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米达尔达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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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柴安平轻轻整理着衣服上的领结。
远方的太阳正要隐没下地平线，昏黄的光线将所有的红砖房影子拉得老长。
这次米达尔达邀请德玛西亚使馆参加的是私人宴席，整个使团出席的也不过寥寥两三人而已。
马车缓缓驶进大家族聚集的蓝熏庄园。
柴安平手臂倚在车窗，头微微倾向窗外，晚风吹拂他的碎发，将落的阳光映照得他的眸光清冷深沉。
从坎普·胡德传递而来的会议消息对德玛西亚使团极为不利，然而即使是这些消息，他们也需要去重新确认。
“吱——”
魔法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庄园前，早早在此等待的侍者上前将车门打开。
“欢迎您的到来，雪莱先生！”
花园中央的主通道上赶出来一个年轻人。
“我是霍布斯·米达尔达，久仰您的大名！”
“晚上好，霍布斯先生。”
柴安平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和威廉姆斯等人一同下了马车。
霍布斯作为米达尔达重点培养的年轻人，他自然非常清楚他的身份。
霍布斯热情的将他们迎了进去，嘴里多有对柴安平拯救了皮城的感激和尊敬，要不是柴安平提前得到了坎普的传信，恐怕对他这份态度不会有任何的起疑。
当然，柴安平现在就是如此表现的。
看看米达尔达的如意算盘，再决定是否要掀桌。
在皮城，像这种私人的邀请，实际上有着更多的繁文缛节，不管是哪里的贵族，一向喜欢用这种带着明显阶级色彩的行为将自己和平民做出区分。
在会客室坐着和霍布斯寒暄了一阵，负责准备晚宴的管家这才过来通知宴席准备完毕。
——主菜要上桌了。
柴安平笑眯眯的走在霍布斯的身侧，似乎跟这位青年俊彦相谈甚欢。
他们来到一间烛光明亮的房间，房间的四周装点着精致的绸布，绸布上大多镶嵌着世界各地出名的纹章，柴安平甚至在显眼的位置看到了德玛西亚几个大家族的徽记。
“嗯……”
柴安平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大厅中摆着一张长条形的桌子，居中的主位自然属于这座宅邸的主人，贾古·米达尔达，这是一位拥有着传奇色彩的商界人物，在皮城拥有着莫大的能量。
他从二楼的楼梯缓步走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柴安平打量了一眼他的长相。
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前额半秃，双眼炯炯有神，还蓄着成熟稳重的胡须。
今天他穿着一身得体修身的红色长袍，上面镶着金边，胸口处带着米达尔达的族纹。
“笃……笃……”
他手里的宝石手杖轻轻的点在地毯上，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大贵族的从容和优雅。
“欢迎各位的到来，我尊敬的客人们。”
他高兴地扬起双手：“快请入座吧！”
柴安平的位置是长桌左手边的第一位，跟贾古的位置相当近，而在他对面的则是贾古的胞弟贾森。
两边人在长桌上分别坐下，气氛倒是一片和气融融，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要将德玛西亚使团置于险地的样子。
“非常感谢您能赏光，百忙中来到我们米达尔达做客。”
贾古举杯说道：“我真是想不到，我只是出门谈了一笔生意，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就遭遇了这么凶险的危机！我必须要好好的感谢您才行！”
“哪里，我们也只是自救而已。”
柴安平闻言顿时谦虚的摇了摇头。
“迦娜神在上，谦逊一向是你们德玛西亚人的美德。”
