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逼得哑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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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撤销帝制令全文如下:
“政事堂奉申令:民国肇建,变故纷乘,薄德如予,躬膺艰钜,忧国之士,怵于祸至之无日,多主恢复帝制,以绝争端,而策久安。癸丑以来,言不绝耳。予屡加呵斥,至为严峻。自上年时异势殊,几不可遏,佥谓中国国体,非实行君主立宪,决不足以图存,傥有墨、葡之争,必为越、缅之续,遂有多数人主张帝制,言之成理,将吏士庶,同此悃忱,文电纷陈,迫切呼吁。
“予以原有之地位,应有维持国体之责,一再宣言,人不之谅。嗣经代行立法院议定由国民代表大会解决国体,各省区国民代表一致赞成君主立宪,并合词推戴。
“中国主权本于国民全体,既经国民代表大会全体表决,予更无讨论之余地。然终以骤跻大位,背弃誓词,道德信义,无以自解,掬诚辞让,以表素怀。乃该院坚谓元首誓词,根于地位,当随民意为从违,责备弥严,已至无可诿避,始终筹备为词,借塞众望,并未实行。及滇、黔变故,明令决计从缓,凡劝进之文,均不许呈递。旋即提前召集立法院,以期早日开会,征求意见,以俊转圜。
“予忧患余生,无心问世,遁迹洹上,理乱不知,辛亥事起,谬为众论所推,勉出维持,力支危局,但知救国,不知其他。中国数千年来史册所载,帝王子孙之祸,历历可征,予独何心,贪恋高位?乃国民代表既不谅其辞让之诚,而一部分之人心,又疑为权利思想,性情隔阂,酿为厉阶。诚不足以感人,明不足以烛物,予实不德,于人何尤?苦我生灵,劳我将士,以致群情惶惑,商业凋零,抚衷内省,良用矍然,屈己从人,予何惜焉。代行立法院转陈推戴事件,予仍认为不合事宜,着将上年十二月十一日承认帝位之案,即行撤销,曲政事堂将各省区推戴书,一律发还参政院代行立法院,转发销毁。所有筹备事宜,立即停止,庶希古人罪己之诚,以洽上天好生之德,洗心涤虑,息事宁人。
“盖在主张帝制者,本图巩固国基,然爱国非其道,转足以害国;其反对帝制者,亦为发抒政见,然断不至矫枉过正,危及国家,务各激发天良,捐除意见,同心协力,共济时艰,使我神州华裔,免同室操戈之祸,化乖戾为祥和。总之,万方有罪,在予一人!
“今承认之案,业已撤销。如有扰乱地方,自贻口实,则祸福皆由自召,本大总统本有统治全国之责,亦不能坐视沦胥而不顾也。方今闾阎困苦,纲纪凌夷,吏治不修,真才未进,言念及此,中夜以忧。长此因循,将何以国?嗣后文武百官,务当痛除积习,黾尽图功,凡应兴应革诸大端,各尽职守,实力进行,毋托空言,毋存私见,予惟以综核名实,信赏必罚,为制治之大纲,我将吏军民当共体兹意!此令。”
袁世凯继续搞两面派,明里发表撤销帝位申令,却又打电报密谕北洋军前方将士,捏造许多无稽消息,想以此煽动起北洋系同仇敌忾。如:护**已推举岑春煊为总统,北洋军高级将领均将被撤职等……。
密谕中说:
“发还推戴书,系为势所迫,并非根本取消帝制。蔡、唐、陆、梁迫予退位。君等随予多年,恩意不薄,各应激发天良,为予致力,富贵与共。如予之地位不保,君等身家性命亦将不保。……”云云。
袁世凯自接受帝位起到撤销帝位止,总共只有八十三天,这可算是华夏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皇帝戏歇场后,陷入困境的首当其冲自是洪宪帝制派。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瑞福祥服装店老板也倒霉不轻,订制的龙袍和朝衣都没有人要了。
三月二十五日,黎元洪坚决要袁下令取消他的王爵。他说如果不明令取消,他就无面目做南北之间的调解人。
这一天参政院一致通过袁所提的撤销承认帝位案,如同民国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全场一致通过袁当皇帝一样。
足见参政院所谓的参议,不过是装饰,不过是遵命行事。
该院于当日回复袁世凯,请将各省推戴书发还各省自行销毁。大概是觉得这个参议院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同时也自请解散。
同日,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分别发电陆荣廷、梁启超、蔡锷、唐继尧等。
提出:“公等目的已达,务望先戢干戈,共图善后。”
这份电稿是袁世凯代拟代发,黎元洪、段祺瑞两人俱未同意。
很快收到护**回电:停战的先决条件:一是袁世凯退位。只是这里的退位已经不是退出皇帝位,而是退出政坛。二要诛杀杨度等十三人以谢天下。这十三人是:杨度、严复、刘师培、梁士诒、朱启铃、周自齐、孙毓筠、李燮和、胡瑛、段芝贵、袁乃宽、张镇芳、雷震春,他们也常被人们称作袁世凯搞帝制的十三太保。
人们常说,这个世界有一样东西是买不到的,就是后悔药。已经差不多是终身总统了,好好当你的总统不就好了吗?可叹欲壑难填,得陇望蜀。现如今是非但蜀得不到,陇也很难保住了。
在袁世凯看来,你们不是反对我当皇帝吗?我不当皇帝,再回头当总统还不行吗?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再说了,一个失去众人信任的人,再说什么话还有人相信吗?
