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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陈宦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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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提到过,辛亥革命时,黎元洪为支持北方的革命,曾根据北方革命党的要求,派胡鄂公去北方指导革命。清帝退位后,胡鄂任荆州荆旗善后局督办。一九一三年去北京,任国会议员,国会解散后,当了四川将军署秘书。

    自蔡锷高举起护国大旗后,胡鄂公便在四川组织反袁活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陈宦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鄂公和陈宦私人关系不错,曾多次劝陈宦宦响应护国起义,说在国家和民族大义上是不能含糊的。陈宦一直态度暧昧,这使他很为失望。

    这一天晚上,陈宦在将军署和幕僚们谈天,胡鄂公忽然走来向陈宦告别说:“二先生,我明天回湖北了。”

    陈说:“怎么?你也要辞职吗?”

    胡说:“息影家园,耕田课侄,免得将来变成一个为虎作伥的人。”

    陈为之默然。过了一会儿,陈把胡拉入房内,用手往后面一指,凄然说:“我只有一位老母,一个残废儿子。天晓得,我如果为一人一姓的臣仆,他们……”说至此已经泪下不能成声了。

    陈宧(1870-1939),字养铦,也常被称为陈二庵,二先生,湖北安陆城关人。出身贫寒,七岁投奔舅父并入读于武汉自强学院。因小事忤逆得罪舅父,十岁那一年,他回到安陆。入读于安陆汉东书院,十五岁那年(1883)考上秀才,第二年考上廪生。一**零年,二十一岁的他考上湖北高等学府——武昌经心书院。一**五年受甲午战争的刺激以及军校提供军装伙食,投笔从戎,考入湖北武备学堂,在武备学堂学习的同时,于一**七年考中拔贡。

    一**八年进京参加会试,朝考落第。其叔祖陈学棻时任工部尚书,在他的帮助下,陈宧进入国子监南学入读,百日维新之后,北京成立京师大学堂,他转入其中就读。

    一九零零年经其叔祖陈学棻推荐,投入荣禄部队当兵,由于办事勤奋能干,被提拔为管带。

    一九零一年,因叔祖陈学棻逝世护送其灵柩回安陆而退出荣禄部队,在其叔祖学生河南学政林开谟处做阅卷师爷——校阅乡试试卷,不久失业回安陆。

    一九零三年被四川总督锡良聘用,在大西南和东北从事军事行政工作,官至新军二十镇统制(师长)。

    辛亥革命之后有一段时间为黎元洪幕僚,而后在北京任袁世凯的智囊,得到袁世凯的信任和重用。

    一九一五年五月起担任四川总督。

    在历史上,陈宧的口碑很不好,一般被视为袁世凯的亲信党羽。他和袁克定是结拜兄弟,跟着袁氏父子,确是干了不少坏事。比如助黎元洪、袁世凯杀张振武、方维。一九一三年,通过政治拉拢、军事策反、经济收买等手段,帮助袁世凯镇压了各地的二次革命。

    其实,很多事是不能只看一面的。就陈宧而言,抛开其政治理念不谈,专论他的人品,会发现这是个品德很高尚之人。

    青少年时候的陈宧是个极勤奋上进之人。陈宧十岁(1878年)时入读湖北安陆汉东书院,此处有房屋几十间,但是没有多少人居住,寂然无人,他常常一个人呆在这里苦读。

    他在书房墙上贴有自己的座右铭:“再穷无非讨口,不死总要出头”。经过五年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终于在十五岁那一年(1883年)考上秀才,第二年又考上廪生。每月有了些许薪水,衣食有了着落。但是他依然十分贫困。

    一八八七年农历新年,同学们都回家过年了,只有陈宧一个人因为书院有膏火供应,仍然留在书院苦学。

    除夕之夜,他与母亲徐太夫人守岁,但是家徒四壁,别无长物。他感叹地对母亲说:“儿自愧无力献大人屠苏酒,只好读几篇古文为大人寿,并以此消磨永夜。”

    他的母亲也是书香门第出生,知书识礼,对他说:“儿可读《五柳先生传》,《滕王阁序》,《与韩荆州书》。”于是,陈宧遵命大声朗读,声音铿锵,顿忘穷愁潦倒、日食维艰的处境。

    突然,喜庆的鞭炮四处响了起来,丁亥年佳日悄然来到人间。陈宧当即赋诗一首:“缊袍敝衣已经年,十日无炊一粲然。最是家家除夕夜,晚香亭畔枕书眠。”这首诗表现了他在穷困潦倒中乐观的心态和勤奋上进的精神。

    他为官极其清廉,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一九零零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北京一片混乱,京师大学堂师生四散。经其叔祖陈学棻介绍,他到荣禄处谋职,被荣禄任命为稽查长。他短衣匹马,出入于行伍之间,因为他办事勤劳能干,不久,他被荣禄任命为武卫军管带(营长)。

