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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情非所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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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宝殿上,朝会刚刚结束,太子擎天刚走没几步,就被执殿侍官方安喊住,“太子殿下,天君口谕,命内殿觐见”。

“遵旨!”,擎天回应着,随方安一同前往内殿。

进入内殿,见天君端坐在案后,正翻看的一些奏表,擎天近前,跪地行礼:“儿臣见过父君”。

天君一脸威严道:“起来吧”。

“谢父君!”,擎天应着,立起身,规矩地垂手站立在下。

天君抬头看了一眼擎天,正色道:“听闻,帝九渊已经出关,应该伤好了不少,想必,以后会有不少动作。作为天族太子,你要多关注此等大事,派人秘密盯紧他,还有,他那几个重臣的动向,再多放些耳目,若有任何异样,即刻禀告,不可再出任何纰漏”。

擎天行礼应着,“是!儿臣遵命”。

天君沉吟半晌,又状似无意地沉声问:“听说,你那个书童,认了玄元真君为师?”。

擎天听罢,心中一凛,面上假装若无其事、事不关己,坦然回话,“是,父君”。

擎天受伤后,缠绵病榻近五十年,之后自称有恙,对朝堂和后宫事,是能不介入则不介入,不得不介入,那也是能推则推,人也不似之前的意气风发和英气逼人,与天君父子俩的关系,总像隔了一层膜,客气规矩的过分疏离。

经历差点痛失爱子之痛,天君也没有过分责备擎天,因实在气不过,他竟有要放弃太子之位的想法,也只是罚他在大殿前跪了几日。

之后,虽然擎天收敛不少,但也不是从前的样子,天君不满的情绪已是越积越多。

“听说,你经常去希夷仙府?”

“是!儿臣,常与真君下棋、论道”

“那人参果?……也是为真君求的?”

明白父君话里的意思,擎天怕牵扯到小舞,忙跪地解释:“回父君,人参果,是儿臣,为了感念鹿小舞的救命之恩,为她能早回智慧之身……而求的。儿臣这么做,只是为了报恩”。

“当真,只为报救命之恩?你莫要忘了……曾说过的话,别再存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你传本君口谕,命玄元,把他的小徒弟……给看好了,就幽禁在仙府内吧,若敢放出来……惹事生非,本君,定不会再姑息放过”。

“是!儿臣领旨”

擎天无奈,只能叩头领旨,他明白自己的任何争辩,都会给小舞带去杀身之祸。

天君手按着眉头,一派头疼疲惫的样子,半晌,才又开口道:“过去三百年了,你身体……也该大好了吧,迎娶正妃的日子,就定下来吧”。

擎天一惊,忙回话,“父君,儿臣病弱多年,现在,只想替父君……多分担政事,况且,帝九渊刚刚出关,儿臣,也想弥补过错,实在没有多余心力,忙碌娶妃之事,请父君……再宽限些时日”。

知擎天又再找理由推三阻四,天君拍案怒道:“孽障!你已成婚多年,却无一个子嗣,你不亲近后宫,又不婚娶,难道,是在惦记谁吗?”。

父君所指,擎天心知肚明,怕给小舞惹祸,忙又开口解释,“父君明鉴,之前,儿臣常感身子疲惫,后宫去的……是少些,现在已大好,儿臣,自会重视子嗣之事”。

天君怒着一张脸,直直盯着态度诚恳的大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耐烦道:“娶正妃的日子……和安排,你自己提报上来,子嗣的事,你也得抓紧,别再令本君失望,退下吧”。

擎天回到雍正宫,自是心中心绪难平,父君已明白暗示,若他再敢对小舞执迷不悟,恐会给她带去杀身大祸。

擎天更坚定了,不再去见小舞的决心。

不见就不会心乱,心不乱也就不会再相思,时间久了,也就会慢慢忘怀。

忘记并保全小舞,是擎天认为的,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也是最正确的事。

世上情爱,莫问缘由,也莫问结果。

能够护所爱之人周全,纵使有蚀骨之痛,也不得不放下,身为太子的他,没有为所欲为的资本。

桂子飘香,透过大开的窗子飘进大殿内。

一个身着桃色轻纱裙的妙龄女子,正独坐窗边案侧,手执一枚白棋子犹犹豫豫地下在棋盘上,又执起一枚黑子陷入沉思,案上是半盘棋局。

但见女子俏丽如三春桃,清素若九秋菊,是一等一的美人。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将一枚黑子下在棋盘上。

