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旧时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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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星亮大叫起来，“有四位夫人还不够，竟然连睡十二个小妾，这蓝玉也太渣了吧？”
蒙雨淡然地纠正道，“不是蓝玉，是玉将军。”
“同一个魂，两世为人，有什么区别嘛！”秦星亮继续嚷嚷，“反正这样就是不对。”
“在那个时代，三妻四妾很正常呀。他身为大将军，能力超群，治军严谨，为人正派，重情重义，尊父爱母，敬妻爱子……”
秦星亮打断她，“他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你的三观呢？”
看他那义愤填膺的样子，蒙雨故意逗他，“换了你这样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儿，指不定会强抢民女、胡作非为呢。”
“我……”秦星亮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还能对我再狠些吗？”
他想了想，辩解道，“像我这样的人，娶妻都不为生养，纯粹就是喜欢，才会想娶回家来宠着。既迎娶，我的眼里便只有她一人。如果她不喜欢我，我连男女之间的旖旎都不忍去想，因为心里觉得那样会冒犯她。”
“所以说啊，玉将军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当初就是他鼓励我大胆推行一夫一妻之制，过上三五十年，这暮城的婚恋风气，果然如他所说，焕然一新，诞生了阿秦这样择偶观端正的好青年。”
“行了，他是宝，我是草，咱们跳过这一段的讨论，继续后面的故事吧。”
秦星亮也想通了，蓝玉是别人吗？他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就算他做得再过分，他也不能在背后说他坏话呀。
再说了，这蒙雨难受了好几天，因为说起这“欲”将军，好不容易高兴起来，他怎么能扫她的兴呢？
……
“缘分这东西，挡都挡不住！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就放着好好的傩舞不跳，跑到你面前下跪……”秦星亮听到这一段，兴奋得不得了。
“激动什么，你又不是大傩。”
蒙雨打断他的遐想，“玉将军那个醋坛子，能让你一个适婚青年陪我四处晃悠？”
“这一世，蓝玉走之前，倒是放放心心地把你托付给我，有进步。”自家兄弟，该肯定的地方还是要肯定的。
秦星亮认定自己就是大傩，脑子转了一圈之后，恍然大悟，“天啊！我前世竟是女儿身？”
蒙雨彻底被他逗乐了，“好了好了，前世里没有你。你是这一世才出现的好男儿，是暮城的新希望，新曙光。”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因着后边的悲痛她不愿再回忆一遍，也不想告诉他，便催促道，“你不是忙吗，快下山去吧。”
把他哄走，她才好去会大傩啊。
秦星亮反应过来，“赶我走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大傩是谁。”
“哈哈，你猜！”
蒙雨笑着把他推到兰室外面。
悬在兰室之外的斜梯，秦星亮每次走都像踏在云雾里，丝毫不敢分心。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凡人吧。
这可怕的梯子，恐高的蓝玉是飞快地跑上跑下的，不恐高的蒙雨更是蹿得像只兔子。
等他像个抖手抖脚的怂包，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底下，回头，她还在兰室门口看着。
他问，“你一个人下山，行不行啊？”
“去会大傩，不行也得行。放心吧，我好多了。”
她说着欲转身回兰室，想想又对他说道，“阿秦，大傩你也很熟的。”
……
我偏不上当，让你卖关子！
秦星亮索性不答她的话，径自跑下山去。一边跑一边想，看样子，大傩应该是个女孩，但他熟悉的女孩不多啊，蓝诀姐？沈冰清？朱牛牛？
