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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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二月,您就已经想着要退下来了。”蕙娘也没有装傻,她轻声细语地说。“只是当年往下退,退得毕竟不大体面,结局也暗淡了一点儿。”
朝廷里连番党争,彼此构陷攻讦,真是无所不用、无所不到,焦阁老虽然三朝经营,本身势力雄厚,但新君上位,其人深谋远虑,比之先帝,才具还要更上一层楼,又身挟皇权,他的光芒,渐渐地就盖过了焦阁老的身影。但说实话,地丁合一,触动的是一整个阶层的利益,大秦和前朝比更看重出身,商户出身的官员并不在多。朝廷重臣也好,刚出道没有多久的七品芝麻官也罢,家里多半还都是农户地主……要和天下所有官员作对,即使皇帝手段好,即使杨阁老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权术天才,作为他们最大的对手,焦阁老能够得到的助力,也是一股庞大得能吓死人的力量。要争、要斗,老人家是可以领着这一支力量,和皇权轰轰烈烈地斗上十年的。
但老太爷毕竟有了年纪了,他已经没有那样重的争胜之心,再说,朝廷四野都不平静,就不说以大局为重,真要斗到这个地步,最终结果,也许是皇上让步,但焦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承平四年二月,他被杨阁老抓住痛脚连番攻讦,索性就借机又上了告老折子……阁老求去,本也是常事,不论是做出来给底下人看的一个姿态,又或者是要挟皇上的一枚筹码,都并不罕见。真的是去是留,也看的不是折子,焦阁老平均一年要告老两三次左右,次次都被驳回来。但去年焦阁老是腊月里就露了口风下了决心,整个腊月,焦家门庭若市,连女眷们在内院都听到了风声。倒杨派轮番上阵苦劝老太爷,却都没有劝转。等到春节,焦家便是前所未有的冷清,一整天上门的客人,不过五十人以下……倒是内阁次辅钟阁老家里,要比往年拥挤得多了。
进了二月,折子上去,皇上也很给面子,竟是迟迟留中不。家里本来都做好了回乡的准备,可去年一整年事情都多,各地和商量好的一样,从三月开始,水旱灾害、边患匪患,什么事都往朝廷上报,大事小情无日无之。这些当官的就和不要政绩一样,以前是瞒报、小报,现在是大报、夸报,除了报灾的比从前还报得更大,各地报匪患的,报民乱的,报斗殴火拼的……省州道府县,两千多处官府,两三万名官员,十成里有个四五成往上闹,那就是多大的动静?钟阁老傻眼了,告了病往家里一躲——方阁老本来就回家守孝去了,内阁里杨阁老成了个光杆司令,他倒是有很多事要办、很多话要说,那也要有人能跟着他干啊。面对这股全国官员汇聚起来的激流,就是皇上都不敢直撄锋锐,杨阁老入阁才几年呢,他有这个底气么?
大家耗到八月,倒杨派越战越勇,挺杨派倒有些垂头丧气的……好在皇上只是将奏折留中,没给个准话,到底还是为自己留了一点颜面,一点转折的余地。最终,焦阁老还是没能成功告老还乡,在家休息了半年,他又被拱到了辅的位置上。
身为辅,大权在握,很多时候皇权在相权跟前也只能低头,听起来当然是件美事。想要退休却不能退休,不论是顶头上司也好,直系下属也罢,没有人能离得开他焦颖焦辅,对于这群政治动物来说,焦阁老的政治生涯,已经是堪称传奇了。可蕙娘心里有数:人生好似一座山,在自己爷爷这个年纪,要还不懂得往下走,那就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何能退得漂亮,已经成了老人家这几年最大的心事。
“重新再上台一次。”她又继续往下分析,“其实想的还是怎么能金蝉脱壳,从局中全身而退。可……您是朝中意见领袖,就是要退,也得有个合适的继任者,不然,您的徒子徒孙们,也是不会答应的。”
也所以,蕙娘虽然有这么多不利于主持中馈的条件,还是有大把人家对她有意,想要上门提亲——焦阁老不稀罕这个辅、这个掌门人的位置了,稀罕的人可还有一大把呢。
“从这一点说,何冬熊要接您的班,分量恐怕还欠点儿。”蕙娘秀眉微蹙,“钟阁老嘛……又不大中用,去年他要能把担子挑起来,底下人也就不回来再拱您出山了。方阁老似乎有才具,可这几年又在家丁忧……”
“小方有点意思,但要和杨海东斗,他没那个手腕。”老太爷手里慢慢地揉着两个核桃,“接班人,我是看好了。可现在还没到提拔他的时候,我再死活赖两年,把他培养起来了,担子往小方手里一放,让他挑几年,后头那人,也就能接得上来了。”
这说的肯定不是权仲白,看来,何家一心要和焦家结亲,没娶到自己不说,恐怕最终连令文都娶不到了……蕙娘询问地瞅了老太爷一眼,见老太爷似有未尽之语,她便低声问,“是那家的男丁,委屈文娘了?”
