中人嫁了,没人敢欺负你。天塌了有谢府顶着,还是说,你对我这个哥哥没信心?”
看着自家哥哥带着心疼且郑重的神色,谢姝沅双眉微抬,微微含笑,柔声道,“可那样的生活岂不是很无趣?有些东西一旦选择了就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好啦,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对谁没信心也不会对你没信心啊。”
说着,她又推着谢玉寒往外走,一边娇俏的说道,“今天是新年,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啦,而且,我今晚要吃你做的菜!”
谢玉寒极其宠溺的笑着摇摇头,终究还是没再说些什么。
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巴不得把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找来给她,所以只是做个菜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好,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三鲜鱼翅、蜜丝山药、羊肉水晶角儿、如意卷。”
谢姝沅如数家珍的报了几个菜名,这些都是谢玉寒最拿手的菜式。
“就这些?”
“嗯,今天你难得休息。就稍微心疼你一下,先饶你一次少要几个菜,我会给你打下手的!”
谢玉寒有些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心疼。
“阿沅和玉寒呢,怎么一下午不见人影?”谢长泽上了年纪多少有些畏寒,在屋子里烧了盆碳暖和起来。
早些时候还有谢长道那边的小辈陪他说话,后边就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一安静下来就眯过去了,到了晚间要开宴席时才念叨起来。
“回老将军话,公子小姐下午一直在厨房里忙和呢,这会儿估计应该快来了。”
“这两兄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系好,小时候便时常黏在一起,这是老爷子您的福气呀。”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头上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虽是上了年纪,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气质。
“是啊,看着他们两个平安康健就是我最大的期盼了。走,去前厅吧,阿沅那孩子看到你来肯定很欢喜。”
晚宴在前厅吃,房檐上挂着红红的灯笼着实喜庆,今日难得的雪停了。
谢长泽入席后,其他人才一一坐下,厅堂前坐了满满三桌子人。
谢府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他心中自然是喜悦的。
“阿翁。”只见谢姝沅和谢玉寒从远处缓缓走来,她下午帮着谢玉寒打完下手之后又回去换了身衣裳,也就是昨日送给她那件月华裙。
不得不说红色是极其衬谢姝沅肤色的,只是谢姝沅平日不怎么穿红色。
走近这才发现她的怀中还抱着元宝,她柔柔覆下身,浅浅施礼。
谢长泽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阿沅终于懂事儿了,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好欣慰。然而下一刻——
“俞娘子!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啊。”谢姝沅活蹦乱跳的过去一把拥抱住刚才的妇人。
谢长泽看着,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奴也想姐儿,一年没见姐儿长高了不少,越发漂亮了。”
俞娘子是谢静的乳母,也几乎陪伴了谢姝沅的整个童年。
后边哪怕出了府也是经常回来看她,感情自然亲厚些。
“你也是和从前一样呢!一点都没变。”她撒娇似的在俞娘子怀中蹭了蹭。
谢长泽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该开宴席了。”
“哦,对。俞娘子你坐下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谢姝沅兴致勃勃的拉着俞娘子坐下,俞娘子有些问难的推却道,“老奴在旁边伺候姐儿就行,上桌不合规矩。”
“哎呀,今天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快坐下。”
“是啊,阿沅叫您一起就坐下吧。她难得见你一回。”谢玉寒嘴角含笑,柔声说道。
俞娘子最后拗不过谢姝沅在旁边坐下了,宴席开始。
一家人和乐,谢侑薇今天也是乖乖的没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