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溥天之下 第八十二章 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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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鸟乘风而起,双翼若垂天之云,频频震动,抟扶摇直上,翱翔于九天之上,这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敖泽心中感慨道,大鱼跃起寻风,原来是为了借风势起而化作大鸟,如此庞大的身躯,如果没有任何凭借,就是双翼再有力,怕也是很难凭空而起吧。
大鸟在高空盘旋一圈,天上的云层被扇得支离破碎,道道乱流在空中窜动,搅得整个天空就如扭曲了一般。
敖泽看得心惊胆战,不禁心道,即使是金丹期的修士,修成了琉璃玉身,卷入到这样的乱流中,身子也会被撕扯成碎片吧,不过,这巨龟的身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惧这强劲的乱流,可见这巨龟的修为也定然非比寻常。
敖泽随着巨龟飘摇不定,被晃得头晕眼花,趁着间隙看了几眼那大鸟,那大鸟的身影比之先前大了一些,突然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那大鸟正在向这里飞来。这里的风势虽然也猛烈无比,但是在那大鸟四周,怕不是猛烈可以形容的了,那简直已经可以说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了,恐怕这巨龟得身子也不能承受,心中黯然,这下可要完了……
大鸟越来越近,所过之处无不支离破碎,那巨龟也终于有了动作,又向海底沉了去。敖泽也被挤了出来,也只得跟着向海底沉去,希望海水能缓冲那强悍的力道。
没过多久,大鸟飞越到敖泽头顶的天空,就如一顶擎天的巨盖遮住了所有的天光,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大鸟过后,一股强劲的风刃撕裂开海面,卷起大片的海水抛向空中。
海水的确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之力,可是海底还是被劲力带着搅动起来,敖泽只有死死抓住巨龟的背甲,才免于被海水冲走,巨龟却好似不受影响,稳稳地立在海底没有移动丝毫。
大鸟飞过带起的飓风,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消弭不见。敖泽的四肢却如脱臼了一般,酸软无力,趴在海底歇了好久这才恢复过来,这才又浮出水面。此时,那大鸟已经不见的踪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余风虽烈,却已不那么凌冽。
敖泽脑海中一直在浮现着大鱼腾空而起化为大鸟的样子,这是何等的气魄景象,那大鱼身躯虽然广大,却只能困于海水之中,天空广袤,便迎风而上,逆势而为,化而为鸟,搏击长空,天地广阔,任其遨游,何等逍遥自在。
这些不正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境界吗,提升修为,摆脱六道轮回,逍遥世间!此时风势弱了一些,不再那么猛烈,敖泽心想,何不学一学这大鱼,逆风而起,搏击长空。
敖泽在水中快速游动起来,就像幼时在洞庭大泽与哥哥比试时那样,然后跃出水面,感受着风力,可是只觉风吹在身上,身子瞬间就失去了平衡,头一歪便又坠入到海水中。
敖泽并不气馁,在水中蓄势之后,便又奋力跃出水面,用心感受着风吹在身上的力道和变化,然后再次落入海水中……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敖泽已经有些气喘吁吁起来,不过已经能感受到风势的变化,风看似无形,实则是因为变化无穷罢了。
顺随风势,不过是风中一片落叶,飘摇不定;如果迎风而上,借风势则能乘风飞翔。就像稚子手中的风筝,如果顺风而走,则风筝无力凭借,最终也只会飘摇坠地,如果逆风而非,风筝却会借风势而高高升起。可关键什么才是维持风筝稳定的那根线?
敖泽心中虽然欢喜,终于摸着了一丝其中的窍门,可是风势无形,难就难在怎么捕捉风势。敖泽此时修为尚低,神识微弱,还做不到感受外界事物的细微变化,只得用触感来感受风势的变化。
有些事,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其中的奥妙。敖泽再次从水面高高跃起,神识全都凝聚到触感之上,感受着风势的细微变化。又一道风吹来,敖泽心中一喜,用心感受着风吹拂在身上的动态,试探着风势,终于捕捉到了一丝风势,连忙踏步迎风而上,踩着风跨出了一步,然后身子失去了平衡,便又无力地落到水中。
敖泽停了下来,心道,这法子果然可行,休息了一阵,便又再次跃到空中,感受风势,迎着风踏风而起,这次跨出了好几步才落了下来。敖泽并不气馁,细细回想着踏风而走的情景,每次自己落下来是因为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不能够借助风势,如果自己的速度再快些,便不会落下来了。
敖泽只有更加集中神识,感受着风势的细微变化,然后更加快速地踏风而起。
可是自己虽然努力在用神识去捕捉风势,可是当自己的神识从体内延伸出去的时候,便总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将神识阻隔起来,不能喷薄而出。
敖泽心无旁骛,只想将神识突破屏障,扩展出去,去捕捉那无形的风势,这样自己才能更加清晰去捕捉风势,才能像那大鱼一样乘风而飞。
敖泽不断地从水中跃起,又不断地用神识冲撞那屏障。也不知过了多久,敖泽似乎麻木了一般,心中一片空灵,不断地跃起去捕捉风势,神识也一遍遍地去冲撞那屏障。
