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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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临安府棚北睦亲坊南陈宅书籍铺内。
见到赵诵带着苏婉以及康士达来了，陈续芸立马从柜台后面出来笑脸相迎。
“赵大掌柜，你来了！”
赵诵抱拳道：“陈东家，辛苦了。”
“不辛苦，大掌柜手中还有西游记的稿子么？”
看着陈续芸急切的样子，赵诵抿嘴笑了笑，立马从袖口拿出几张纸，交到陈续芸手中。
渴思已久，痴迷西游记的陈续芸便不顾赵诵直接看了起来。
前几日他看完了那几章后，便感觉那西游记小说实在是太好看了。躺在床上，做梦都做到了小说中的情节，只是没想到这小说的作者居然是面前的年轻人。
过了不久，读完这几回后，陈续芸拍手叫好：“赵大掌柜写的不错，这书若是流传在世，必然世人追捧，奉为经典！”
赵诵笑着道：“我写这西游记不过就是卖弄文字，没想到还入了东家的法眼，实在惭愧。”当然赵诵惭愧的则是吴承恩大大，毕竟拿了他的知识产权。
陈续芸道：“赵大掌柜写的真好，不过我两日想了想，想留一部分在书籍铺代售，不知赵大掌柜答应否？”
“这个可以。不过…….”赵诵顿了顿，那陈续芸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西游记只要一出世，便会引起临安市民的追捧，所以必会获利。
看着赵诵的表情，陈续芸知道这年轻人的看法，他道：“赵大掌柜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你可以放一部分在我陈宅书籍铺，我不仅免费帮你代售，而且还会帮你广而告之，至于这分成可否……”
见陈续芸也想来分一杯羹，赵诵非但没觉得不行，反而想着互利共赢也是好事，毕竟这门生意是要做大的。
见陈续芸上钩，赵诵道：“这也可以，不过……”
陈续芸眼睛紧紧地看着赵诵，生怕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凡事都可以商量，要不今日我做东，去华庭楼。”
赵诵知道这华庭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临安城内歌楼楚馆，莺莺燕燕的场所。
赵诵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苦思着眉头，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好要和陈续芸做生意了，但最后总得谈一个好的合作方式。
“不知赵大掌柜可有空？”陈续芸眼光毒辣，毕竟做书籍铺这么多年，他则是保证这一批一定会很快就卖完的。
赵诵还是坐在那儿，装作深思的样子。
陈续芸继续道：“我这边卖的不错，还可以继续印刷，不过也要征求赵大掌柜的意见。”
赵诵忽然道：“我没问题。”
陈宅书籍铺是临安最大的，赵诵相信陈续芸，与陈续芸合作只是一小部分，日后他还会和其他书籍铺合作，甚至赵诵也打算将来开一家，赵诵也就当即与陈续芸签了一个字据。
“至于今晚上我有人了，而且这稿子还得继续出。”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苏婉。
赵诵为难的样子落入陈续芸眼中，陈续芸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面露出“懂王”的眼神。
赵诵收好字据后，书籍铺的伙计们将印刷好的西游记前几回篇章，都搬到了书籍铺台面上，一叠一叠的，都用麻绳捆好了。
苏婉拿着那雕版印刷的，看了看卷尾都镌了“临安府棚北睦亲坊南陈宅书籍铺印”条记，倒是这作者则写了“明朗僧”。
“明朗”是谁？不正是赵诵度牒上的戒号么。
苏婉看了看一叠厚厚的纸张，又翻了翻，见到的居然是一张一张的，而不是一本一本的，有些诧异，“诵哥儿这是要拆开来卖么，这好像跟那邸报一样。”
康士达惊呼，“姐夫，这法子可以，一张一张的沿街叫卖，没想到姐夫还能想到。”
苏婉白了一眼康士达，“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赵大哥姐夫。”
康士达笑道：“哈哈，姨夫都这么说了，那是不会假的了。”
“还敢乱说。”苏婉重重地敲了敲康士达的头，康士达捂着头不敢乱言了。
赵诵没有理会这二人，他接着康士达的话道：“现在还没有写完，而且一份一份拆开来卖，能赚很多，等到整本书写完了，再刊印成整本，放在书籍铺内卖还可以挣更多钱。”
康士达认真道：“赵大哥，要么我们开个书籍铺吧，我在临安府无事可做。”
“康小爷，这个建议不错，不过我记得你要回绍兴的吧，到时候书籍铺开在临安，岂不是要两头跑么。”
“回绍兴也是过段时间，再说这临安府太繁华了，到处都可以找到赚钱的生意，我觉得可以投一把。”
“当然可以，你家很有钱的。”
苏婉没理会康士达，她的手摸了摸纸张，“很粗糙，会不会？”
赵诵却道：“纸张的好坏，倒是其次，如今临安城共计一百多万人口，若是每个人都买得起，那赚的钱不更多么。”
“对呀，薄利多销，这个倒是提醒我了。”苏婉心想，纸张越是不好，越是受损，不更好赚钱么，只是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倒像是个奸商了。
她又问，“这一章纸多少钱？”
赵诵道：“暂时先定一文钱。”
康士达道：“其他书籍铺会拿去盗.版，这一文钱的东西他们可以印版不少，而且如今世面上盗版极多，盗版也是一文钱，我们也是一文钱，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我觉得价格方面赵大哥还可以涨个价。”