“的确不大合适。”焦阁老不紧不慢地说。“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你且继续说你的。”
“既然要退下来,就要退得漂亮,能给守旧派挑出一个才具足以服众继承人,您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他们也不会缠着您不放的,把担子暂且交到方阁老手上,您也算是给了皇上一个机会。这几年来,您心里的意思,皇上恐怕也不是没体会得到,光说去年,如果您顶着不退,那时候下台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退下来之后,皇上也不会太难为您的。毕竟是三朝老臣,他也怕别人寒了心。”蕙娘为焦阁老斟了一杯茶,“我知道您心底其实也看好这个地丁合一,就是觉得他们的步子迈得太大,害怕又是一个王安石……能在合适的时候退下来,暗地里帮他们一把,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退下来的事,万事俱备,只等一个时机。可退下来之后,门生,终究不如亲戚顶用……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乔将来考虑。这么大一份家业,没有亲戚帮忙,他未必能守得住。”
其实说起来,焦家产业虽大,却也就不会和一般的世家大族相差太远。只是他们家人少,比起动辄上百人的大家大族来说,匀到人头上那就多得太多了。而这份家业,不论是低调还是高调都容易招人觊觎。毕竟这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明白焦家和宜春票号的关系?再低调,恐怕也难逃有心人的眼睛……老太爷也是想开了,兢兢业业地过了几十年低调淡然的日子,后二十年,他大手一挥,是怎么有劲怎么花,能多祸祸一点就是一点。用老人家自己的话来说,“省着有什么用?省着能留给谁,省着,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毕竟是再有能耐也改不了的事,老人家活着的时候还好,一旦去世,如果清蕙稍微弱了那么一点儿,焦家偌大的家产,不是便宜了一拥而上千方百计要挤出钱来的各色地痞流氓黑心官僚,就是要便宜了她的夫家。也所以,清蕙才被精心调养成了这个性子,也所以,这才千方百计地物色来了焦勋……
在子乔出生之后,焦家终于有了后,可事态也就更复杂了。焦家能守得住多少家业传世,一看老太爷能活多久,能掌多久的权,二看老太爷的接班人有多大能耐,有多少良心,三来,就看第三代有多大的出息了。最理想的结果,无非是老太爷活到子乔可以支撑门户的年纪,而子乔又能耐通天,可以在十几二十岁年纪就掌握相当权力,护住自己的身家——这也实在是近乎于痴人说梦。最现实的可能,应当是老太爷在子乔还未长成时就已去世,接下来的事……只要知道一点世事的人,便都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可如把清蕙留着招赘生子护卫家产,姐姐如此强势,将来子乔如何自处?再说,清蕙何等人才,一辈子就为了弟弟经营家业过得那样辛苦,她自己要落得少了,她能甘心?也就只有将清蕙、令文姐妹嫁出去,尽量挑选那些家境本身富裕,门风相对更严正些,不至于图谋焦家家产,又有足够的人脉和地位,可以在老太爷退位、过世后,护得住四太太同焦子乔孤儿寡母的人家了。
要从这个角度出,权家不知比何家合适多少,有钱、有人脉,有威望、有爵位,名声也好,一百多年的老人家了,没听说他们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换作是蕙娘,也会答应这门亲事。根本是才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各方面都如此合适,权仲白本人人品又出色,这么好的亲事,焦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说子乔,就是您退下来之后,不管是回老家还是在京里。”蕙娘说。“有权家照看着,也比指望何家要强得多。”
“权家也是有诚意。”老太爷没有否认蕙娘的说话。“他们家一向低调,良国公从前虽然曾经在三边总制这样的位置上呆过,但身体不好,已经多年没有在朝中办事了。究竟能耐还有多少,也的确令人猜疑,这一次在宫中,他们也是好好地冲我们展示了一次肌肉。两家结合,彼此两利,是要比起何家更好得多了。否则,将来你过门之后,你公公期望落空,你的日子可能会更难过一些。”