贾古和众人捧杯之后，真诚的说道。
“我是迦娜神的虔诚信徒，您既然能获得神明的认可，想必一定有着高洁的品德。”贾古招手，一盘盘丰盛的菜肴便被送了上来。
“这一点，我想所有的信徒都会如此坚信。”
接着他讲起了自己这一趟德玛西亚的旅行，言辞之中对于德玛西亚这个国家颇有赞叹，连环巧妙的马匹拍的威廉姆斯都不由自主多出了一丝笑意。
要是没有深入了解德玛西亚的文化，是不可能将荣誉守则上的教条拿出来举例的。
可惜……柴安平是个假的德玛西亚人。
他跟盖伦最接近的地方，可能是“德玛西亚”的口号都能喊得震天响，而且也坚信“人在塔在”。
柴安平实际上也对贾古在德玛西亚取得了什么成果十分好奇，所以也就任由贾古在那里吹彩虹屁了，反正拍不到他身上。
在贾古的引导下，饭桌上的气氛相当之好，觥筹交错之后他开始聊起德玛西亚的大贵族。
这下子一众外交官倒是跟他聊得更加热烈了。
柴安平两眼一眯，直觉晚上的宴席要到重点了。
“说起贵国的贵族，便是真不愧上千年的传承，厚重、雍容的气度是我们永远也比及不上的。
诸位请看——”
贾古指了指房间两侧的绸布说道：“其中便有这次旅行，克里斯蒂安大公赠予的绸缎。”
他又说了一些家族的名字，有些柴安平听过，有些没听过，威廉姆斯倒是脸色越发的严肃起来。
短短的时间，没想到这位米达尔达的当代家主就游说了那么多的家族，其中甚至不乏议员家族，可以说得上是成效斐然。
“当然在都城时，时常能听到雪莱先生的传说，我是早已神往已久。”
贾古又敬了柴安平一杯：“原本我听闻了贵方更改了国策之后，便想着是否能多出些商机，迫不及待便早早启程，错过了贵使团的到来，否则老朽我必定要亲自到海港迎接，为诸位接风洗尘。”
此乃谎言！
柴安平笑着嘬了口酒，他与凯特琳两人曾探查过日之门的航海日志，自然知道贾古的商船是什么时候出发。
“真是可惜了。”他说道。
“正是如此！”
贾古摇了摇头：“不过老朽这一趟也不算白跑！要不是亲自去了一趟德玛西亚，又怎么能知道雪莱先生在贵国中的地位，说起来，您可是十足的低调啊！要不是又做出了这种英雄之举，恐怕还鲜有人知道您的尊贵。”
这马屁的角度……
柴安平惊讶的望了贾古一眼，谦虚之余又警惕性飙升。
这老不休的满嘴甜言蜜语，不是馋他身子，就是馋他的钱。
“在我希望与贵方达成交易时，可是因为阁下碰了不少软钉子。”贾古笑道：“就连你们的大元帅都说这件将全权交由您负责，至少在您没有点头之前，我们初步商定的协议都只能算是‘意向’。”
贾古说起这件事时显得非常的坦然，又带着丝丝的埋怨。
“所以，我只好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回来，幸好您还未曾与人达成契约，我们米达尔达家族还有机会。”
柴安平和威廉姆斯相视一眼，都有点惊讶，想不到贾古竟然这么直接就将对自己不利的消息说了出来。
“呵呵，我们米达尔达一向奉诚信交易为圭臬，我想如实相告才是我们双方能达成契约、交易的前提。”
“我们切实的感受到你的诚意了，贾古家主。”
柴安平稍微改变了称呼，显示出了自己想要谈详情的心情。
——米达尔达的这种反应可与坎普传达的信息背道相驰！
如果他们向对付德玛西亚人，哪里还有可能觊觎着这份交易？
也不怕以后货船进了德玛西亚的海域，直接人船两失？
到底哪一边说的是真话？
柴安平的脑子里飞速思索着，胡德家族满门要被吊死，保不齐坎普情急之下就耍这种昏招，想要将使团绑上他的战车，一同反了这米达尔达。
相比起已经孤注一掷的坎普·胡德，柴安平倒是更愿意相信米达尔达这种纯粹的生意人，毕竟只要有利益，他们的想法其实很好判断。
“正是如此，我想我们会成为皮城最合适的合作者，雪莱阁下！”
“不过，我想我们还需要考察一番市场。”
柴安平淡淡道：“来到皮城之后，我可是学到了许多很多做生意的经验，现在可是迫不及待想要一展拳脚，我还特地创立了雪莱商会，贾古家主应该知道吧？还要仰仗各位的帮助！”
“呵呵，我自然是清楚的，您这商会可是赶了波好时候，运气也是经商必不可少的要素，想必您很快就可以成为皮城有数的富豪。”贾古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有我们的帮助，一定能让这个过程更加的顺畅。”
