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神偷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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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咏、路惊楼两人走上彭城云龙湖码头旁的一条巷子。柳之咏从未见这样的巷子。路面坑洼不平,地上积水横流,墙面肮脏不堪。这样的巷子不可思议居住密集的人群之。鱼腥味、苦力的体臭味、牲口粪便味混做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几块木板、破瓦搭成的简易房密密麻麻布满山坡。
柳之咏问:“神偷门会在这种地方?”
“神偷门祖师乃春秋‘盗圣’柳下跖,以轻功、易容而名传江湖,以解救穷苦奴隶为己任。神偷门到今日有四大弟子:妙手摘星司空舒、银丝飞渡苏飞、月下盗帅段云、千面飞狐离虹。这司空舒的弟子皆奴隶贫贱之辈,在云龙湖以撑船、苦力、脚夫为业。”
一名瘦削汉子带领陆长风、柳之咏二人走进一所院子。这院子石头砌墙歪歪扭扭。便看见几名光膀子的大汉在赌博,个个汗流浃背。一名屠夫在杀狗,一口大锅不知道熬制着什么。
那汉子满口黄牙,满面堆笑,道:“跟我走,我们老大就在里边等你。”
二人走上条狭窄的楼梯,楼梯尽处破门框挂着破布帘子。陆长风推开房门,里边却别有洞天。屋内金碧辉煌,地上波斯地毯十分柔软,黄花梨木的桌椅上放着象牙杯和美酒,一张精巧软塌舒舒服服躺着一个瘦削男子正在吃一个娇小美女递到嘴里的樱桃。
男子笑道:“陆镖头,坐。”
陆镖头道:“司空老大好享受啊。”
“我名字叫司空舒,舒服的舒。 快活也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人活着就要舒舒服服,能躺着千万别坐着。”
“司空老大如此舒坦,我长风镖局却上下不安啊。”
司空舒道:“一个多月前,我在金陵如意赌坊输光了,就在大街上寻点钱花花。正碰见一公子哥出手阔绰购置金步摇,花了五贯钱却面不改色。我尾随那公子哥进入一家客栈,他与房中女子欢好之际偷盗了包裹。哪知包裹之中竟是一块美玉。我刚出去几步便被一红袍大胡子老头拦住。那老者自称来自波斯的僧侣。他说那美玉是他失窃的宝物,还请我归还给他。他愿意以100两黄金做酬谢。我不愿给他,转身想走。谁料我一转脸便看见另一个大胡子,就好像那大胡子老头一直在那里站着一般。我还以为是那老头的双胞胎兄弟。后来我无论朝哪里走,只要一步便会撞见另一个大胡子老头说着同一句话:‘百金酬谢,还请归还。’我这才知道大胡子老头的轻功到了移形换位、鬼神莫测的境界。我司空舒的轻功不如他,只好给他。那大胡子自称僧侣却不是光头,一身红袍,黄色腰带,眼窝深陷,高鼻梁,两耳垂肩,简直就是一个山鬼。我感觉此事十分有趣,做客聚贤庄时便讲给刀老爷子听。我描述那美玉模样,刀老爷子说那就是传国玉玺。”
陆长风脸色铁青道:“那年轻公子哥可是国字脸,左眉间一颗黑痣?”
