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赵铁柱之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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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英雄们都忙着战斗,赵铁柱忍着胯下之痛,绕过车子,进了战斗的中心区域。
上空的部分拍摄者注意到了赵铁柱,忙转移镜头,照向了这个脚踏“白莲”、穿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黑脸汉子。
赵铁柱运起能量,发动异能。他的身后,一道黑色虚影悬于空中,黑影渐实,显出了真貌,竟是举着巨大镰刀的死神。死神缓缓举高镰刀,向下一挥,斩断了自己的头颅。头颅落下,被死神的左手接住,抓着头颅上的长发,像握着一盏提灯。
技能一出,着实骗到了不少镜头。
赵铁柱洋洋得意,想着这死神的两种攻击模式。一种是普通模式,死神挥出镰刀,放出死气远程攻击敌人;另一种是必杀模式,若是触发了即死攻击,死神会递出头颅,让头颅的双眼射出死光,被死光照到者必死无疑。
赵铁柱不需放出死光,他的死神背后灵只用镰刀攻击,就足够吸引眼球了。
他回忆着昨夜构思的出场台词,选了个比较短的,朗声念了出来:“畏惧吧,此乃死亡之化身。颤抖吧,你将坠入无底的深渊,周遭尽是混沌……”
吟唱的句子还未念完,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灵魂要被从身体中抽离了。异样的感觉来源于背后,似乎是背后灵出了问题。
他扭头一瞧,见到死神竟脱离了他的控制,扭动着腰跳起舞来,至于那只作为大杀器的头颅,也被当成足球在腿脚间一上一下地颠着。
不光是背后灵,赵铁柱发觉自己的腿也无意识地抖起来,像在打着拍子。
赵铁柱明白了,他这是着了乐圣的道,身体正顺应着音乐的节奏在擅自舞动。可是,即使发现了也无用,赵铁柱想清楚时,他的身子已完全失去了控制,连转头去看乐圣一眼也做不到,仿佛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
赵铁柱的嘴角自动上扬,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两排白得发光的牙齿。他的右腿猛地往前一跨,在马路上做了个标准的劈叉。而后,他展现出与浑身鼓胀肌肉不符的灵巧,在马路上打滚翻腾,跳起了华丽的街舞。跳着跳着,便接近了机械蜘蛛。
机械蜘蛛倒是不受影响,但三名强级能力者跟赵铁柱一样,也都发了疯般的于战斗中起舞。
大头女士变大了头,头下脚上地旋转。另一个男人踮起脚跳着芭蕾,双手比出打枪的手势,空气子弹四处乱窜,周围的低级能力者纷纷躲到车后,唯恐避之不及。最后一个海胆男因为身子是球体,所以看不出跳了什么舞,只是像只健身球那样在乱蹦。
一时之间,动作大片变成了歌舞片,战场中心的四人在伴着音乐快乐地跳舞,音乐也由紧张急迫变成了轻松欢乐的调子。
然而,欢快的音乐之中其实杀机四伏。
海胆男的身子弹跳着,弹到了机械蜘蛛的身旁,浑身的硬刺朝机械蜘蛛的背上扎去。机械蜘蛛怎会被如此缓慢的一击命中,它前爪一扬,用钝面击飞了海胆男。这一击经过精密的计算,海胆男将落到空处,不会伤到任何人。
谁知,在空中呈抛物线坠下的海胆男突然变了方向,像是被隐形人踢了一脚,加快了速度直直地朝赵铁柱射去。
赵铁柱此时正做着托马斯回旋,心中既有担忧又有欣喜,还不知道危险的临近。当然,就算他知道,身体也没法做出回避的反应。
海胆男那圆滚滚的身体把赵铁柱压在身下,数百根黑黑的硬刺扎穿了赵铁柱的身子。从空中俯视的镜头拍到了这一画面:海胆男圆滚滚的身子下面,流出了一大滩蓝色的血液,那是赵铁柱的血。
赵铁柱,死了。
乐圣手底欢快的曲子戛然而止,然后,悲伤的音符如小溪般流淌而出。七八秒后,曲子终止,乐圣收起电子琴,拉出琴带背到肩上,飞上天空,转瞬间没了踪影。
……
三天后,赵铁柱的葬礼在小教堂里举行。
小教堂里来了百八十号人,都穿着代表哀悼的黑衣,坐在两边的长椅上。
小教堂外,利德和三名强级能力者正在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利德说道:“这次是直播,一定不能出差错。你们的台词背好了吗?”