看来,何冬熊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虽然很急切,但老太爷却看不上他的能力,压根就没想把自己的位置传给他。
蕙娘没有做声,老太爷也不着急看她的脸色,他一背手,“权家看上你,只怕是七分看中你的人,三分看中你的家世。有一些事,是要先说给你知道的。权子殷生性闲云野鹤,在功名上根本没有追求,他到现在也就是一个荫封的武职而已。虽说他的力量不在这上头,但现在还好,几十年后,有些事是很难说的。二来,虽说元配过门三天就已经去世,但那毕竟是元配。你过去是继室身份,前头永远有一块迈不过去的牌位——三来,他比你大了有一轮,比之何芝生、焦勋等人,自然是老气了一点,要按文娘的性子,那是再好也许还未必看得上了……”
祖孙说话,一向坦白,老太爷问,“现在方方面面也都给你理清了,权家内部的龌蹉事儿,我也多少听到了一点风声,不过并不太特别。反正名门世族嘛……肮脏事多少都有一点。佩兰你先告诉我,不论应不应该,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太爷都点过头了,愿不愿意还有什么用?真要想问,早在点头之前就来问了。
蕙娘轻轻地笑了笑。“爹去世之前,令我照料家里。虽说当时还没有子乔,可我说一句是一句,答应过的事,从来都不会反悔。”
她瞅了老太爷一眼,露出一抹含义极为复杂的笑,“既然嫁权家对家里更好,那我就嫁。”
“好。”老太爷却像是根本没见到清蕙的笑容,他双掌一合,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扫了蕙娘一眼,又逗她开心,“你是见过权子殷的,要挑出他本人的毛病来,可的确很难。以我意思,他也是京中最优秀的几个人之一了……”
以老人家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她的真实情绪,如今事情已定,蕙娘一来不忍令老人家还要为自己费心,二来,她也有点担心焦勋。她叹了口气,半真半假,“我不是看不上他,我是觉得他未必能看得上我……”
“瞎说。”老太爷脸一沉,“你也实在是太妄自菲薄了。”
他站起身来,在屋内稍稍踱了几步,“多大的人了,心性难道还不稳重?太和坞的事,我等了这么久你都没和我开口……怎么,你还真以为有了弟弟,祖父就不要你了?”
比起四太太的不闻不问,老人家虽然大有难的意思,但谁更把她放在心上,真是一目了然。蕙娘一下就想到了前世,在疼痛卷走她所有知觉之前,周围人全在一声一声带了血地叫她,她听见文娘、绿松娇甜的女声,听见三姨娘声嘶力竭的叫喊,还有老人家……老人家淡泊了二十多年,就是焦四爷去世,他也不过是落了几滴老泪。蕙娘从没有听见过他失去风度,到了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老太爷的声音,也能抖成那个样子……
她握住老人家的臂膀,把他拉到椅子上安顿了下来,拿起小木槌,轻轻地为老人家捶起了肩颈。“毕竟是子乔的生母,给点面子,大家和气,日后也好相见。我把孔雀打出去,还是为了打磨一下她的性子,以后到了权家,还要大用她的。”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这件事,是鹤叔告诉您的?”
前朝的事,老太爷还烦不完呢,他也没心思天天关注家里的事。不过,各院子里都有他安置的人,这个倒是真的,好比自雨堂中,雄黄就经常给焦鹤送消息。也因此,老太爷虽然身在小书房,但府里该知道的事,他是没少知道。可有些不该知道——又或者说,是焦鹤认为他不适合知道的事,老太爷就知道得没那么清楚了。自己挺中意何芝生的事,可能是南岩轩里走漏了一句两句话,但看老太爷的态度,对五姨娘教唆子乔远离两个姐姐,他是一无所知。要么,就是太和坞里的眼线比较庸碌懈怠,要么,就是管事的有意遮掩了。
“你鹤叔也是那么大年岁了,最近我都让他当点闲差,免得他在家也呆不住,办事又太耗神。”老太爷一语带过,却并未提起是谁取代了焦鹤,开始为自己过滤内院的消息。他似乎对清蕙的答复还算满意,便不再追问自雨堂和太和坞的小摩擦,而是转了话题,“你不是担心权子殷看不上你吗?听你娘说,你想见见他。正好,他也的确想见你一面……这个人,行事倒一向是出人意表。我已经应了他三日后过来给你娘扶脉,说几句话也是无妨的。你也好回去好好地收拾收拾你的饰了。”
蕙娘明知家里会如此安排,却还禁不住要垂死挣扎。“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规矩——”老太爷忍不住就呵呵笑了。“你这孩子,别因为要出门了,就把祖父和爹教你的那些给搁到脑后头了。我告诉你,佩兰,这些学问,不论你是到了权家也好,到了宫中也罢……也都能用!来,你再念一遍,你爹是怎么和你说的?”