司空舒道:“正是。”
陆长风长叹道:“那是陆某长子陆艺。”
司空舒道:“必是那妖女魅惑公子。”
陆长风问:“那女子样貌如何。”
司空舒道:“那妖女满身刺青,口音吚呜不清,应是吴越女子,兵刃是伞中剑奇门兵器。”
陆长风道:“司空老大可知江湖何门派使用一种长剑,剑长二十多寸,剑宽两寸,剑脊内凹。”
司空舒道:“我未见过。但此种规格长剑易折,必须缅铁筑造,这缅铁筑造要求工艺极高,天下少见。竹林寺下有一铁匠铺,据我观察这老头铸剑术乃是天下少有,陆总镖头可以去请教一下那老铁匠。”
“如子贡赎人,不取其金,孔子哀而叹: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之不赎人矣!取其金则不损其行,不取其金则不赎人矣,而子路拯溺得牛,孔子乐而赞之:鲁人必拯溺者矣!”司空舒坦然受金。
彭城乃当年西楚霸王芈布国都,彭城三面环水,楼堞之下以汴河、泗水、谷水城池,只有南城门可通车马。南城两山,一处曰戏马台,一处是安处翠林之中。竹林寺乃尼姑出家的寺院,净检法师出家的道场。净检法师以佛法度人,威望极高,被称为天下第一比丘尼。
竹林寺香火旺盛,通往寺院的道路形成了一条繁华的街道。那无名铁匠铺距离竹林寺不远,只是一间破瓦房,正中是个大烘炉。一名铁匠徒弟正卯足了劲拉风箱,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铺内满墙的犁、耙、镰、斧、锄。货架上菜刀、锅铲、剪刀、门环、泡钉、门插样样俱全。 柳之咏与陆长风来到时,铁匠铺一个管家模样的正在在催货。
管家道:“金老头!十副马掌,两幅马镫,说好的今日交货。怎么回事,还没打好。”
焦炉旁一个老汉正赤膊打铁,挥汗如雨。老汉笑道:“昨天喝了两杯老酒,所以……嘿嘿!”
“金老头,你个万人揍的,误了我家少爷打猎,瞧我不把你胡子拔了。”
金老头憨笑道:“您老放心,一袋烟的功夫。保证打好,保证好使。”
“你个老憨熊,看在你这货实在的份上,我就多等会。”
金老头笑道:“刘大管家,你老等着瞧好吧!”
老铁匠在一大铁墩旁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叮叮当当锻打。这老头专心打起铁来,如同换了一个人,神情专注,颇有神采。
陆长风一边拿起剪刀、菜刀观瞧,一边观察老头打铁。
陆长风道:“老师傅淬火和回火的功夫了得,果然是老铁匠。这菜刀锻造非同寻常,若是用于江湖也是一把利器。”
金老头道:“这位大爷过奖了,世间三苦:摇船、打铁、磨豆腐,混口饭吃,。”
陆长风道:“在下游走江湖,需要一把长剑防身,二十三寸,宽两寸,剑脊内凹。”
金老头道:“老汉只懂打造农具、厨具。大爷到城里购置兵刃吧!”
“在下寻遍彭城,无人能锻造如此规格之剑。”
“老汉也不知道谁能打造。还请大爷别处问问。”
忽然门外打斗起来,有人大喝道:“番僧休逃!”
有人用生硬的汉语道:“贫僧对付你们几个还用逃么?”
只见那番僧大胡子,红袍黄腰带,深眼窝,高鼻梁,陆长风和柳之咏相视大喜,出门观战。
怒蛟七雄中的丁勉、贺天齐与那番僧缠斗不已,却被番僧左右两掌火焰刀打翻在地。
番僧用生硬的汉语问:“竹林寺是左走还是右走?”
柳之咏用手一指山顶,番僧施礼道谢,自顾到不远处酒馆吃饭,想必是餐后就要上山去。
柳之咏查看丁勉伤情,竟是被霸道内力封住经脉,若是不及时解救即便不伤残,功力也必然大损。幸亏柳之咏的内丹术炉火纯青,为其调息,二人得救。
丁勉道:“柳少侠,满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你为何还在彭城?”
柳之咏道:“小弟身受不白之冤,还须查清幕后真凶。此时数来话长,两位为何与这番僧争斗?”
丁勉道:“实不相瞒,这番僧忽然到我总舵挑衅,击败少帮主以及数名好手,说我怒蛟帮浪得虚名。我和贺天齐实在气不过,跟到彭城意欲偷袭他,没想到反被着了人家的道。”
贺天齐道:“我们怒蛟帮这个跟头栽大了。”
“胜败乃我武林中人常事,两位兄长何须挂怀。此人是解开小弟冤屈的关键人物,小弟还需前去料理,就此别过。”
丁勉道:“我兄弟向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少侠一切小心,异日到了广陵(扬州),我兄弟再请柳少侠喝酒。”
两人狼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