就这样不间断重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敖泽忽然能感受到了风势的每一处细小的变化,而识海也似乎开了一个口子,神识从识海中源源不断涌了出来,以识海为中心,一点一点地向四周的空间探去。
此时,在敖泽的眼里,风变成有形的了,千变万化就像流水一般,只不过比流水稀薄了许多,变化也更多端。
敖泽看准了风势,便又奋力踏了上去。
此时,风势的变化在敖泽的眼中清晰可见,敖泽小心翼翼地踏在风头之上,一步,两步,三步……速度飞快,不知道踏出了多少步。
敖泽心中欢喜,这就是飞翔的感觉?正自高兴间,从刚才那种物我两忘的空灵状态中弹了出来,神识也顿时一片紊乱,身形不稳,顿时掉落在水里。
掉下来的时候,余光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就在自己的身后,心中惊讶不已,本以为这里一片空荡,又怎么突然多出一个人影。连忙从水中钻了出来,敖泽看到一位长袍老者,浑身不染一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御风而立,缓缓地飘落到自己面前。
“哪里来的小龙,满身的死气,竟敢闯到我这里来了?”那老者向敖泽喝道,不过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责备之意。
敖泽正要说话,这才意思到自己还是龙族本相,连忙变换成人形,又看到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腰间的口袋,几乎是不着一丝,便又钻到了水里,想要在口袋里寻一件衣服来,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道将自己托离海面,身上也慢慢被一件衣服覆盖了起来,脸色微微一红,露出一丝羞赧之色。
那老者右手轻轻一抬,就听见海面之下传来阵阵轰鸣之声,过了没多久,海面之上升起一座小山包,有两三张桌面大小。
敖泽落到那山包之上,知道这一切都是那老者以大法力为之,这样的法力,恐怕是仙人才能为之吧。
敖泽又想起老者刚才的问话,说自己满身死气,不知是何意,也不敢有瞒,向老者唱了一诺,回道:“仙长恕罪,小子为躲避尸魅,坠入冰湖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然后就将遇到尸魅之事给老者讲了一遍。
老者沉吟了一番,道:“你能来到这里,也算有缘,不过,没想到时隔多年,尸魅又现身人世间,恐怕人间又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不过你能从那尸魅手中逃脱,也算你的造化。”
敖泽连连点头,道:“仙长知道尸魅?”
老者道:“我也只是听闻,尸魅源于尸祖将臣,他本天地间一异数,无魂无魄永生不死,但是却嗜杀成性,听闻很久之前,便被众仙联手封印起来,此后,尸魅便绝迹于天地间。如果真是尸魅,不知道与这将臣有没有关系,只是希望到时不要再起腥风血雨。”
敖泽道:“那仙长可有解救之法?”一是为了自己身上沾染的死气,二是为了不想看到尸魅为祸人间。霍达多临死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虽然当时自己躲在一旁,再加上天黑,看得并不真切,但是那凄厉的叫声,回想起来,仍然让自己觉着不寒而栗。
老者道:“你一个小小的龙族倒是古道热肠,可惜,实力差劲的很,纵使有心,怕也是不可奈何,你如果能有你们龙族之祖青龙一半的修为,倒是与那将臣有一战之力。”
敖泽心道,青龙血脉早就断绝,如果龙族能有青龙传承,也不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又道:“小子修为浅薄,不过仙长却法力通天,如能解民于倒悬,不也是无上功德一件?”
老者笑笑,道:“你也不用激我,五百年前,天道大变,众仙纷纷封山归隐,遁世不出,潜心推演天道,纵使我有心,也是不能出去帮你的,再说,我也打不过那将臣。不过,你既然沾染上了死气,恐怕这也是你的命数,如何自救救人,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敖泽心中嘀咕道,我只是一个连龙珠都没有凝聚出来的龙族,沾染死气,这又算哪门子的造化,就连仙长你都不能对尸魅奈何,我又能如何?
老者道:“你也不用气馁,天塌下来自有个儿高的先顶着,”顿了一下,又道,“你能到这里,也算是有缘,这里是我的域,名为‘北冥’,看着可还过得去?”老者岔开话题,语气中不无有些炫耀。
敖泽不敢妄言,只是问道:“敢问仙长,‘域’是什么?”
老者得意地道:“是大法力者以其毕生修为创建的空间。”
敖泽听了,不禁心道,这得何等的修为法力,才能创建这样的广袤的空间,忙道:“仙长法力修为通天,创建此等逍遥空间,小子只有叹为观止的份儿。”
老者笑道:“是吗,先前是谁说这里差劲得很,没有活力,又说构建这个空间的人没有一点儿天赋?!”
敖泽突然想起,先前刚来到这里时,看到这里天空中云朵单调,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幻觉,的确腹诽过那样的话,不过没多久云朵就又生动起来,各式各样的都有,当时自己只是稍稍起疑,并没有多想,这仙长是怎样知道的?忙回道:“仙长是不是弄错了,小子何时说过那样的话?”
老者“哼”了一声,道:“在此北冥域之中,你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只因此地并无外人,才没花心思去弄那些点缀之物,却被你说成是差劲的很,真是岂有此理。”
敖泽忙道:“那些只是小子的一些牢骚之言,当不得真的,仙长此‘域’辽阔无比,单是那大鱼化为大鸟,乘风翱翔,逍遥自在的景象,就让人心驰神往,也只有宽广自在的心胸,才能造出这样的景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