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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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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天灰蒙蒙还未泛白,红墙绿瓦的宫中已经飘飘扬扬下了半夜的雪,此时汉白玉的地砖上积了厚厚一层。

  簌簌鹅毛大的落雪中,慕长欢固执地坐在雕漆描金的亭子里,四周轻纱缭绕。她今日裹了一件纯白披风,领口缀着柔软的狐毛,将她暖融融地包裹住了,活像一小只精雕细琢的粉面团子。

  从白云司的方向看,慕长欢依偎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宦官旁边,那人冻得骨节泛红的修长双手落在琴弦上,乐声从他指下缓缓淌出。

  她垂眼侧目看着相貌平平的宦官,眼中是白云司从来没有见过的笑意。

  柔软而惬意,带着种浅淡却引人沉溺的温度。

  就在这时,慕长欢不经意地一抬眼,目光正好同缓缓而来的白云司对上了。

  她笑容未收,眼里的笑意突兀地撞入了白云司的眼中,像是在冲他笑。

  却在白云司阴冷的目光逐渐凝固笑意。

  他眼藏阴蛰,一步一步踏在蓬松雪地里,一深一浅落下足迹,后面跟着的大太监瑟缩脖子,心里替未来皇后捏了把汗。

  沈故渊自然注意到异常,连忙起身,装作惶恐的模样随着周遭的宫女太监一齐行礼请安。

  “新皇万福金安。”

  慕长欢心真有点慌,她强行稳住人设,见到白云司,怯弱地往后躲了一下。

  好在白云司没有难为她的意思,但动身走到乔装过后的沈故渊面前。

  “抬起头来。”

  他那轻飘飘的视线却似冰锥般森寒,落在旁人身上恐怕要开口却觉得舌头打结。

  而沈故渊临危不乱,演出普通宦官该有的惶恐颤抖。

  仰头,是一张平凡到扔进人群也不会多瞧一眼的五官面貌。

  黝黑的皮肤,呆而无神的眼睛,哆嗦的嘴角,全然惊吓无措的神态。

  白云司脸色稍霁,眼底划过轻蔑不屑。

  刀刮般的目光下行,落到沈故渊冻得发红僵硬却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上。

  他幽幽道:“这双手倒是好看得紧。”

  慕长欢心头一紧。

  “但是弹琴没有夫……陛下好听!”

  她浑似抓耳挠腮找出了一句夸讲的话,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邀功似看向白云司。

  大太监冷汗一把接一把,差点没给这位小祖宗跪下。

  新帝昔日当小倌会琴艺的事实,咱能避则避,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说出来啊!

  沈故渊却心里明白,慕长欢这是在为他吸引火力。

  他眼眸一暗,气自己为昨日白云司执意举行封后大典又与长欢亲密之举而硬拉她来赏雪。

  此刻慕长欢内里发怵,面上不显,静静等着白云司雷霆之怒。

  但只等来白云司温柔落在她脸颊的手掌,微热的掌心暖了慕长欢被冷风吹散的体温。

  “长欢可真如此觉得?”

  他眼中的温润柔情好似上等进贡的天鹅丝绒包裹住眼前人,暖和又严丝合缝,深情却让人喘不过来气。

  慕长欢呼吸一顿,脊背莫名一阵酥麻,暗道此人容颜妖孽,又极善做戏。

  她条件反射点点头,可下一瞬却僵住了。

  这是陷阱!

  失忆以来,白云司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抚琴!

  “本帝很高兴。”

  白云司笑得意味不明,语气染上冬日的深寒,感觉到手下身躯僵直,指腹故意逗弄般细细研磨她白嫩皮肤。

  脸颊传来绵密微微痛楚,慕长欢敢怒不敢言,任他肆意作为,大脑飞速运转,想找到挽救方法。

  一边跪地的沈故渊不时警惕地偷瞥一眼,大太监则暗自心惊,新帝对瑶光公主的宠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亭子金色的琉璃瓦飞檐上纱幔飘荡,亭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天上大雪纷飞,飘飘扬扬地往下落。

  终是白云司薄唇轻启结束了沉默。

  “长欢,你我下月便成婚,禀天地、告四方。”

  不待慕长欢回话,他一脸温柔笑意,眼底深埋浓厚情愫,接着道:“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慕长欢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你囚她父皇小弟,窥伺慕氏江山,又中蛊毒于她。

  现在轻飘飘说重新开始?

  她微微垂首,滑落耳际的发丝模糊眼底的嗤笑嘲讽。

  白云司已然发现端倪,慕长欢怎么听不出来。

  弦外之音不过是,既往不咎,妄图让她堂堂长公主给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帝作后。

  慕长欢还没恼,沈故渊便先她一步,刚得令起身服侍,便一茶杯洒在白云司绣着八脚蟒纹的便衣白袍之上。

  先前抄着拂尘作壁上观的大太监惊叫一声,深怕一杯热茶烫坏了万金之躯,但淡色茶水氤氲湿透的地方过分敏感,处于腹下三寸,大太监实在不好拿丝巾上手擦拭。

  白云司脸一下全黑了,碍于面子没有发作,默默张开腿,待余下茶水滴落。

  慕长欢没料到有这么一出,一面解气又担忧。

  “奴才该死!”

