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箭双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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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是,上上下下都是公主的人,谁是老板都一样。
稍稍一默,繁漪小声问出心底藏了数年的疑问:“我回京后听说了不少公主的事,都说她翻手间便能化解旁人的算计,京中武将几可说都与她交好,各大公候府邸的当家人也与她极为亲近,她这样厉害,又得帝后宠爱,雍王爷是她的嫡亲表哥,怎么会没有成功呢?”
姜柔倚着交椅侧耳听着楼下的精彩,漫不经心道:“六舅舅早年里老盯着姑姑,想娶她,姑姑嫌他烦,根本不愿意帮他。”
繁漪更无语了:“……”又是嫌烦?
身为公主亲弟的沈凤梧补充:“成为皇帝的外家固然能兴盛数十年,朝堂更替,下场便难说如何,做个普普通通的臣子,远离权利中心,反倒安稳。”
以华阳公主的地位有没有远离权利中心难说,但繁漪却不得不再次感慨奇人奇事,这位公主能以一介臣女能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得皇帝宠爱,让霸王引为小友,必然不是巧合。
环顾四周,虽隔着轻纱,却也隐约认出几家常来常往的,出入此地皆是非富即贵。
繁漪默了默:“我在想,王爷和王妃要不要千锦阁的衣裳。”
姜柔睇了她一眼:“干什么?”
繁漪弱小道:“求保护。”
姜柔挑眉,拍拍她的肩,明媚笑道:“放心,你千锦阁的衣裳我爹娘和姑姑姑父都喜欢,看在你包揽了她们衣裳的份上,也会保护你的。”
繁漪舒了口气,大有找到靠山的意思。
然而这口气还未舒到底,倚楼大堂的里便喧闹了起来:“袁阁老家的公子中毒了。”
繁漪眉梢微微一挑,这不就来了。
姜柔扬了扬脸:“该不会是袁致蕴吧?”
奉若上前掀了轻纱细细瞧了一眼,只见袁二公子瘫在座位上微微抽搐着,嘴角淌下暗红色的血,衬得刷白的脸色反倒有了一抹妖异的迷红。
一群人围着他。
掌柜远叔是懂医的,正在给他施针驱毒。
奉若回道:“中毒的是袁家大房的二公子。袁四公子也在。”
隐约听到什么“山核桃”“连山居”,姜柔微微一皱眉:“去听个仔细,怎么回事。”
奉若颔首而去,没一会儿便匆匆而回:“说是进了来以后只吃了连山居的几粒果子货,便忽然吐血了。远叔验了茶水果子,毒是下在一份儿连山居买的山核桃里的。”
连山居,是楚家给楚云蕊的陪嫁。
如今是繁漪名下的产业。
雅间窗台下的竹漆面嵌螺钿的一只秘色缠枝纹的瓷瓶里斜斜插着一枝姿态流溢的红梅,止水清淡之内绽开明媚热烈的风姿,是极致的碰撞,亦是极致的融合。
繁漪润白的指尖细细抚着渐渐凉去的茶杯,浑不在意的一笑:“便是冲着我来的了。”
浅金色的暖阳清澈明媚,透过瑞鹤祥云的窗格透进来,宛若一片轻纱于细风里微微起伏,悄无声息的落在新妇娇媚的面上。
她瞧着繁漪淡定,便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慢慢道:“袁家大房和二房都是嫡房,但老大袁理是正室夫人生的,如今在户部任了侍郎。而老二袁集则是继室所生,如今在大理寺任了个少卿。”
“二公子袁欣是长房嫡出,因着长得像袁阁老的嫡妻,很是得宠,靠着袁阁老的面子在鸿胪寺谋了个闲差。袁致蕴是二房嫡长,如今正在考功名。”
新妇扬眉间有睥睨的冷傲与鄙夷:“两房明里亲近,可利益当前,暗里的纷争也不会少。若真是动了手脚,叫人以为是吃了你铺子里的东西闹出什么来这事儿,他袁致蕴便是兵不血刃给解决了两个麻烦。”
凤梧俊秀而温和的面上轻轻扬了抹笑意,安抚的看向义妹:“无妨。即便案子进不了抚司,我近日总是自由的,想要查出些什么将妹妹摘出去也没什么难的。”
