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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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成雪一早便出了府，在云间居用了早饭，直接到了观止阁。慕成雪还坐在昨日的位置上，这次她只带了素儿一人。
同往日一般，这个时辰，观止阁已经坐满了人。三五个茶博士一边穿梭在桌与桌之间，斟茶倒水，一边在门前吆喝着请客人进来，安排座位。
说书先生端坐在台上，已经开始讲最新的话本。
“小姐，你等的人会来吗？”素儿站在慕成雪身旁，将空了的茶杯又倒满。
“会来的。”慕成雪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门口人来人往。
“呦，林大人，里面请。知道今天是您休沐的日子，老位置已经给您备好了。来人，送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和一碟核桃酥。”
“今日有些事耽搁了一下，已经开始了吧？”
“没多久，大人，您里面请。”
林矗点点头，随即迈步前去。
来人正是京兆尹林矗，每到休沐日，他总要来观止阁听书，一听便是一上午。
慕成雪看到林矗背着手朝楼上走来，随即收回视线开始喝茶，嘴角却是微微上扬。镇远王府那日见了林矗，她便觉得林矗是个可用之人，今日正好试探一番。
“大人，这边请。”茶博士将林矗引到了慕成雪身边的桌前。
林矗目不斜视的看着楼下说书人的方向，一刻也舍不得耽误。
从前她和闻人稚风来观止阁听书的时候就发现林矗每次都是坐在这里，没想到一直都没变。
慕成雪静静喝着茶，时不时看看一旁的林矗，林矗全神贯注看着楼下丝毫没察觉慕成雪的目光。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话音落下，楼上楼下便开始你言我语喧闹起来，有些人已经要离开，林矗便是其中之一。
“各位客官，今日观止阁得了些消息，便想同诸位说说这两日传的沸沸扬扬户部尚书沈大人借镇远王之事上位的传闻，闲来无事，诸位听听权当解闷了。”茶博士说完话。
准备离开的人又折返回来，不仅如此，很快听说了这个消息的百姓也纷纷聚到了观止阁。林矗神色凝重，眉宇间多了些疑惑，站了片刻也重新坐下来。
慕成雪看着林矗坐下，也跟着松了口气。今日要是林矗走了，她大费周章准备的东西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当年镇远王一案，想必今日站在此处的客官中有不少人都亲眼见过，是以这两日消息一传出，便成了金陵最热的话题。观止阁今日里也得了些消息便想同诸位说说。”说书先生重新坐下来，扇子一打，便要娓娓道来。
慕成雪喝着茶抬眸看向楼下，这一看不要紧，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慢慢走过来，上楼，一步步向她靠近。
便是化成灰她也认得，走来的人正是萧琰。他怎么会来此处，从前萧琰可是从来不愿陪她来听说书的。果然自己从前是眼盲心瞎，根本不了解他啊！
慕成雪迅速垂下头避免被萧琰看到。片刻之后，慕成雪才抬起头来，萧琰已经经过她坐到了隔着两三个人的位置。
慕成雪舒了口气，她倒是不害怕见到萧琰，只是觉得没必要且会坏了她的心情而已。
楼下的先生扔在继续讲着这两日的传言。
“想当年镇远王慕攸也是叱咤风云，可最后却是连个碑都没立下。镇远王和长子慕昭进金陵参加长宁郡主大婚，随即便被安上了贪赃枉法，意图谋反的罪名。
也是这一年，还只是六品官的沈大人一跃成为三品大员，取代了顾逢春顾大人。想想当初顾家老夫人身体康健却突然暴毙，如今传出顾逢春大人是不愿同流合污才遭此难，似乎也不无道理。”
“意思是若传言为真，那这镇远王一案中除了沈大人还有其他大人物在幕后主使吗？”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
“这位客官说的很对，否则当时以沈东伯一人之力岂不是蜉蝣撼大树？”
“镇远王府搜出的金银作何解释？总不能是旁人给他放进去的吧？”
说书先生未说话，便有看客抢话道：“那也不是不可能，这暗地里的腌臜之事多的是我们这些小百姓想象不到的。”
“是啊！那些金银都是从镇远王府搜出来的，可是谁人不知这镇远王常年坐镇西北，若真是敛财所得，为何要放在金陵？”
说书先生在上面讲，楼上楼下已经是议论纷纷，慕成雪喝着茶，对眼前的景象甚是满意。
有时候只需要打开一个缺口，被掩盖住的真相和谎言便会泥沙俱下般的涌出来。
谁会在乎真相，谁会分辨真假？他们只需要在这一波又一波的舆论中站定立场，然后口诛笔伐便可。
就像当初对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镇远王府一样，如今她把沈东伯先放到了这浪尖上，流言便会将人杀死。
“这沈大人当年高中科举，在地方可是做了不少好事，为何不能连升三级？”人群中有了不同的声音，此人说完话，人群中的声音便小了许多。他们的确是没有任何证据。
“这位客官说得有理，今日在此说起此事，便是因为前几日观止阁一大早开门时，小伙计发现地上扔着一本书，本以为是普通的话本子，没想到却是一个账本，只是这账本被撕的缺张短页，不过也能窥一斑而见全豹。”说着说书先生将账本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百姓们拥挤着想凑近看，无奈人太多，无论如何也是看不到的。
“先生，眼见为实，给我们看看如何？”有人问道。
“我看过了，里面记载的是沈大人和下面官员的一些金银往来，我命人誊抄了几份，虽不知真假，诸位可以看看或许有认得沈大人字迹的人。”
“我看看。”
“给我。”
“我先看。”
人群中一下沸腾起来。
“小伙计，你去拿上来一本，我看看。”楼上的林矗站起身来走到了栏杆前朝下看着。
“是，大人。”小二立刻跑下楼去拿了一份誊抄本上来，交到了林矗手中。
林矗很快便翻看完了，面色越发难看。现在已不是流言那般简单了，言论一但扩大，那便是他这个京兆尹的责任了。
“去传话，就说我要见说书先生。”林矗紧紧攥着手中的一沓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