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西地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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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地广袤，人烟稀少，骑行数里，不曾遇到一人。
干冷的风吹在脸上手上，宛如刀子割肉，加上荒漠缺水，陈蓝玉和温小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黑，吹裂，到处都是细小的伤口。
更难以忍耐的是，不论朝哪个方向望，入眼的景色都没什么区别，走着走着视野就麻花了，晴天顺着落日的方向走，阴天靠手中的地罗辨识方向。
几天之后，随身的食物和水源都已用尽。
陈蓝玉坐在地上，两眼望天，目不转睛，希望能看到天上飞来几个黑点。但天空干净得连云朵都没有。
温小云似乎看到有只活物从不远处的地上蹿了过去，他赶紧去追。
最后，陈蓝玉打下一只又小又傻的鸟，温小云抓到一只目光凶悍的小兽，它们的共同点是，都叫不出名字。
二人各自取出匕首，熟练地去皮毛挖内脏，他们都带了火引，无奈实在找不到可以烧的物料，也都明白，吃难以下咽的生肉总比饿死强。
陈蓝玉和温小云把自己的猎物分成两半，这样就能吃到两种口味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讨论谁搞到的猎物味道好，比如耐嚼的程度啊，酸腥的程度啊，恶心的程度啊，直到吃完，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陈蓝玉总结道，“至少比人肉好吃。”
“你还吃过人肉啊？”温小云瞪大眼睛，吃惊极了。
陈蓝玉掏出手绢擦嘴擦手，“那倒没有，我猜的。”
这个时候应该积极乐观，陈蓝玉冲温小云一笑，结果上下嘴唇裂开好几个大口子，鲜血顺着裂口流了出来。
“快别笑了。”温小云心疼地倒吸了几口凉气，真恨不能替陈蓝玉吃下所有的苦。
……
陈蓝玉看了看自己一身黄衣在风沙里变成了深褐色，用染满动物血的手绢捂住嘴上的裂口，却止不住交流的欲望。
“小云，你说你傻不傻，好不容易吃上了饱饭，有衣穿，有床睡，有师傅教授武艺，不在暮城好好呆着，非要跟着我出来受罪。”
“蓝玉哥哥，吃饱穿暖的我啊，慢慢地，就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梦想。”
灰头土脸的温小云看着同样灰头土脸的陈蓝玉，深情表白道，“我的梦想，就是跟随蓝玉哥哥去追逐他的梦想。”
“追逐梦想是很辛苦的哦！”陈蓝玉原本想伸手摸摸温小云的头以示安抚，结果发现毛乎乎的头顶完全下不去手，改去摸他的后脑勺。
“蓝玉哥哥，你想那么多干嘛，梦想如果触手可及，那就不叫梦想了。今天的我们能承受多少孤独，将来的我们就能迎接多少灿烂。”
陈蓝玉看着一脸自信的少年，最终没说出那句打击他的话，“也可能一败涂地，尸骨无存。”
虽然现实很残酷，但，不要去剥夺一个少年心怀梦想的快乐，让他继续做梦。
然后，努力去保护他的梦，成全他的梦。
二人继续驭马前行，再找不到水源，不说人，马也要撑不住了。
慢慢的，原本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开阔的荒野，开始出现了小路和小草，突起的草甸子，山峦和沟壑的轮廓也一点一点地显现。
温小云抬头看天，“哇，走到这里，连天上的飞鸟都变大了。”
陈蓝玉看到天空高远处几只自由飞翔的鸟，想着前路可以找到柴火，今晚终于能吃上喷香冒油的烤肉了，他举起弓箭瞄准，利箭飞射出去，很好，一箭双雕，天上还剩一只，他又补了一箭。
二人拍了拍不怎么跑得动的马儿向猎物掉落的地方奔去，走到近前一看，心凉了半截，竟然打下三只大风筝！
随即又高兴起来，有人放风筝！
……
很快，一群人骑着快马朝他们的方向奔来，有男有女，领头的是一个棕色皮肤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约莫十岁的深棕脸男孩。
看到地上的风筝和马上的二人，领头的女子和男孩用方言交流着什么，一边交流一边用非常不友善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两人说的什么鸟语，根本听不懂。”温小云也毫不客气地看着他们。
“他们说我们打落了他们的风筝，要给我们点颜色瞧瞧。”陈蓝玉答。
“你连这边的方言都听得懂？”温小云真是服了。
“又是猜的。”陈蓝玉压低声音说道。
此时一根长鞭突然朝他们挥过来，陈蓝玉对温小云喊了一声“小心啊”，驱马向前，用身子挡住了鞭子。
鞭子的威力极大，陈蓝玉的马本就虚弱，看到主人被抽，腿一软就倒了下去，陈蓝玉摔下马，狼狈地站起来。
深棕脸男孩这次瞅准了陈蓝玉，再次挥鞭，陈蓝玉眼疾手快，一跃而起，抓住鞭子的一头，用力一扯，男孩连人带鞭从马上摔了下来，脸朝地趴着，吃了一嘴泥和草，一气之下哇哇大哭。
年轻女子跳下马，扶起男孩，安抚了一番，交给后面的护卫。
“你们是什么人？”年轻女子问道，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你会说汉话？”陈蓝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提出了他的问题。
“我们西地，且不说贵族，会说汉话的平民比比皆是，有什么稀奇。要说鸟语，你们说的话在我们听来更像鸟语，”女子还是那副倨傲的神情，“快说，你们是什么人？”
……
“我和弟弟欲到西地游览壮丽河山，结果迷路了……”
刚刚挨的那猝不及防的一鞭子，差点把陈蓝玉打得皮开肉绽，他一边揉着被抽疼的地方，一边散漫地解释道。
“不说实话是吧？”女子扬起手中的鞭子，甩顺了就要往陈蓝玉身上抽。
“够了啊，你们这边的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动不动就抽人。”陈蓝玉抓住鞭子，用力一拉，想把鞭子抢到手，没想到对方不肯放手，这一拉就把人拉到身前。
“你竟敢！”女子怒道。
“有何不敢？”陈蓝玉也不甘示弱，“是你不讲理在先。”
“讲什么理，这西地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家的，所有活人都是我家的奴仆，我跟奴仆讲什么理？”
女子说着，单手一挥，几个壮实又凶悍的深棕脸护卫冲上前来，三下两下把陈蓝玉和温小云捆了个结实，横在挂在马背上拉回去。
那马儿跑得飞快，也不管他们中途会不会掉落，把两人颠的都要吐了。
入城之后，他们跟着马队来到一座高高的城堡之内。女子用方言跟护卫说着什么，护卫把二人搬下马，正要推他们走，被深棕脸男孩叫住了。
“姐姐，”男孩用汉话对女子说，“把他们关进地牢喂老鼠便宜他们了，直接关进猪圈里，让猪拱他们！”
女子恨恨地看向二人，迎上陈蓝玉看起来单纯无辜，又带着点迷茫和求饶的目光，快意地点头默许。
陈蓝玉和温小云就这样被投入了猪圈，猪圈里大约有一百头猪。肥硕的猪儿们看到他们，原本呆滞的双目，竟然绽放出一探究竟的激动而欣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