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点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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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十点，去店里的路上，上官梨舟穿着雪地棉踩在柔软的雪上，她走过，留下一个个大大的脚印，昨晚的雪很大，开车很危险，她将车扔在店门口，没有开回来。
现在在冰城的社区书店已经有六家店了，但她每天待的最多的还是离家最近的这个店。
“妈妈，你的脚印太大了，好像狗熊。”
芃芃跟在她身后，小脚踩在她的大脚印上。
“你才是狗熊。”
“哈哈”
顾北尧送蓝赫去兴趣班了，芃芃上午的课因故取消，由上官梨舟带着。
“芃芃，爸爸妈妈把属于你的爱分出去一半，你有没有难过？”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很久了，她平时忙，要不就是两个孩子在一起不好问。
“没有啊！”
“一点都没有吗？”
“刚开始有一点，后来就没有了，蓝赫太好了，他学习好，还不跟我吵架。”
“那就好”
“其实蓝赫比我可怜多了，以前爸爸不在的时候，我还有很爱我的妈妈，可是他谁也没有，跟他比我幸福很多，所以我不介意你们把爱分给他。”
“我的芃芃越来越懂事了。”
她摸了摸她的头。
孩子的心里什么都懂，只是不像大人那样可以明确地表达每种感受而已。
将芃芃送到店里，上官梨舟一个人待在车里，她有几个重要的电话要打，店里安静不方便讲话，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店门前，雪天路滑，老人走的很慢，正在打电话的她眼睛不自觉地将视线聚焦在老人身上。
十几米的距离，老人走了五六分钟，最后气喘吁吁地坐到店前的台阶上。
老人隔一会儿就会望一下前方的道路，眼神中迫切而期盼。
她打完电话推开车门，走向老人。
“大爷，天冷，进店里坐会儿吧。”
老人的衣服得体干净，棉帽子两侧、眼眉上都挂满了霜，应该出来很久了。
老人见有人问话，抬起头，愣了下，随后露出一个笑容。
“不用，孩子，我坐这里休息下就行。”
上官梨舟陪他坐下，老人没有想到她会坐他身边，现在的人都不愿意跟老人接触，何况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每个人都急匆匆地想进入暖烘烘的屋子里，谁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这雪看起来挺大，跟我小时候的雪比感觉还是小了很多，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厚厚的雪面随便拿起一块就可以做成碗和盘子，厉害的小朋友还可以用雪做成房子。”
“过去每家条件都不是很好，孩子们冬天里能玩的只有冰雪，但过去的人单纯质朴，肉挂井边也没人去拿。”
“我奶奶也说过这样的话。”
“你奶奶多大年纪了？”
“八十多岁，已经过世了。”
“人终归是要走的，不用难过，你也有那一天，只是早晚而已。”
“但会很舍不得。”
“舍不得正常，人是有感情的，慢慢就会淡忘了，每个人在别人的生命里停留的时间都是可以计算的，有长有短，到时间就会离开的......就会离开的......”
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哀伤望着前方。
上官梨舟进到店里，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杯热茶。
“请您老喝茶。”
老人笑了笑，没有客气，接过茶。
“谢谢小姑娘！”
“我不小了，都是孩子妈妈了。”
“跟我们比你们都是小孩子。”
“您老七十多岁了吧？”
“八十三了”
“雪天路滑，尽量不要出门。”
老人喝了口茶。
“我知道，我儿子、女儿都这样说，但我就是想去看她。”
“看谁？”
“我老伴，她在医院住院，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我想去看看她，跟她告别。”
“您可以让儿女过来接您去医院。”
老人摇摇头，“他们在医院里几天没有回来了，不想我担心，总说没事，说过几天老伴就会出院了，我有感觉，这次她回不来了，我们同龄，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嫁给我，一起走过这么多年，算长寿的吧？她话少，但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因为她胆小，这次这么大的事她都没告诉我，不是她的行事风格，我的儿女岁数也很大了，我不想麻烦他们折腾，我自己去吧，刚才打了辆出租车，那车不敢拉我，可能怕我出什么事讹上他吧。”
老人苦笑。
“我可以送您去医院。”
“你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如果都怕上当受骗，那这个社会还有好人了吗？”
上官梨舟扶着老人上车，跟店里员工交待了几句，送老人去了医院。
医院里，老人的老伴安详地躺在那里，已在弥留之际，老人进到病房，他的家人们很惊讶，他不顾他们的目光，直奔病床上的那个老人，脚步快了许多。
“我来了，你躺的挺舒服，以前没事的时候你就喜欢躺着，这回好了，如你的愿了，我跟你说，阳台你种的花开了，不是红色的，是黄色的，卖你花的那人又骗你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了你年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走了，想见我，我就来了。”
老人拉起躺着的老人的手。
“最后拉一次手......”
上官梨舟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跑到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抹着眼泪。
“谢谢你送我爸爸来这里，我们不是不想让他见妈妈，他有心脏病，我们不想失去妈妈的同时再失去他，就没敢跟他说实话。”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上官梨舟听了他的解释感到很抱歉，不知道她是不是好心做了坏事，她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没关系，我们只考虑我们的舍不得，没有考虑他们也是要告别的，如果没来，那个遗憾我们可能弥补不了。”
晚上，上官梨舟坐在沙发上一直想着病房里的那两个老人，顾北尧坐到她身边，用手揽住她的肩膀。
“还在想”
她跟他说了送老人去医院的事。
“嗯，人和人的缘分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不会是永久。”
“与你分开的那七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如果能见你对我笑一次，或者牵一次手，接一次吻，我这一生都值得了，现在我们可以朝夕相处，我已经很感激上天，不敢再有奢望，我们珍惜地过好每一天吧。”
她拉住他的手。
“未来我要做更多的好事。”
“为什么？”
“为了下辈子能再次遇见你。”
他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