    他带了三百多士兵坚守北京朝阳门。北京被八国联军攻陷之后,他身负枪伤几十处,士兵散失的很多,留下的士兵不到一百人。他在离京的路途中,拾得银两十三万七千两,这是其它来京勤王的部队遗弃的,无人把守保管。

    于是,他“由兵护送至荣禄处交纳。荣禄大惊,以为世上安得有此人,给予奖赏。”

    对这件拾饷归公的事情,陈宧老朋友、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邓之诚先生在他的《陈二庵将军小传》中也有记载:“庚子事起,为武卫军管带,守齐化门(今北京朝阳门),与敌力战,都门不守,銮舆西幸,收集余众,八十五人,冲西直门,浴血而出,途中得遗弃兵饷十三万七千两,亲至保定,以畀荣禄。”在贪污成风,吏治**的社会大环境之中,陈宧能够如此廉洁奉公,洁身自好,涓滴归公,当然不能不令荣禄大惊失色,以为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奇人。

    陈宧的这种品质给他树立了良好的做人品牌,“奇士之称,闻名天下,三公礼敬,督抚交聘。”

    后来,两广总督岑春煊和四川总督锡良争相招聘他为自己幕僚,陈宧选择了锡良。

    陈宧对人极为“度量恢宏、心胸宽阔”。

    卢静远,湖北人,南洋陆师一期生,留日士官一期炮兵科毕业。他与陈宧是既是老乡又是少年同学。一九一一年担任军咨府第一厅厅长时,租住大长公主(恭亲王的女儿,慈禧太后的干女儿)位于板厂胡同的房子,居住期间不小心房子失火焚毁。大长公主屡次找他索赔房屋,卢静远因为无力赔偿,感到十分窘迫。

    这时候,陈宧来北京拜访他,卢静远以为他担任东北二十镇统制之职位,一定比较富裕,于是贸然开口向他“借”银子五千两。但是,陈宧一向清廉自恃,没有余钱,只能拒绝了他的要求。卢静远因为借款不遂,怀恨在心,于是在军咨府负责人载涛(光绪弟弟)跟前给陈宧“上眼药”。

    载涛见过陈宧之后,感到陈宧相貌寒苦,萎靡不振,再加上陈宧不善辞令,难免答非所问,南腔北调。卢静远趁火打劫地说陈宧大概有不良嗜好。恰好这时候,陈宧所领导的二十镇士兵和日本士兵发生斗殴。于是,载涛罢免了他二十镇统制的官职,把他调到一个冷衙门坐冷板凳。

    陈宧丢失了统制的职位,认为大失锡良的威信和自己的面子名声,不想再回到东北,径直从北京辞职回到湖北老家。曾祺对这件事情是这样记载的,卢静远“以借款不遂,怀恨在心,于是造谣生事,谓陈嗜好甚深。”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辛亥革命之后,卢静远失业了,这时,陈宧担任参谋部次长。他托陈宧的几个部下向他求情谋职。

    陈宧把他进谗言导致他丢官的事情和部下说了之后,感叹地说:“既然你们都出来替他说话,看在你们的面子上,给他个闲差使吧!”

    他安排卢静远为参谋部部附,每月能够拿到薪水大洋一百六十元。陈宧的不念旧恶,度量恢宏由此可见!

    李炳之,曾经以下犯上地向他讨欠下的薪水,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科长名叫李炳之,你不发工资,我们坚决不答应!”

    陈宧表现得十分有修养,向他和颜悦色地解释,并且及时发了欠下的薪水。从此之后,不但没有给他穿小鞋,反而称赞他是个直人,给予重任。

    一九一三年徐州、黑龙江发生兵变,蒙古王公准备叛乱,都被李炳之解决。陈宧曾经赞赏地对他说:“你这几次消弭战祸于无形之中,每年可以为国家节省军费二百万元。”

    一九一五年,陈宧离开北京担任四川总督,手下有三个混成旅旅长,其中有个旅长就是李炳之。陈宧的心胸和气度,由此可见。

    再者,陈宧平日里“谦恭待人,礼贤下士”。邓之诚,南京人,曾经在燕京大学任教,后为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一九一七年他由云南入京后和陈宧相识于北京,由于气味相投,两人关系不错。

    陈宧比他年长十八岁,但据邓之诚的儿子邓珂回忆,“对先父以师礼事之,俱对其门生故旧,遂一介绍。”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封疆大吏,但对一个普通的大学教师如此毕恭毕敬,以师礼事之,可见他对知识分子是多么的谦恭和尊重。

    陈宧不但对学有所成的教授十分谦恭尊重,对青年学生也很和蔼友善,邓之诚的学生王钟翰回忆,陈宧隐居北京的时候,“……尤乐接见青年学子,倾听各种不同的意见,要言不烦,启迪为多,反复探讨,毫无倦容。先生之于晚辈,总以推诚相见,有教无类,爱护鼓励之若不及,苦口婆心,不啻以谦谦君子,敦厚长者,孰知其为尝掌一方帅印之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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