繁漪低声若梦呓,旋即纯然一笑,“那就依仗三哥撑腰了。等着吧,马上就会有人将事情扯过来了。”
她有预感,慕家的战争结束之后,另一处的刀光剑影正在向她靠近而来。
或许,最终她这个小小女子,也将趟进京城的诡谲风云里。
楼下团团或坐或站的围了一大堆人,四面相围的中空格局将堂中的人声圈在一处,一时间嗡嗡有声,搅扰人神思。
太仆寺少卿应夫人惊诧的看着自己手边的果子:“连山居的蜜饯果子,我来的时候买了几样,也吃了些,方才我瞧了眼,基本买的都是一样的,我这里倒是没事。”
刑部主事闵崇英微微一叹:“这光是独一份儿里有毒自然有它的道理。”
凤梧睇了楼下一眼:“说话的叫闵崇英,是刚进刑部的主事,我记着当初点他文章入榜的便是袁阁老的门生,云大学士。闵崇英出生定州闵氏,虽不是什么大族,上一辈里倒也出过一位大员。不想那袁致蕴也有些本事,这么快就把人拉拢到自己身后了。”
姜柔又道:“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人和镇北侯府二房的长媳闵云岚,是远房的堂兄妹。”
繁漪眉心微微一蹙,旋即衔了抹澹然无害的笑意在嘴角,悠长一吁:“刑部啊,是个好地方。”
沈凤梧轻笑温然:“阿爹如今忙于内阁之事,如今便是左右侍郎在打点刑部。怎么也要让楚大人给他找点事儿做才行。”
他说的阿爹便是定国公了,他的亲生父亲。
楼下人群里一位装扮清贵的夫人十分积极,繁漪瞧了眼,隐约是与慕家有些往来的吏部侍钱鑫钱郎家的夫人。
便见她缓缓“嘶”了一声道:“连山居,我依稀记得是慕家二夫人的陪嫁,原先是皇商楚家的,她过世之后产业便交到了她女儿手里。只是那慕姑娘早就死了,铺子如今也不知是谁在打理。这蜜饯果子里头怎么会有毒在里头?怪吓人的。”
只听那闵崇英又道:“不过我倒听说那慕家女是没死,一直住在镇抚司同知沈大人家里,前日里还回过慕家。”
袁致蕴半蹲在隐几边上,托着袁二公子的颈,以防他吐出的血呛到自己,满面的焦灼。
闻言微微一抬眉问道:“闵大人怎么知道?”
闵崇英略一沉吟,似在回忆,须臾才道:“哦,是那日路过沈大人家门口,正巧听了他家里的女使在说。”
钱夫人的眉心描了额间妆,是盛开的凤尾花,妍红妩媚,衬得徐娘面容更是丰韵不已,眉尾微微一动:“可慕姑娘与袁公子也没仇没怨的,下毒做什么?”
垂在窗前的半透明轻纱微微浮动,繁漪垂眸一笑:“终于进正题了。”
一旁安定坐着的卢二夫人夫人淡淡觑了钱夫人一眼,摇首间掠起耳上一抹英翠晃动:“倒也未必,买了之后被人下的毒也未可知。铺子里的果子都是一个样的,存在一个屉子里,应夫人一同买的不也没事么?”
应夫人颔首道:“确实。咱们也别瞎猜了,还是报官吧,平白冤了谁也不好。”
远叔身旁的小厮回道:“已经去请了王爷和京畿府尹了。”
钱夫人捡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柔若无骨的指捻了颗蜜饯慢慢吃了:“上个月郑太夫人做寿那日宋学士的独子被个偷儿给杀了,当时宋公子倒下的地方正巧有一方汗巾在,袁四公子认出来了,那花纹样子似乎是姜侯爷家那位大公子的。”
女眷们少出门,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听她提起这件事,目光纷纷看过去:“这事儿怎么了呢?”
钱夫人见众人纷纷问过来,眸底闪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笑色,旋即轻轻一叹道:“当时宋大人正伤心呢,听了一耳朵便认定是姜大公子杀的人。虽然之后这件事京畿衙门虽查了清楚,不是总有人在背后议论是姜侯爷使人出来顶罪的么!这姜大公子莫名其妙的遭人污蔑的清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