女子猛抬头,呆呆望着那魂牵梦绕的面庞,恍如在梦中,亦惊、亦喜、亦悲,泉水般清灵的美眸涌起冽滟水光。

四目相对,久久凝望。

待回过神,诗蕊忙起身跪地行礼,“臣妾,见过君上,臣妾失仪,请君上恕罪”。

擎天伸手,将诗蕊扶起,自己坐在案侧,“爱妃,在下棋?”。

对擎天明知故问的话,诗蕊娇声应着,“是!”。

仙娥进来奉茶,诗蕊转身接了,双手奉到擎天面前,“君上,请用茶”。

望着仍难以置信,正发蒙的侧妃诗蕊,擎天突然心生愧疚。

他接了茶放在案上,伸手拉住诗蕊嫩笋般白皙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温柔道:“爱妃,来,到本君身边坐!”,脉脉望着小兔崽般乖巧的她,“爱妃,你想本君了?”。

诗蕊的眼泪一下就流淌下来,她含悲带怯,轻轻点头,“每时,每刻……都想!”。

替诗蕊擦拭着眼泪,擎天像是安慰,又像是自我提醒,“以后,本君会抽空,常来看望爱妃”。

听言,诗蕊的泪流的更凶,委屈巴巴,又如雨中的梨花,楚楚可怜。

擎天的心蓦地一动,柔声哄道:“好了,是本君不好,让爱妃……受了委屈,不哭了,陪本君……下盘棋吧”。

“是!君上”

诗蕊含泪应着,起身收拾好棋子,与擎天开始对弈。

灯光下,一个伟岸如松,一个娇美如花,伴着偶尔轻声的说笑,真如一幅才子佳人的和美画作。

三盘棋后,诗蕊娇声道:“君上,夜深了,臣妾伺候您,安歇了吧”。

擎天抬头,望着脸上红霞飞起的诗蕊,点了点头。

一夜,香罗帐内,自是旖旎绵绵。

第二日一早,沩姒一起床,贴身侍女知薇就慌慌张张跑进来急报,“娘娘,馨庆殿那面,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昨夜,在那里留夜”。

“什么?”

“太子殿下,留夜……馨庆殿”

沩姒心内慌乱,面上已失了眼色。

一千多年,太子已没踏进她的敬章殿,自罚过书童鹿小舞后,她更是见不到太子,凡有安排后宫的事,也只是命人传话。

对一个青春正茂的女人,这如同守寡般的日子,让沩娰感到屈辱而绝望。

太子擎天自受伤后,几乎没来过后宫,通过嫣然等眼线了解到,太子只去过侧妃诗蕊和两个美人处,但都是短暂停留,未曾留夜过。

对太子突然留夜馨庆殿,沩姒恼怒交加,也敏锐扑捉到,他突然间不正常的变化。

最近,让侧妃沩娰烦恼的事,还真是不少。

前段日子,嫣然过来禀告说,太子经常拿着一个像圆镜的玉佩看,能听到里面有女人的求饶声,还看到太子眼里有泪。

沩娰凭女人敏感的直觉,断定太子在外面有了新人。

但让沩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太子如果喜欢那女子,为什么不去救她?又为什么会偷偷流泪?

沩姒亲书了一封信,安排已调入自己表兄麾下的炎武,去暗中调查那个神秘的女人,这事还没个着落,宫中就又不清净了。

太子再度宠幸后宫,身体该是大好了,日子终于有了些盼头。

沩姒想着想着,眼里慢慢涌起泪花,嫉妒、期盼、自怜的情绪在她脸上闪现,她苦笑着,对镜中的自己自艾自怜。

服侍沩娰梳妆的知薇,看见主子对镜,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虽然转瞬即逝,但也明白主子心中正想着什么。

知薇的神思被拉回,三殿下昌瑜对自己温存的一幕幕,脸上不觉也飞起两片红云。

武魅稍晚才得到消息,听贴身婢女若烟禀报,太子昨夜留宿馨庆殿,她顿时惊掉手中正浇花的水壶,双手紧紧抓住若烟的手臂摇晃着,泪如雨下,如癫如狂。

“这?……怎么可能?君上怎会……在那过夜?她,整日装清纯的……傻白小贱人,使了什么卑鄙手段,勾引了君上?她哪里……比得上本宫?若烟,你说,她哪里能比得上?你说呀,啊?……”。

被武魅抓的手臂生疼,被摇晃的也头昏眼花,如烟忙慌不迭地回答:“娘娘,她……她无法比的,真的!根本比不了……”。

“那君上,为什么?为什么,会去她那呀?”

武魅无法接受,自己日思夜想的太子,竟和别的女人先去缠绵。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九尾狐一族的魅惑能力,自信太子在自己这,能得到了最大的快乐满足。

三百年了,太子托病不来后宫,好了病,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她。

武魅哭笑不定,满心痛楚不甘,被若烟扶坐在榻旁,望着鸳鸯戏水的被子,更是心绪澎湃。

这榻承载了二人无数的欢愉,那时,太子是多么的珍爱宝贝她,她的心中也装满了他,都宁可为他去死。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

自己每日精心装扮,只是为了他每次都能耳目一新,太子眼中的欣赏和爱慕,那是真实的欣喜惊艳。

但是太子的情爱,究竟剩了几分给自己?