“背好了。”三名强级能力者齐声答道。
一旁扛摄影机的壮年男子问道:“董事长,你敲的时候记得多用点力,我给你绑的那个血袋还是很扎实的。”
“知道了。”利德摸了摸左侧小腿前的一块凸起,用握在右手的拐杖比划着隔空敲了一下。
摄像大哥说道:“这次直播的观看人数一定不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们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我就开拍了。”
四人都点头。
摄影机开机,连接到直播间,直播开始了。
利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三名强级能力者走在后面,垂着头,神色悲怆。摄像大哥走在最后面,不时调换着角度,把四人融入教堂这背景中。
他们一起走进了教堂。
教堂内的台上,刚念完悼词的牧师抬起头,看向了利德一行人,问道:“你们是来送别赵铁柱的吗?”
“是的。”利德说道,“我是共和集团的董事长,这位是误杀了赵铁柱的猿雄,那位是……”
“你们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们。”尖利的嗓音响起,打断了利德的话。
教堂右侧第一排靠走道的座椅上,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隔空指着利德一行人。在中年妇女的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
猿雄扑通跪了下来,猛男落泪,嚎哭起来,哀求道:“伯父伯母,求求你们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我后悔啊,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更强一些,不被那个神秘的狂级能力者控制,赵铁柱,我亲爱的战友,也就不会白白死去了。”
“后悔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中年妇女叫道,瘫坐在了地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一身蓝血流得干干净净。你总跟我说要为人民服务,每天起早贪黑地去做任务,妈妈心疼你的身子啊。现在可好,你终于能好好休息了。妈妈其实也后悔啊,当初不该支持你去当英雄的。”
“你这是什么话。”旁边的中年男子呵斥道,“我的儿子为了保护人民而战死,逼退了狂级能力者,他没有愧对‘英雄’这个称号。你别搁这儿嚎了,让人家看了笑话,丢儿子的脸。”
利德一行人往前走,走到了这对中年夫妇——赵铁柱的父母身前,四人一齐跪了下来。
利德说道:“赵铁柱没了,大家都很伤心,但死者不能复生,我们应该往前看。如果赵铁柱没死,他会给你们养老尽孝。现在他死了,我们会代替他向您二老尽孝,今后我们就是你们的儿女。爸爸,妈妈,请受我们一拜!”
