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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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北宛平县天寿山乃是大明历代皇帝寝陵,皇陵山川形势壮丽,发源自昆仑山,通过华山、太行山等著名大山绵延数千里一直延续到北京城西山。
天寿山与这绵延数千里的龙脉出自同一脉络,且位于北部正中,是为地形壮美,乃是天下众山之主。
远处看,这里群峰挺拔,好象有龙飞翔,有凤起舞,自高处而下,周围诸多山峰,象玉带、军都等连续怀抱,银山、神岭罗列拱护,实乃是灵秀汇聚之地。
天寿山地处东、西、北三面环山小盆地之中,陵区周围群山环抱,中部为平原,陵前有小河曲折蜿蜒。
风水上佳陵墓应具备“四灵”,即“玄武垂头,朱雀翔舞,青龙蜿蜒,白虎驯俯”。
天寿山以成祖皇帝朱棣长陵为中心,周边山水将其围成一个南北长十二公里、东西宽十余公里的椭圆形山间盆地,其周边山形完全符合对于“四灵”的要求。
元福宫致一真人邵元节曾言称:“天寿山起自昆仑,能与天上元气相通,风水无可比拟。天寿山正位于北辰(北极星)位置,山体周正,高大如屏,乃是风水绝佳之地。”
是以,嘉靖皇帝朱厚熜对于将兴献帝显陵北迁至此,始终放在心中。
而天寿山风水最为珍贵所在,在于天寿山陵墓穴后“来龙”,决定“龙脉”贵贱决定性因素。
远观天寿山主峰,似有一道龙脉,由高到低,委婉而下,直通到长陵穴地。而长陵所在的背后山脉,峦头浑圆,形状好象一柄倒扣金釜,五行属金,称为“金星峦山”,气势雄浑,堪称完美,尽显皇家尊贵气派。
嘉靖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皇帝朱厚熜御驾天寿山大峪山,要亲自为新显陵开土动工。
为了修建新的显陵,朱厚熜下旨从户部借支修筑通惠河的三十万两银,并敕武定侯郭勋知山陵建造事,辅臣夏言、顾鼎臣同知山陵建造事并总督工程,兵部尚书张瓒提督领军,工部尚书蒋瑶调督工程,都督佥事陈寅监督工程,同时下令太监高忠,工部侍郎周叙总管工程进度,朝夕在工,提督内外人员。
这一日清晨,京城德胜门大开,皇帝率领文武百官,一行人马,浩浩汤汤奔着天寿山大峪山方向而去。
出发前,有礼部官员上奏疏询问,御驾出行所用仪仗是否全部改换成素杖,朱厚熜思虑再三,因丧礼用素义专服制,下旨命仪仗不必改色,随行人员,皆穿常服即可。
于是,御驾天寿山,文武百官随同,命靖远伯王瑾、户部左侍郎李如圭留守京城。
一路上,旌旗招展,三千余人的仪仗队伍浩浩汤汤,成国公朱希忠率领轻骑扈从在外围警戒。
陆良走在队伍后面,手中捧着一个金盆,十指冻的有些麻木,出行之时,看着皇帝出行所用的一套大驾卤簿,陆良露出震惊之色,皇家气派,尽在这一套大驾卤簿中彰显无疑。
陆良人小气力小,所以郑壁便分了他金盆一个。
张鹏就没有这么好命了,郑壁挑来选去,特意为张鹏挑了一个唾壶。
手捧唾壶的张鹏,跟在队伍后面,见无人观望之际,吐了一口口水,心中暗骂,该死的郑壁,等老子起势时,这唾壶一定要扣在他的脑袋上。
陆良双手冻的实在疼痛,便将袖口往外抽了一些,包裹住双手,这才好受一些。
张鹏有样学样,也将双手缩进衣袖中,两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不敢言语,只能默默随行。