“哈哈哈，那就承您吉言了。”
柴安平打了个哈哈，贾古一副你跟我合作稳定不亏的态度，可是显然半点实质性的承诺都没有，还是打着空头套白狼的想法。
彩虹屁不能当饭吃。
柴安平很委婉的进行了拒绝。
或者说等着他们继续开价。
不过贾古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跟柴安平聊起了生意场上发生的一些趣事，看起来是想贴心的教柴安平这个后辈一点道理。
柴安平欣然接受。
晚宴进入了尾声，在最后贾古才再次提起了海克斯装备的贸易事项。
他亲自将柴安平等人送到了庄园门口，亲昵的挽住柴安平的手臂。
“雪莱阁下，我今日才刚回来，所以不便直接开出什么不负责任的价码，但是我想……这次的晚宴帮助我们更加的了解了彼此，这肯定会令我们走在其他家族的前方。”
他温和的说道：“稍等两日，我便会拟出合理、优厚的条件，希望届时您可以多多考虑我们米达尔达，说起来，我们米达尔达才是皮城最具生产力和影响力的家族。
相信没有任何的家族可以提供比我们还要丰厚的契约，所以还请贵方在多多考量一番。”
“好的，贾古家主。”
柴安平满口应下，拍了拍这老狐狸的手，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我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们的车到了，下次再来拜访。”
柴安平几人微微颔首，便登上了车离去。
贾古·米达尔达拄着手杖，看着驶离宅邸的魔法马车，眼神清幽。
“我们计划中要逐步掌控的西蒙顿从德玛西亚使馆得到了资金是吧？”他良久之后缓缓开口。
“如无意外，那笔资金应该是来自德玛西亚。”一旁的贾森慎重道：“大兄你将离心离德的议会重新凝聚起来，可惜现在明明是菲罗斯最为孱弱的时刻，但却是不好对他们动手了。”
皮城各大家族，最为烦人以及敏锐的家族便是有卡密尔坐镇的菲罗斯，有她存在，菲罗斯家族便上下一心，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
而现在卡密尔重伤未醒，几个小辈还远没有成长到能够站出来遮挡风雨的时候。
“这真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年轻人啊。”
贾古悠悠叹了口气：“那么什么才能够杀死他呢？”
……
“莫伊拉，听着！”
尼克尔·菲罗斯拦住莫伊拉：“你手上有……祖母的眼球对吗？”
“你想做什么？”
莫伊拉骤然停下脚步，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族弟。
“听我说……”
尼克尔将她拉到角落，低声道：“你觉得祖母还能活多久？你真想一直当一个傀儡家主？”
“难道让给你来当？”
莫伊拉冷笑一声：“尼克尔，别说你不馋这个位子。”
“我当然想当！”尼克尔撇了撇嘴：“但祖母活着一天，这个位子便永远都是毫无意义的虚位，就算坐了又有什么意义？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就趁着这个机会，让菲罗斯家族迎来新生，之后的争夺就让大家各凭本事。
况且，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我是特地过来劝你不要自悟。”
“尼克尔，你忘了菲罗斯家族的祖训了吗？”
莫伊拉难以置信的指着他的脸：“如果没有祖母在，你以为菲罗斯家族就凭你可以在皮城站的安稳？”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尼克尔的表情倏然狰狞起来：“只要有了祖母的眼球影像，掌握了菲罗斯家族全部的秘密，我同样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莫伊拉静默了下来。
“除了你，还有谁，尼克尔·菲罗斯，还有谁？”
“……”
“我需要考虑。”
“明天就给我答复，除非你想等着祖母醒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