苏婉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并没有赞同康士达的想法，“盗.版这东西朝廷也是没法子的，从古至今也是禁不来的，越是禁，就越厉害，光是盗版，这其中的油水丰厚，怕是可想而知，这价格越高，恐怕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渔翁得利让那些人赚了去。”
赵诵道：“你姐说的不错。”
苏婉问赵诵：“诵哥儿打算怎么做？”
“我倒是已经想了一个法子，也正打算这么做，如今临安城内有瓦市二十多处，可谓是昼夜不辍，人流不断。我们可以雇佣一些说话人，给他们每月固定的工钱，除了固定的工钱外，我再要求他们只要卖出一百张，就可以抽取一成。”
康士达卷起袖子道：“这想法很妙，那说话人一定会为了抽成努力做工，他们大多是穷苦百姓，这样也可解决他们的生计！”
苏婉揶揄道：“诵哥儿不当奸商，实在是太可惜了，要不现在改换门庭，当我苏家的大掌柜！”
赵诵摇摇手：“苏小娘子抬举我了，要不是你慧眼识人，我会有机会么？”
苏婉笑着道：“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此时此刻苏婉也不知道为何忽然面色红了起来，特别是眼睛注视到了赵诵的时候。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盯着男子看？
康士达手摸着西游记的稿子：“反正我觉得赵大哥挺厉害的。”
……
这个时候，伙计们将一些印刷好的纸张一摞一摞地搬上了驴车，赵诵三个押着驴车，与下人们去了临安城内一些勾栏瓦肆。
到了积善坊巷内，这里十分嘈杂，虽不算是临安城内最大的勾栏，但也挤满不少百姓，此时又尚在正月里，比寻常时候越发热闹。
他们所坐的那驴车的体积有些大，人流又多，又得注意周围安全，是以三人押着车都挤不进去。
小巷实在是太窄了，最后三人只能将驴车停靠此处，派人守着，其他的让下人们拿了一些去坊内。
此时的积善坊巷内，十分热闹，此时杂剧、杂技、相扑、傀儡戏、说书、讲史等正在一一进行中。
赵诵找到一个中年男人，对方尚未登台说话。
先前赵诵就曾打听过此人，此人名叫殷吉，今年四十五岁，富阳县城人，家境有些贫寒，不过一个寒门子弟，倒也考上了进士，当了个县太爷，只是嘴皮子太刻薄了，被同僚排挤，同乡耻笑，亲人不待见，于是这县太爷一职便甩手不当了，又因为长了一口铁齿铜牙，伶牙俐齿，辞官之后，闲暇时候就以一个说话人身份给南北来往的百姓讲，将他看过的书和经历全部编排了起来。
与此同时殷吉的嘴巴又十分地溜儿，满嘴跑马车，讲的时候声情并茂，给人一种声临其境的感觉。
赵诵找到了他，便是因为这个。
殷吉很是市侩，也张了一张市侩脸色，典型的南方人。在一番讨价还价之下，赵诵才签下了他。
殷吉逢人还道：如果不是因为赵诵开出的条件，他是不屑一顾的，毕竟他曾是县太爷，士大夫阶层人物，断然不会和一个商人同流合污的。
不过赵诵倒也大方，一个月下来能有一贯钱，而且卖纸上的小说还可以挣钱，抽一成，何乐而不为呢，也就点头答应，与赵诵定下了一纸契约，成为其中一员。
如殷吉一般的人还有不少，赵诵三人离开积善坊后，又先后去了后市街、乌龙巷、众安桥南的北瓦等地。
最后剩下的，一部分放在了苏家绸缎铺，苏家其他的铺子内，还有一些则放在了酒楼。
此时天色已黑，三人终于将手里头的存货都发放完了，累得有些腰酸背痛腿抽筋，三人满心期待，就等着看明天各勾栏瓦肆的情况了。
赵诵三人刚到酒楼门口，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现今酒楼虽然尚未开业，但三个厨师早就在准备了，这些天都是一些菜系的练手，酒楼厨房后台也每天开了灶火，赵诵三人坐着驴车到了酒楼。
厨师们掐准点儿，便各自上了三人的拿手好菜，凑成了一桌。
光是从色泽上来看，红绿都有，颜色丰富，煞是好看，又荤素结合，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赵诵觉得可以打个九十九分，且从那香味上来说，他们还没进门都闻到了，至少也有个九十分罢，至于味道，则要店内众人尝过才能打分。
康士达累了一天早就饿了，顾不得谁先来谁后来的，早已飞快地用筷子夹了一块西湖醋鱼，康士达送入口中，便感觉那鱼香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那鱼肉很是爽滑鲜嫩，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醋味，又勾芡了一些香料，整条鱼吃起来口味香甜，吃完一口，又继续吃，然后便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那烧了西湖醋鱼的厨师很是高兴，能得到康少的评价，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苏婉也拿了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是一道正宗的临安菜，色泽红亮油润，用了新鲜猪子排作主料，然后用了芡粉，用了酱油，淋上那镇江陈醋，最后又放了点葱花.....
苏婉一口咬下去，便觉得外面的芡粉很酥脆，里面的这猪肉肉质鲜嫩，这猪肉虽略微有些甜，但是并不腻，夹了一股淡淡的糖醋味。她又夹了一块儿，放在碗里，细细品尝着，闭上眼睛，感觉那味道难以忘怀，好像是小时候爹爹的味道，她一出生就没娘了，这么多年是爹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长大的，不知不觉间苏婉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看到苏婉激动的样子，想必应该很好吃，赵诵也夹了一块，感觉不错。
“你们三人做的不错。”
听到赵大掌柜的称赞，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头甭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