蒙雨走到禁室。
范宝宝正盘腿坐在蒲团上，神情愉悦地翻着一本书看，时不时捏起一块五十年前备下的“凝聚了时光”的零食吃着。
她心疼道，“真是个可怜的宝宝，回头让孟先生给你买好吃的。”
沉浸在阅读中的范宝宝头也不抬地答道，“师傅，等我把这些吃完再买吧。”
蒙雨不再理会她的书痴爱徒，直接走到禁室尽头，拿起散发着神秘蓝光的第四盏灯，之后，举着灯慢慢往山下走去。
她要回前世那个家了。
她的家在一条幽巷的尽头。
她要见到那个青春秀丽，有着一张极为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的大傩了。
进门就是一个大天井，天井正中有一口井，壮硕的朱牛牛正背着她往井里打水。
“牛牛，就你一人在啊？”蒙雨一边问一边把灯放到正厅的桌子上。
“最近生意冷清，一天到晚也没几个喝茶的人，投宿的人也少。”
朱牛牛把打上来的水倒到一旁的大缸里，接着说道，“我去买鸡蛋，一样的价格，这次竟然少给了两枚，掌柜的一听就冲出去理论了，说咱们暮城好不容易形成的良好风气，都被这些小商小贩给带坏了。”
蒙雨不再答话，微微笑着，坐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茶廊上，看天井中那棵高大繁茂的桂花树。
……
那年，她把他带回来。
她在自家庭院中种了一棵小小的桂花树，把他的骨灰散在树根下。
那之后，为了把他散碎的魂魄修好，她又努力地活了十年，看着那棵树一点一点地长大，那棵树花开得很早，就好像他在说，不要伤心啊。
这冰清客栈，自十七岁和蓝玉结亲之后，她来来往往不知多少趟，每次进门都觉得亲切，却不知那就是回家的感觉。
这庭院，六十五年前，玉将军来过一次，他亲自把她送到暮城，她因此得以躲过那场浩劫。
太子荆前世没有来过暮城。
这一世，荆风大哥来了，在这院子里打杂，一直困于生计的冰清为了让客栈生意好起来，逼迫他出卖色相，在庭院正中又是拣豆子又是打桂花。
他几时这样狼狈过？他一定坐在茶廊里的某张凳子上，看过雨，发过愣吧？
她现在知道了，即便他当时想不通为什么突然来到暮城，他也会用力地活着，尽可能多地去理解、帮助别人，因为那就是他呀，他就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人。
“真是气死老娘了，竟然吵不过这些玩短命称的。”沈冰清满脸通红地走进门来，“雨儿，你怎么来了？”
沈冰清前几天听阿秦说雨儿病了，很想去看她，无奈自己这儿快揭不开锅了，只能先着手解决吃喝问题。
阿秦是有钱，雨儿也有些家底，但她沈冰清是个有骨气的人，怎么能开口向朋友借钱呢？
蒙雨看她狼狈又好强的样子，指着正厅桌上的灯盏，说这就是自己的来意。
……
沈冰清走过去，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这蓝光看着又美又骚，我的？”
蒙雨道，“这灯里有些东西，你想要就把手放上去，冷焰不会烫人，如果不想要，作为灯的主人，你可以吹灭它。”
“开什么玩笑，老娘都穷成这样了，灯里有东西，我能不要？”
沈冰清说着伸出双手去搂灯焰，恨不得用最快的速度获取灯里的东西，里面最好有取不尽、用不完的金银财宝……
蓝色光焰很快就把沈冰清全身都给点着了，也很快被她吸收掉。
“城主。”
“阿沈。”
二人抱在一起，异口同声道，“我们回来了。”
之后沈冰清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自言自语，“没想到老娘前世这么厉害，这辈子却过得这般窝囊。”
“雨儿，不对啊。”
沈冰清招呼蒙雨站到近前，握住她的双手，一脸的困惑。
“我死之前，明明把时间线调得好好的，安排好了蓝玉和你的身世，最后我给自己定的是，出生在富贵之家，容貌不说美若天仙，天下无双，最少也能像上一世那般秀丽可人……”
结果沈冰清就好像戴着柳木面具投生似的，婀娜的身段上顶着一张大饼脸。
蒙雨看沈冰清陷入沉思，安抚道，“我也是好几天才缓过神来，阿沈，你先消化一下，我改天再来找你。”
沈冰清点了点头，看着雨儿离去的背影，心道，玉将军和城主投过来都没事，就她出了问题，是有人动了时间线，还是因为她泄露天机，受到了诅咒或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