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百年前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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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睁着她那黑色的眼睛，在一旁望着罗文。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先祖大人。
自罗文从陵墓中走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给旁人留下了诸多深刻的影响。
对于克洛克达尔来说，罗文是一位自负却又强大的怪物。
对于寇布拉来说，罗文是一位配得上阿拉巴斯坦先祖之名的伟大皇帝。
而对于薇薇来说，罗文则是一位时而严厉，时而又温和如微风，甚至还有点孩子气的先祖大人。
他能为了伊卡莱姆夫妇与天龙人发生冲突，也会兴奋地参与到鱼人族的传统游戏中。
总而言之，薇薇觉得与先祖大人相处得很开心，他在八百年前大概也很受欢迎吧！
但薇薇却从未见过罗文现在的表情。
那是一种……该怎么形容呢？
落寞？孤独？无奈？
甚至还夹杂了一点“理所当然”。
……
罗文拿起了那张被他随意放下的封面，将它轻轻倒扣在了桌子上。
然后，将第一页纸也倒扣了上去。
这样当他把这些文件看完，全部的文件正好是依次摆放完好的，可以直接整理归位。
罗文不想一直拿着一堆纸看来看去，因此这的确是个偷懒的好方法。
他无奈笑道：“这么做，你满意了吧？”
“……”
没有人回答他，但罗文却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对此并不在意。
他招了招手，示意站着的三人围过来，与他一起研究这份八百年前留下来的计划草案。
全名：四海联盟。
克洛克达尔忍不住咂了咂嘴。
“啧，真是浪费时间……”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靠了过来，甚至站在了视线最好的位置。
毕竟，即便是他，也会对一位八百年前的“天才”所提出的构想感到好奇。
而当他看清了那份草案的正式内容，瞳孔也忍不住微微颤动。
不只是克洛克达尔，连一旁的寇布拉也忍不住呼吸沉重了起来。
计划草案第三页的内容同样也很简单，只是一段自说自话的抱怨。
抱怨什么？
抱怨“世界政府”这个概念本身！
奈菲鲁塔莉用同样的笔迹，在第三页写道：
“最近，十几位国家的国王聚集在一起，共同提出了一个名叫做‘世界政府’的构想。”
“他们试图将十余个国家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巨大的政治机构，同时各国都将派出代表，作为凌驾于各国王室之上的最高领导者。”
“他们同样派人来游说我了，但更准确地说，他们是想获得我的支持，让我去跟罗文来谈，让阿拉巴斯坦帝国也参与其中。”
“……呵呵！”
“连帝国皇帝都不敢直面的怂货，我有必要听他们的建议么？”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这个‘世界政府’计划——不好。”
“战争，永不停歇的战争……”
“海上诸国的混战持续得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太想结束这个时代了。”
“虽然乍一听上去，‘世界政府’的出现可以汇聚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终结这个痛苦的时代，但这个构想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人。”
“人，是会变的。”
“诚然，世界政府一旦成立，就将吸引无数饱受战争苦难的国家加入，这股强大的力量会让战争停止，进而实现我们期待已久的‘和平’。”
“但同时，世界政府的出现，也在人为地制造出了一个这座大海的‘权力巅峰’。”
“巅峰的位置有多少，并不重要。”
“一个人也好，十个人也罢，一百个人更无妨，巅峰就是巅峰，凌驾于世界的一切之上。”
“总有人想要站在那里。”
“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而在权力巅峰之下，便是一层接着一层的阶梯。”
“如今这个时代，人们渴求结束那漫长而又痛苦的战争，因此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点。”
