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仓惶跑回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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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最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一方是以军机大臣铁良、荣庆等为主的满族亲贵。取消军机处,尽管他们可能另外任职,但权力毕竟要大大削弱。
而且,袁世凯还设想,待上议院成立后,王公、贝勒、贝子等不实际干政,让他们充当议员。这使得这些公、子们愤怒异常。
铁良坚称:“立宪非中央集权不可,实行中央集权非剥夺督抚兵权财权、收揽于中央政.府则又不可”,其攻击矛头直接对准袁世凯、张之洞等地方督抚大员。满汉矛盾,隐然可现。
在一次会议上,醇亲王载沣竟拔出手枪直抵袁世凯胸前大声说:“尔如此跋扈,我为主子除尔奸臣!”经奕劻调解,方才作罢。
由于传说内务府也要裁撤,所有太监都要裁去,有次袁世凯下朝时百余名太监将他团团围住大声谩骂,有的甚至挥拳要打,几成围殴之势。
袁世凯招架不住,急忙大呼奕劻过来为其解围。经奕劻百般劝解,并保证绝不裁撤太监,这些太监才忿忿而去。
为避免更大的动荡,清廷不得不宣布了官制改革中的“五不议”:第一,军机处之事不议;第二,内务府事不议;第三,八旗事不议;第四,翰林院事不议;第五,太监事不议。
另一个主要的反对力量来自以瞿鸿穖、岑春煊、王文韶、赵炳麟等为要角的汉族大臣、御史。他们有的一直与袁争权,有的对袁结党营私愤怒已久,因此纷纷上折慈禧,坚决反对。有的从中国传统观念出发,认为改官制是“用夷变夏,乱国法而害人心”;认为这样内阁权重,如果“用人偶失,必出权臣”,有人甚至明确指出袁世凯的“责任内阁”实际为少数一二总理大臣专权,也就是袁世凯专权。
有的相反,从西方宪政制度对此进行批判,认为这次改制完全虚假,指出外国君主立宪国的责任内阁之所以不能专权是因为有议院监督、限制,中国议院一时恐难成立,所谓“责任内阁”既不对皇上负责又无议院负责,只是统揽了过去皇帝的权力。
人总是这样,维护自己利益是他们反对的真实原因,但个人利益受损的事是摆不到桌面上的。大家也都知道,上头最忌讳的是什么,便把矛头主要指向了责任内阁。
御史刘汝翼上奏说:总理大臣代替君主负责,是“率天下士大夫,内背朝廷……不可轻设”。
御史张瑞荫、吏部主事胡思敬上奏:内阁权重,“用人偶失,必出权臣”,君权将被取代,军机处万万不可撤。
御使赵炳麟指出:“立宪精神全在议院,今不筹召集议院,徒将君主大权移诸内阁,此何心哉!”
他与五名御史联名上奏:坚决反对设置责任内阁,说责任内阁必然导致大臣专权,皇权无存。
内阁中书王宝田、户部李经野、兵部马毓桢上奏:痛斥官制改革是“用夷变夏,乱国法而害人心” ,设立责任内阁是“实阴以夺朝廷之权”。
内阁学士文海、御史陆宝忠则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袁世凯,说他乱政,败坏朝廷纲纪,应饬令其回本部,不能主持官制改革。
这样,从王公亲贵、大小太监到大臣御史,尽管观点不同,但几乎全都反对袁世凯的改革官制,不是到慈禧处哭诉哄闹就是不断上折,天天鸡飞狗跳。
现在朝廷之中,已经没有立宪不立宪,马上立宪和缓行立宪的派系对立,好像所有的派系都联合起来一致攻击袁世凯。
就连亦劻和徐世昌都不敢说话了。
载泽虽然是编篆官制改革方案的总负责人,但已经和袁世凯切割,称这个方案他根本就没看到。
慈禧或许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立宪是怎么回事,但责任内阁那么大的权力她看明白了,搞了半天是抢夺自己的权力。
袁世凯怎么回事?召见袁世凯,袁世凯还振振有词:“别无良策,仍不外赶紧认真立宪一法,若仍悠忽因循,则国势日倾,主权日削……。”
慈禧还没听完就怒发冲冠,把弹劾袁世凯的奏章往袁世凯面前一摔,“这么多朝中大臣都不如你袁世凯吗?这大清朝就你袁世凯高明吗?什么别无良策,你手里不是有兵吗?把这些人都杀了不就一了百了吗?”
袁世凯吓得赶紧跪附在地下,老老实实被慈禧臭骂一顿。
胆战心惊地退出后马上上奏:官制改革需谨慎行事,自己操之过急。
说自己直隶公事积压过多,需回去处理。准奏后,仓惶跑回天津。
军机大臣、政务处大臣瞿鸿穖甚得慈禧信任,也是慈禧指定参与改官制的大臣之一。他与袁世凯、奕劻矛盾极深,在讨论官制方案时勉强同意,但又另上一道《复核官制说帖》反对军机处与内阁合并。他利用慈禧单独召见的机会,说责任内阁对太后不利,将大权旁落,而这一点最为慈禧太后担心、忌讳。
他的话完全说到了慈禧的心里,意见也特别得到了慈禧地重视。
最后的结果是慈禧大笔一挥取消责任内阁,保留军机处,在11月6日颁布了以瞿鸿穖为主导的新官制。
准备立宪还是要继续,官制改革方案虽然也有少部分内容保留了下来,但已经面目全非。
君主立宪,归根结底是对君王个人的权力进行限制,也可以说是用集体决策取代个人专权。
这无疑是政治体制的伟大革命,因为集体决策总是要比个人专权好很多,也更可靠。
个人可能有发疯或利令智昏的时候,但一个决策集体都疯了的可能性要小很多。
可是天下有几个君王有这样的高风亮节,这样博大的胸怀。
这样的人不能说没有,如果一个国家能够遇到,肯定是国家之幸,万民之幸。
这可以少流很多很多血,也可以使国家免受很大的破坏。
实行君主立宪,除了君王的开明和人品超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外力的强迫。不是君王自己愿意和不愿意,而是不立宪不行,没有别的选择。
能指望慈禧有这样的品德吗?肯定是痴人说梦。至于后者,显然也没到火候。
袁世凯离开京城时,他没和徐世昌打招呼,可能是怕自己牵连到朋友。
回到天津后袁世凯惊魂未定,想起前几日徐世昌在他身旁经过时,曾经低声说了一句:“不要锋芒毕露。”
回顾一下这一段时间,自己也觉得有些忘乎所以了。这样不行,这样会给自己带来祸端的,袁世凯这样的对自己说。
想想,是不是应当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他马上想起了一件事,立即上奏,呈请辞去身上的所有兼职。很快朝廷下旨照准。
你上奏,人家照准,这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袁世凯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兼职太多他有时候是有些煩,也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表示,他要辞去所有兼职,有些兼职,比如会办练兵处大臣这个兼职,他就不想辞去。
再说了,这一次也是一种试探,一种姿态。在一定意义上说,也有闹情绪的成分,想不到真的就照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