“无规矩不成方圆。”蕙娘眼色一沉,她近乎机械地背诵了起来。“规矩,是方圆里的人守的。没能耐的人,只能守着规矩、被规矩守着,有能耐的人,才能跳出规矩、利用规矩……规矩对我有用时,我自然提规矩,规矩对我无用时,规矩是何物?唯有视规矩如玩物,规矩方能视我如神人。运用规矩,存乎一心,只立意当高远,用心须无愧而已。”
“如按规矩养你。”老太爷慢悠悠地道,“现在你还在你的自雨堂里做女红呢……你就不是按规矩养出来的人,如何今日反和我谈起了规矩?”
蕙娘一时,竟无话可答,只好轻轻一笑,将心中的不甘给压了下去,“就是一句话,您也给我来这么一顿唠叨——”
“何止唠叨。”老太爷也就不往下追究了,他和孙女较真。“我还有几年没揍你了呢,倒把你的脾气给养起来了——”
两祖孙顿时又你一言我一语,在小书房里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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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见焦家十三姑娘,这要求虽然非分,但办得却异乎寻常的顺利,几乎没有滞碍几天,权仲白就收到了焦家的帖子:从前给焦四太太、十三姑娘开的平安方,两人都已经吃了近十年了,现在也该请神医扶扶脉,看看是不是该换个方子来开了。
权夫人给儿子看帖子的时候是很得意的,“你就尽管去挑吧,要是能挑得出一点毛病,那我也就服了。就告诉你一件事,她要不是焦家女儿,当年早就被先帝许给太子了……先帝虽然有诸多毛病,但看女儿家的眼神,始终还是很准的。”
权仲白其实见过十三姑娘几次,她还小的时候,他为她扶过脉,就是半年一年前,焦家独孙半夜了高烧,也是她派出人手多方寻找,把自己漏夜请到府中诊治。当时焦家主子们都不在,独她一人陪在弟弟身边,两人也是照过面的。十三姑娘人才秀逸、气质高洁,处事手腕又干练,他也的确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倒是自己,虽说有些虚名头,但一身都是毛病,十三姑娘未必能看得上他才真。
不过,这话他没和母亲说穿,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搭腔。权夫人也没勉强他,才亲自给权仲白斟了一杯茶,两人正要说话,外头就来了人,大冷的天,跑出一头的汗来。“少爷,定国侯府来人了,老太太又闹起来,要给灌药,竟都不能近身……”
皇后娘家,权家势必不能不给面子。权仲白也正好就不多说什么,大步出了院子,这一出去,就一直忙到了夜里近三更时分才回了下处。
月明星稀、北风凛冽,月光像是被风刮进屋内,霸道地爬了一墙,衬得屋内一盏如豆小灯,越孤苦伶仃。府内其余院子,哪个不是灯火处处、隐约能听见人声笑语,唯独二少爷的小院,一向是没有什么人在的。权仲白推门而入时,正巧又带起一阵风来,那灯火被吹得扑扑做响,过了一会,竟扑哧一声被吹灭了。
饶是他已经惯了冷清孤寂,当此也依然有些触动,权仲白把药箱摆在门边,自己抹黑进净房梳洗出来,坐在炕边,拿手做了枕头,慢慢地倒在了玻璃窗边上,虽有一线冷意,透过窗缝吹到脸上,他却并不在意,只是透过那晶莹透亮的窗子,望向明月。
过了十六,月儿虽看着还圆,但终究已有一牙,渐渐地被黑暗给吞噬进了肚子里。一年到头,真正是团团圆圆的日子,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天,余下的时日,它始终也都有缺憾,始终都不完满。
一直到月影西移,越过了窗槛,他才侧过身去,合上眼帘。
第二天才一大早,连权夫人都还没起身,他就出了府门——良国公府外,从来都有千里而外过来问诊的可怜人,权仲白但要看诊,就没有找不到病人的时候——吩咐门房将人领进了门边小院里,待到权夫人来人令他换衣时,权仲白已经给七八个病人都开了方子。他随意塞了两个馒头,就算是将早餐用过,进堂院由权夫人身边大丫头亲自带人给换了衣服,便上马往焦阁老府上过去。
这里他也是来熟了的,焦阁老地位特殊,皇上经常令他给阁老扶脉开方,以示恩宠。不过二门内却没进过几次,权仲白是见惯富贵的人,对家居细节,更无心在乎,谢罗居内的陈设有多华贵内蕴,权仲白根本就没有留意。一进门,他的眼神就不觉被四太太身边的那位妙龄少女吸引,直直地看了过去。
#按庶女303章,今年正月四日小权已经出门了,这是个小BUG,我也改了庶女那边,小权走的时间改为正月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