“爸爸!妈妈!”四人一齐给赵铁柱的父母磕头。
“这可使不得。”铁柱之父忙去扶这四人,“你们是为人民服务的英雄,利德你还是共和集团的董事长,我可受不起这一拜。”
铁柱之父扶起四人,大家都是热泪盈眶。
利德叹息一声,踮起左脚,说道:“作为英雄们的头儿,我太无能了。要不是这条伤腿拖累了我,我也一定会下飞船战斗的,说不定就能改变这悲伤的结局了。”
说着,利德就挥起拐杖朝左小腿上砸去,砸了几下,蓝色的血就浸湿了裤管。
“哎呀,你这是何苦啊。”铁柱之父握住了拐杖,不让利德再砸下去,“我们的敌人是狂级能力者,就算是我也知道,这不是多一两个人就能打败的。”
“多谢爸爸开导。”利德抹了把眼泪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只是悲愤过度,说了些胡话。”
铁柱之父慈祥地笑着,转头对铁柱之母说道:“孩儿他妈听到没,我们走了一个孩子,却来了四个孩子。”
利德说道:“爸爸妈妈,孩儿这次过来,不光是要来送别铁柱,也是带来了铁柱的抚恤金。”
利德手一招,摄像大哥给了利德特写镜头。趁此机会,铁柱之母连忙从旁边的座椅底下抽出一张硬壳纸,递给猿雄,猿雄又交到了利德手上。
这是一张被放大了许多倍的支票,上面显眼地写了“伍佰万鸢尾币”六个大字,收款人写着“赵铁柱的父母”。
利德从黑色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大支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他把大支票推给铁柱之父,说道:“爸爸,这里面有一百万是铁柱的抚恤金,另外四百万是我们四个孩儿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我们尽的一份孝心,请您一定要收下。”
“啊呀,这钱太多了,我们老两口儿就是花一辈子也花不完,我们不能收。”
一番推让下,利德四人都说了些好话,这才让铁柱之父收下了支票。四人连同铁柱的父母上了台,站成一排,中间的利德和铁柱之父各拿大支票一边,向摄影机展示着这张大支票。
正当现场的气氛一片大好时,突然从坐席中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太不公平了,赵铁柱死了我也很伤心,我也该拿到一份抚恤金。”
利德望着坐席里说话的女生,问道:“你是谁?”
女生说道:“我是赵铁柱的女朋友。”
利德看向赵铁柱的父母,问道:“爸爸妈妈,那个女生说的是真事吗?”
“不是,没见铁柱领她回家过。”“咱家铁柱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谈过恋爱。”
“我和铁柱是地下恋情,你们当然不知道。”女生说着站了起来,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白金项链,项链的底端拴着半块发黑的橡皮,“我跟铁柱从小学时就好上了,这半块橡皮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呢。你们要是搜一搜遗物,也许能找到另半块橡皮,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只要这两个半块橡皮合到一起,就能拼成一块完整的橡皮。”
“这么说的话,我也算得上是招邪柱的女朋友。”另一个女生也站了起来,举起一只发黑的保温杯,“这是招邪柱在高中时帮我拧过盖子的保温杯,我自那以后从没刷过,一直用到现在。每喝一口杯中的水,那苦涩的味道都让我想起了那段,我跟招邪柱相恋的青葱岁月。”
“得了吧,你把赵铁柱的名字都念错了。”猿雄说道,“快坐下吧,让死者能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懂什么!”举着保温杯的女生叫嚷道,“这是我对赵铁柱的爱称,他最喜欢我这么叫他了。招邪柱啊,你就这么走了,你可让我怎么活啊。”
利德说道:“你们太过分了,为了分到钱,居然在葬礼上冒充起了赵铁柱的女朋友。我倒要看看赵铁柱还有几个秘密女友。小学中学都有了,大学里交的女友是谁?”
一个男人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左手拿着一套黑色紧身衣,右手拎着一条紫色的三角裤,说道:“虽然我不是你说的女友,但我跟铁柱在大学……”
……
半天后,英雄协会里的会长办公室里,已换了条裤子的利德正用办公桌上的电脑看直播录像,看到三个冒牌“女友”接连站起时,他拍腿大笑,乐得鼻涕泡都喷出来了。
他按下空格键暂停,忙抽出纸巾擦去鼻涕。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利德一惊,心想难道又来大任务了。
他接起电话,听到了陌生的女声:“董事长,这里是前台,有个叫幻的男人要见您。您之前特意通知过全体员工,说这位来宾是贵客,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直接打给了您。”
“你做得对。”利德说道,“你找人带这位贵客上来吧。不,让他等一会儿,还是我直接去接他吧。”
利德说完挂了电话,起身要出门下楼去接幻。
他没想到,他刚开了办公室的门,就有一股强风迎面吹向了他。他眨了下眼,再看时幻已站到了他的身前。
“你来啦。”利德笑着让出空,请幻进办公室,接着关上了门。
幻刚进办公室,便说道:“利德,你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