局势太坏,四面楚歌,袁世凯的四子袁克端,带着其母及妻躲到天津岳父家暂住。
三月二十九日,袁世凯亲自指挥焚毁有关帝制公文八百四十余件。
四月二日参政院撤销国民总代表名义和它决定的君主国体案。
袁世凯的皇帝不当了,倒袁运动并没就此止步,随之把目标转向了把袁世凯彻底赶下台。
梁士诒按袁世凯的旨意,给梁启超发出劝解电后,十六日梁启超电复梁士诒:
“奉电同兹欷慨!弟之愿平安,爱和平,当为兄所夙信,徒以政治泯棼,益成绝望,故挥泪以从诸君子之后。以兄解人,试将四年所酝酿、所杂谒以推测将来变祸,容有一线之光明耶?帝制之发生与撤销,朝三暮四,何关大计!须知国人所痛心疾首,正以其专操政术以侮弄万众,失信于天下既久,一纸空文徒增恶感耳。
“以言外侮,在弟等何尝不日怀临渊之惧。积欠相持,非国之福,尽人皆知;然祸源不塞,何由安国人之心,而平其气?弟即欲苟且自卸,岂能回西南诸将之听?诸将即欲苟且自卸,又岂能回全国人之听?项城犹怙权位,欲糜烂吾民以为之快,万一事久不决,而劳他人为我驱除,则耻辱真不可湔,而罪责必有所归。知弟与项城私谊不薄,诚不忍其卒以祸国者自祸,乞代致拳拳。粤既响应,变局益急,兄亦宜善自为谋……”
梁士诒把梁启超这份电报拿给袁世凯交差,袁世凯拿起电报,看得很仔细看,还信手随阅随批。
在“正以其专操政术以侮弄万众”句旁,袁批“内阁、国会”,其意这是内阁、国会之过。
在“项城犹怙权位,欲糜烂吾民以为之快”句旁,袁批:先攻川湘。其意是护**先动的手。
在“劳他人为我驱除,则耻辱真不可湔”句旁,袁批:“敌国忌恨,讵非伟人?”
最后袁在电末批:“收束军队。”其意是双方应收束军队为最要务。
自袁世凯接受帝位后,就没有一天太平过,可谓步步受挫,举步维艰。
一开始就遭遇到国际方面的阻挠和干涉,在五国提出联合警告后,袁政.府不得不做出年内不登极的口头承诺。紧接着就是蔡、唐领导云南独立,护国倒袁。袁被迫宣布缓办帝制。其后是袁内部倒袁,特别是冯国璋等五将军通电。袁在内外交困、走投无路之下,被迫撤销承认帝制案。
袁世凯无疑是个枭雄,有通变之才,运气也不错,一直以来应该是得心应手。倘若能够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则此一生即使成不了中国的华盛顿,但肯定风风光光。
可叹的是,到末了利令智昏。自任总统后,暗杀异己,胸襟偏狭,手段尤甚于西太后,政治**更超过逊清。
很多如袁世凯这样的人,是不拿老百姓当回事的。岂不知,终究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袁处处玩弄人,制造民意,擅用武力,善施权术,结果在他最后关头,人民的公意打倒了他,蔡锷的三千弱兵劣器打败了他。
有人说:袁世凯的气数在他五十八岁后便完了,以前他的运气好,所以得心应手,无往而不聪明,无往而不顺利;到了气数已尽,则无往而不愚蠢,无往而不糊涂。
其实,骗人者人亦骗之,杀人者人亦杀之,以权术治天下,最后一定是众叛亲离,一时得意,千古骂名,一念之差,遗臭万世。权力欲太强,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正如有人所说:权力欲用之不当是一个最不好的东西。
三月二十六日,袁世凯的老朋友唐绍仪从上海发来一封劝退电,既呼先生,又称执事,语句尖刻、犀利,一针见血。
电文言道:“北京袁慰亭先生鉴:白宫睽隔,瞬已连年。忆从癸丑电请执事解职,既蒙严谴,即蛰居沪上,对于政事,从未妄发一言,妄建一议。坐是亦久缺笺候,甚罪!甚罪!执事数年来所有不忠于《约法》之行政,世人注视方严,固有公论微言,执事亦自知之。
“自帝制发生,以至滇、黔事起,举国骚然,不可终日。仪虽雅不欲言,而国事重大,亦万难漠视。近阅报悉撤销承认帝制之令,而仍居总统之职。在执事之意,以为自是可敷衍了事。第在天下人视之,咸以为廉耻道丧,为自来中外历史所无。试就真理窥测,今举国果有一笃信执事复能真践前誓,而实心拥护共和者乎?今兹之变,致吾同胞日寻干戈,自相残杀,仪亦深信执事目前所握兵力、财力之充足,亦暂胜于起义之滇、黔、桂数省。但力服不能心服,古有明训。
“此次义举,断非武力所可解决。为执事劲敌者,盖在举国之人心,人心一去,万牛莫挽。兹陈唯一良策,财只有请执事以毅力自退。诚以《约法》上自有规定继承之人,亦正无俟张皇也。抑更有请执事深加注意于前事之可危者,庚子之攻使馆,壬子之掠商场是也。仪秉性狂戆,素荷恕原,愚昧所及,故敢呈最后之忠告,采纳幸甚。绍仪叩。有。”
唐绍仪和袁世凯结交于朝鲜,共事数十年,自民国初创唐担任内阁总理被袁欺侮而下台后,就由北京迁来上海,经营实业,小隐于商,绝口不问政治。
他从没拿过袁政.府提供给他的高级顾问的俸禄,或许是不想徒伤和袁世凯之间的情义,离开后从不说袁氏的坏话。这一次终于是憋不住了,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民间有一句话,逼得哑巴说话,说得是不是袁世凯和唐绍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