  沈故渊先一步诚惶诚恐跪下,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大太监招呼完宫女替新帝换衣,直接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抖了抖拂尘,掐着嗓子道:“陛下,该如何处置这冒犯龙颜的奴才?”

  白云司抬手让战战兢兢的宫女拢上干净的衣袖,神色阴沉。

  他在开口前,有意识地瞥了眼慕长欢。

  只见她若有所思盯着宫墙旁傲雪寒梅,全然是事不关己的姿态。

  白云司顿时看向不断求饶的笨拙奴才时眼中的提防又少去一分,而妄自揣测圣意的大太监正惴惴不安等待金口玉律。

  “收押天牢。”

  “是。”

  大太监殷勤照办,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罪责不重,反而模棱两可,而且大费周章。

  这深宫大院里奴才的命可不值钱,莫说烫伤九五之尊,就算惹恼了后宫哪位主子,被赐死杖毙,也是一张破席子裹了,往郊外乱葬岗一扔了事。

  至于便宜了哪条孤狼野狗也没人关心。

  没一会带刀侍卫铁甲寒鳞拖走了拼命求饶哭喊的沈故渊。

  “陛下!陛下!奴才知错了!”

  伪装过后刻意压低的声音愣是没让白云司与其和宿敌沈故渊联系起来。

  他略显浮夸的嚎哭魔性地钻入耳膜,慕长欢嘴角抽搐,反而松了一口气,看着演得入迷的沈故渊,她心里了然他有别的打算。

  白云司见状却会错意,只当慕长欢不在意这奴才。

  莫名他面容线条柔和了些,“长欢,你可有心悦的喜服样式,本帝命制衣局为你量身定做。”

  “什么是喜服?”

  慕长欢故意试探他,扬起疑惑的小脸,嘟囔着樱粉唇瓣,两手踌躇交握,似乎还有些怕白云司。

  一厢无言。

  白云司淡淡而视,绝美清雅的脸上没有一丝外露情绪。

  久到慕长欢都忘记了初衷,只是仰着头,注视在冬日下白近乎透明的脸庞。

  忽而,白云司勾唇一笑,如同冰雪消融却不灿烂刺眼,反而恰到好处又超然物外。

  飘扬的雪花落在慕长欢脸颊,泛着微微凉意,她些许愣怔后回神,伸手触碰。

  没骨气地承认,刚才迷失在白云司不可方物的笑容里。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她心底,白云司一直担得起祸国殃民的妖孽名头。

  “长欢若不知道,便无须知道。”

  白云司柔声细语,狭长的星眸闪动无名的光亮,深清澄澈似琥珀玉。

  他执起慕长欢的手,还欲说什么,大太监处理完不知名的小奴才,突然冒出来,声音尖细道:“陛下,您还是先去换身亵裤吧,天儿冷,可别冻着。”

  因为白云司颇为诡异的举止,额间沁出冷汗的慕长欢急忙帮腔,软糯糯道:“是呀,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那……”

  她欲言又止看了眼白云司腹下几寸的地方。

  白云司神情明显一僵,慕长欢趁机抽出手,眨巴眨巴眼睛,童言无忌般道:“听说那对男人来说很重要。”

  闻言,白云司脸上又黑一分,额间青筋跳动,在她脸上寻得一抹熟悉的狡黠,忽而胸中憋闷一瞬间烟消雾散。

  “哦?是吗?”他唇角毫无预兆扬起,一把将作势要点头的慕长欢拉入怀中,鼻间嗅到淡淡的少女体香,沁人心脾。

  温润的触感隔着衣物,让白云司爱不释手,眼眸一深,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

  窗户纸还没捅破,慕长欢若挣扎过分属实突兀,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陛下,你是不是很闲?”

  这几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白云司却笑意更深,俯身靠近她白洁的耳垂,低声道:“陪长欢,本帝便是闲的。”

  恼人的呼吸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垂,她脸生理性红了一大半,容颜更加娇俏,眼尾微挑的风情惑人,丰润的唇瓣色泽好似更加娇艳欲滴。

  白云司眼底微暗,一阵心猿意马。

  他紧了紧指尖,还未有所动作,大太监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响起,“陛下,定川王求见。”

  大太监声线颤抖,他也不想打扰新帝和瑶光公主腻歪,但是定川王不断差人来催,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果然,白云司冰冷刺骨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骨子里对上位者的畏怕恐惧让大太监血液冰冷,哆哆嗦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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