武媚泪如泉涌,悲痛欲绝,“君上,臣妾的身与心……都给了你,臣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想君上,眼中有臣妾,难道,这也是……痴心妄想吗?君上!臣妾,好想你啊”。

如烟忙上前劝道:“娘娘,莫再哭了,您换个角度想,太子身子已大好,不是最值得高兴吗?!想必,这两日,太子,就会来咱芳菲殿,若娘娘哭肿眼睛,可就不好了,依奴婢看,娘娘还是好好打扮起来,想想怎么能让……太子早些过来?到时候,好好伺候……才是正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武魅忙擦了一把泪水,手扶着弄乱的云鬓,仰头对若烟急道:“对对对,若烟,你说的对,快帮本宫……重新梳妆。还有,把那套织女……新制的大红锦袍,给本宫找出来……”。

擎天重新出现在后宫,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雍正宫后宫顿时热闹忙碌起来,各宫都挖空心思,各显神通,吸引着太子擎天的注目,只为了得到他的青睐宠幸。

得到恩宠的美人们,也都小心翼翼侍候着,事事顺着擎天的心意,千方百计讨着他的欢喜和驻足。

为了让后宫安宁,擎天尽所能做到了雨露均沾,为了子嗣大事,更为不让父君找理由,擎天也算尽心竭力,周旋在百花丛中辛苦耕耘着。

擎天流连在百花争妍中,被乖巧温顺的美人们仰慕膜拜着,被周到用心侍候着,三百年苦行僧般的日子,一着沉醉在暖香中,他竟觉得甚是惬意快活。

馨庆殿内,擎天正在看书,诗蕊在旁煮着新茶。

淼淼水汽中,一身淡粉天沙裙的诗蕊,如清晨薄雾下,湖边临水的一树新放小桃花,婷袅娇艳,美的令人心醉。

擎天不觉看呆了。

见太子在怔怔望着自己,诗蕊手剥额发,浅浅一笑,那真是风姿绰约,万般迷人。

擎天眼内荡起春水,幽幽咏出:“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

擎天的温柔多情目,正碰上诗蕊的纯净灵动眸,情愫从心中慢慢升起。

擎天看见,诗蕊娇俏一笑,就又低头忙着烹茶,显而易见,她没听懂诗的意思,更不懂其中的情怀。

笑容从擎天的嘴角慢慢退去,他心内蓦地一空,突然就想到,那个陪伴了自己百年书童,若是她……

她,只能是她。

擎天突然意识到,她,她们,都不是心中藏着的那个女孩,她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替代她,她不但悦目,更是赏心的。

只有她,配做自己的知己。

失望、失意,失衡、又失魂落魄,擎天心乱了,人慌了。

“哦,本君,还有急事,就先走了”,擎天立起身,说完,就直接化流光离开。

对太子的突然变脸,并头都不回地离开,诗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诗蕊懵住了。

诗蕊悲从心起,又抹起了眼泪,陷入痛苦绝望中,望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能嫁给君上,是最幸运……幸福的事,但谁知晓,那心里的悲伤,在家多好,可……再也回不去了,我,被你嫌弃,被家人抛弃,这漫长的……凄苦日子,该如何打发?幸福!我哪里还有幸福啊?”

擎天逃也似的回到“书海”,望着被风吹动的绿纱幔,眼前仿佛又看到一身素衣的小舞。

她正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地与自己谈天说地,他暗自惊叹、惊艳,她读书之广,见解之独特,和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表达。她博闻多识又恣意张扬,智慧光芒笼罩下的她,眼中闪耀着灵慧,那是何等的神采飞扬!

他爱极了,她那个样子。

那一刻,她走进了自己心里。

那个有着九窍玲珑心的鹿小舞,与他有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她像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存在于他百年的生命中。

她本是他的知己知音,更应该成为他的知心爱人,而他奈于压力,生生把她弄丢了。

原来美人悦身,知音悦心!

擎天突然明白,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的道理。

一想到小舞,美公子慕白的形象就跟着如影相随,擎天心内泛起酸涩,再想到两个曾好的如漆似胶,还同榻而眠,擎天就更意难平,愤愤然起来。

擎天心里明白,自己选择放弃,除了父君的威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失了自信,他不敢将自己的尊严,放到对自己没心没肺的小舞面前,被她冷落践踏。

“小舞会割舍美少年,而选择自己吗?”

“不!她不会,她定会想方设法,去找慕白”

这是擎天给自己的答案,他人生第一次不战而败,落荒而逃。

擎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逃,失掉的不单单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千载难逢,独一无二的知音知己。

在百花争艳的花园中走过一遭,擎天彻底明白过来,“独一无二的东西,是不可能被替代的,感官的快乐,永远替代不了精神上的默契……和心灵的愉悦,若真把小舞弄丢了,他可能会悔恨一生,痛苦一生”。

怎么办?

擎天再次陷入矛盾、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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