这天寿山长陵距京城一百余里地,清晨出发,一路不停歇,赶在日落西山之前,到了天寿山长陵所在。
这天寿山皇家陵寝,配套建有时陟殿、行宫、九龙池、工部厂等建筑,历来为帝后谒陵居住处。这时陟殿又名“拂尘殿”、“弹尘殿”,其建有正寝二殿,有围房六十余间,周植槐树五百余棵,乃是旧行宫,位于龙凤门西北。
只是这旧行宫已被新行宫所取代,此刻已然废弃使用。
嘉靖十六年,在位于永陵神宫监南,朱厚熜下旨建造的新行宫已然竣工。这座刚刚竣工的新行宫,其建有重门及正寝二殿,正殿名“感思殿”,门名“感思门”,周围有围房五百余间,是为朱厚熜谒陵时下榻的宫殿。
这新行宫占地极广,五十余亩的面积,始建于嘉靖十六年,直到今年方才竣工,新行宫规模壮丽、气势恢宏,设有重门和正、寝两大殿宇,周边建有围房五百余间,供随行人员休息。
令建有九龙池,位昭陵南翠屏山下,原有方池,壁嵌石雕九龙头,泉水从龙吻中喷入池内。嘉靖十五年,朱厚熜又下旨命建一亭一台于池北,亭名“粹泽”,作为朱厚熜谒陵完毕之后的临幸之所。
工部厂,位于七空桥东河北岸,为陵区施工材料库房,其西有龙王庙,厂内有内官监掌外厂衙署。
又建有圣迹亭,嘉靖十六年建造,建造此亭目的,乃是为了更正该亭所在山的山名。世人将平台山也称天寿山,与长陵所在的主山天寿山混为一谈。是以,朱厚熜下旨命将这座小山改名为平台山,并建造圣迹亭,以纪念成祖皇帝朱棣曾在此山上饮酒的一段史事。
建成后的圣迹亭为圆亭式,周围白石护栏,盘旋数十级而上,朱厚熜亲题“圣迹”作为榜额,并在嘉靖十七年,也就是几个月前,在亭内躬祭成祖皇帝。
待皇帝朱厚熜和方皇后的车撵驶入感思门,来到感思殿外,朱厚熜便下来车撵,一路舟车劳顿,朱厚熜有些疲惫。
方皇后也从车撵中走出,只是神情冷峻,虽然时刻保持着皇后的威仪,但只有身旁的宫娥才知道,这几年皇后已然失宠,皇帝已多年未曾驾临坤宁宫,是以,皇后至今一无所出,常言道,母凭子贵,后宫之主,却无子嗣,方皇后地位早已大不如前,如今,也只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陪衬摆设而已。
武定侯郭勋,大学士夏言,礼部尚书严嵩,工部尚书蒋瑶,以及锦衣卫掌卫事、指挥使陈寅等一众朝堂重臣陪在朱厚熜身旁。
朱厚熜看着周围山陵,神情悲怆,一时间竟口不能语。
内侍黄锦小心翼翼道:“皇爷,皇爷,可是伤了风寒,可要入殿休息?”
半晌,朱厚熜方才开口说道:“环顾先祖山陵,朕心中实在疼痛,明日再议事,诸位臣公暂且退下吧。”
在场众人无不感动,严嵩这时开口道:“陛下孝诚,实乃天下百姓之表率,老臣替万民贺。”
“陛下孝诚。”群臣躬身出声道。
朱厚熜摆了摆手,众人这才退下。在黄锦的搀扶下,朱厚熜进了感思殿沐浴更衣休息。
却说这新行宫周围有围房五百余间,一行仪仗队伍,各司其职,成国公朱希忠仍是放心不下,顶盔掼甲,安排防务之事。
另一处,陈寅交代着张锜、袁天章等人,将锦衣卫缇骑散落下去,在天寿山周围巡狩。
在一间围房内,陆炳正坐在椅子上,哈气连天,昨日与郑壁偷偷饮酒,不巧被那掌管东司房的老李头给抓了个正着,于是,三人便坐在一起,喝的好不畅快。
憋了这许久时日,陆炳早已是饥渴难耐,又有好酒成性的老李头,和无酒不欢的郑壁陪同,嗜酒如命的陆炳放开手口,自己单独痛饮一坛。
所以,今日,陆炳有些精神萎靡,又连着赶了一天的路途,有些劳累,随便找了一间围房躲着休息。
房门推开,郑壁溜了进来,小声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陆炳无精打采道:“陛下可曾寻我?”