“但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是几百年……”
“身处于权力巅峰的统治者们将竭尽全力地维护自己的地位，而非这个世界本身。”
“巅峰之下的贵族们，将被权力腐化，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将堕落成这个世界的蛆虫。”
“普通的人们，生活如旧。”
“如此，最可怕！”
“普通的人们无力改变一切，他们与贵族的唯一共同之处，就是同为人类这一物种！”
“我想，到那个时候，或许这个世界会‘和平’依旧，但却会有许多人尝试脱离世界政府的掌控，成为所谓的罪犯吧？”
“总有一个契机，会引爆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场战争？一段演讲？一个人？一个目标？”
“我不知道，但那个时代总有一天会到来。”
“所以，罗文，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是根本不屑于加入什么世界政府的，于是我跟大家一起勾画出了另一条路。”
“其名为：四海联盟。”
至此，第三页结束。
罗文刚想翻到下一页，但克洛克达尔和寇布拉却同时下意识地按住了罗文的手。
“啊，抱歉。”
寇布拉呼吸沉重，缓缓说道：“先祖大人，请让我缓一下。”
克洛克达尔没有说话，但瞳孔却在颤抖着，大脑飞速转动。
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罗文形容奈菲鲁塔莉的那句“天才”，到底是有多么重的分量！
在八百年前，那个世界政府甚至尚处于萌芽阶段的年代，竟然就能道破世界政府这一体制的固有弊端！
如今八百年后的事实证明，奈菲鲁塔莉的判断是正确的。
身处于世界权力巅峰的“五老星”，一切行动都以维持世界政府的统治为核心。
而在权力巅峰之下的天龙人，则成为了让无数人都敢怒而不敢言的蛆虫。
至于平民们。
他们一直如此，终生如此。
或许痛苦，或许幸福，但终究也只能如此。
但正如奈菲鲁塔莉所言的那样，变局已至！
而这，恰恰也是让克洛克达尔和寇布拉最为震惊的。
总有一个契机，会引爆一个全新的时代。
——这是奈菲鲁塔莉此人，在八百年前留下的“预言”。
而今，这则预言早已在九年之前实现！
海圆历1498年，东海，罗格镇。
【海贼王】哥尔·D·罗杰在临死之前的一席话，开启了如今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了那里！”
大海贼时代，由此开始！
难以置信。
一位生活在八百年前的古人，不过是听闻了世界政府的构架雏形，竟能够预言八百年后的未来！
望着吃惊的克洛克达尔与寇布拉，罗文突然觉得很开心。
“我说过了，他是个天才。”
而后，罗文将这一页揭过，仔细研读起了这份草案。
奈菲鲁塔莉的确是个天才，但天才也只能预测出世界大势，细节方面就无能为力了。
更何况，这份草案预计的应用时代是八百年前，因此很多数据已然作废。
其中便包括当时诸多国家的地理位置、势力关系、兵力储备等等……
历史学家或许会对这些数据很感兴趣，但这却并不是罗文所需要的。
他将那些资料数据摘取出来，只留下了有关于“四海联盟”的理论部分。
罗文需要将其结合现如今这个时代，进行整理归纳。
而当他翻到这份草案的最后一页时，忽然发现有一张纸夹在了里面，明显是后插进去的。
罗文将那张纸打开。
上面依旧是奈菲鲁塔莉那令人熟悉的笔迹，却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些许的疲惫。
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难得用文字爆了句粗口。
“罗文，你丫的真不够意思。”
“你挑着的担子……太重了，我们几个拼死才勉强抬了起来。”
“你该早点跟我们说的，这样我们也能让你歇一歇。”
“你丫真不够意思，真的。”
奈菲鲁塔莉那工整的笔迹，穿越了八百年的时光，重现在众人眼前。
“有件事我得跟你道个歉，你别生气。”
“我们，嗯，挑不起来了。”
“虽然发现了一些很值得在意的‘东西’，但调查已经无法继续了。”
“有关于‘世界政府’制度的态度，我不会变，但也不得不加入，毕竟这个国家已经太累了，我们打不动了……”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国王这个称呼的，所以你永远都是帝国的皇帝，这个国王就由我来当喽！”
“过个几十年，我再去找你喝酒！”
“……”
笔迹一路滑行，直到末了，留下了最后几个字。
最后几个，力透纸背的字——
“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