郑壁回道:“陛下早已入殿休息,卑职盯了一会儿,夏言大人等人也都已经退下,各找了一间围房休息着呢。”
陆炳点头,说道:“继续盯着,对了,你一个人也不是办法,这样,安排那个谁,张鹏,还有那个小鬼,给他们一人一块令牌,一同盯着感思殿,但凡有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郑壁也是有些劳累,听见陆炳吩咐再安排两人协助于他,大喜道:“卑职遵命。”
陆炳说道:“好了,退下吧,我先睡会儿,有事抓紧来报。”
郑壁关紧房门,退了出去,然后绕了一圈,将躲在一处角落避风的张鹏和陆良二人找到,低声吩咐几句,又给了两人一处巡守令牌,也挨着陆炳所在的围房的旁边一处围房休息去了。
张鹏和陆良面面相觑,盯着感思殿,皇帝有什么动作,及时上报。
黑夜渐渐降临,气温骤降,冷风吹的陆良有些头疼,这寒冬腊月,站在外面盯着朱厚熜的行宫,开玩笑呢吧。
但是,上官有命,岂敢不从。
张鹏带着陆良,一路出示巡守令牌,渐渐靠近了皇帝朱厚熜所在的感思殿,这感思殿周围不时有御前侍卫和锦衣卫大汉将军不时巡逻。
张鹏呵着哈气暖手,对着陆良道:“你先看着,我去方便一下,这死冷的天,真是要人命。”
陆良也冷,但好在他又在衣服里面套了一件棉袄,倒还能挺得住。
“张大哥,你去吧,我先盯着。”陆良打量着这座刚刚建造没多久的感思殿,回道。
张鹏便看了下周围的情况,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方便去了。
陆良独自一人站在感思殿旁的角落里,观察着眼前的山川之美,虽然此时乃是隆冬时节,草木枯萎,一片萧索肃杀之意,但这平旷辽阔的旷野之中,大片的地上宫殿建筑拱卫皇陵,令陆良心中涌起一股历史厚重之感。
心中正在感慨,那感思殿突然打开,一道人影从门缝中走了出来,一身素服,不施胭粉,面色有些哀怨的年轻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陆良见避无可避,便假装在巡视安全,往后退去,想要避开这位女子。
只是没等他退走,那女子轻声道:“站住。”
陆良无奈,只好停住脚步,回首问道:“这位姐姐,可有事情?”
那女子听他称呼她为姐姐,就是一愣,双眼看着这个少年,虽然腰间挂着腰刀,但是穿的鼓鼓囊囊,端是有些滑稽。
那女子又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
陆良说道:“卑职陆良,锦衣卫南镇抚司旗下校尉。”
女子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也未想起南镇抚司现在归谁管理,但是她知道锦衣卫现在乃是都督佥士陈寅掌卫事,这陈寅乃是陛下蕃邸老人,朱厚熜对他信赖有加,不然也不会令他掌管锦衣卫。
女子看着眼前对她不卑不亢的少年,突然产生一丝兴趣,但又想到刚刚感思殿中发生的不快,有些烦躁,女子神情冷峻,又问道:“为何在此窥探?”
陆良心中一紧,莫非被皇帝发现了,特意派个人过来询问,陆良说道:“姐姐误会了,卑职只是在此巡视,看看是否有危险没有排除。”说完,又晃了晃手中的巡视腰牌。
女子说道:“可曾发现些什么没有?”
“回姐姐的话,一切正常,没有危险。”陆良笑道。
“那好,陪我走一走吧。”女子突然说道。
陆良吓了一跳,他对眼前的女子一无所知,但是见她似乎不是很高兴,但是从感思殿中出来的,身份地位定然不低,只好回道:“姐姐想要去哪里走动?”
“那边吧。”女子用手指了指侧面无人的小路。
说完,迈着步伐,摇曳而去。
陆良左手挎着腰刀,右手摸了摸鼻子,吸了一口冷气,昂首挺胸跟了上去。
只是,他不敢太过靠近,只是在她身后三步跟随,这女子似有心事,只是低头走着,碰见有巡守侍卫,便刻意绕开。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渐渐走出了感思殿的范围,沿着小路,似是走向了之前废弃的旧行宫所在。
黑夜降临,借着些许光芒,看着这一身素服的女子,陆良心中有些恐惧之意,这不是一个女鬼吧。
那一袭白色衣物,看不清身影,只觉得越看越像是女鬼,陆良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为何离得如此远?”女子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道。
陆良见她面色如常,倒也放下了恐惧,说道:“姐姐,再走就要走远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站在这处无人之地,看着远处陷入黑暗中的陵寝,沉思。
陆良没有办法,也只好陪着她站在这里,吃着寒风。
“男人,是否都是喜新厌旧?”女子突然问道。
这,陆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女子又说道:“把刀给我。”
陆良没有反应过来,还未动作,那女子突然走了两步,靠近陆良,伸出手瞬间拔出陆良的腰刀,陆良吓了一大跳,向后倒退几步,叫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会武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