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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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燕，你也不小了，这些年，你母亲也是费心教导你的，该知道自己的责任，选秀圣旨已经下了，你姐姐嫁人了，你妹妹还小，所以，你准备一下，入宫吧
没想到父亲难得找我一次，便的要我入宫，一入宫门深似海。而我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怕是不能达成了
[若是我不入宫，娘亲怕是难以出头，父亲也会责怪母亲没有把我教好，娘亲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而且我若是入宫，娘亲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吧]
思虑再三，在娘亲心疼的目光中，我缓缓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眼光
女儿明白，女儿是家中的嫡女，长姐嫁人，女儿自当担此重任，嫡出女儿该有嫡出的样子，不会叫父亲失望
说完，便说有些累了，借口回房休息去了，知道命运已定，自己必须努力了
从邙州走的那天，落了雨，嘀嗒打在小轿顶上，升腾起袅袅霜雾，模糊了阿爹姨娘的容颜，我仿佛听到琳玦颤着声、含着哭腔的一句“明姐姐”。
我跟着酸了鼻尖，如往常在眼尾勾的一抹红，此刻却晕开在整个眼圈，秋水翦瞳泫然欲泣。眨眼间，烟雨尽散，我怀抱许氏荣华随轿撵颠簸，摇着，朝南去了洛阳。
途中我偏爱掀帘览观邙山山水，我想，我想再多看几眼。
偶有雀鸟叽喳扰人清梦，恍惚间，再睁开眼我便在洛阳城中，看街巷车水马龙。可这繁盛荣华之景与我并无关系，仍旧是那一顶精致小巧的轿撵，悠悠忽忽，施施然便把许明珠送进了那九重天。
——往后我的一生之地。
白马过隙，许是有些许水土不服，浑浑噩噩度过在洛阳的数日，一日，沐浴着澄亮温煦的暖阳，我与一众卿卿嫣嫣、娉娉婷婷，走入殿选的大殿。
鎏金镂空镌刻的匾，绿树红墙，我顿生惧意，不敢向黑黢黢的堂下去瞧，去看。我在脑仁里描摹着，勾绘着，我在想我未来的郎君是什么样，后宫中最威风的女人又是哪种模样。攥紧了金丝黄菊的帕子，一身淡碧色衬得桃靥娇嫩，略施粉黛，缀以珠花钗饰，不僭越也并非失礼。我盯着树尖的花苞，蓦地出了神，直至小黄门的尖嗓唤我名讳，方从九天之上找回神儿。
奇异的是，心中的湖泊再漾不起涟漪，复归平静。我敛裙裾，含笑翩然，照姑姑指引而去。
“太常少卿许承业之女，许明珠，年十五。”
娇娇娘低眸垂首，芙蓉面半露，莲步盈盈朝前一步，端然施礼，恣绽笑靥，脆生生与人唱礼，恭请万安。
：臣女许明珠给陛下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恭祝陛下龙体康健，太后长乐未央。
未生惧意，大大方方尽显贵家之气。
“许明珠？倒是个好名字。你可知明珠何意？不知你……当不当得。”当那声温仁威仪并重的话入耳，檐下直直跪着持礼的许明珠不卑不亢回了话，糯声还有些许童音，正当十五岁的年华。
：谢太后娘娘夸赞。臣女拙见，明珠有多意，但多以所珍爱之物、之人来译。也有美目、美物之意，以及……忠良之人。
：父亲待臣女，当是掌上明珠，也望臣女成材，能全忠良之意。臣女定当竭尽全力，承上此名。
稍抬首，不动声色窥眼陛下与太后，听得朗声独独一句“有趣”，当公公唱“留牌子”时，我载满欣喜，握紧香囊，叩谢皇恩。
朝储秀走前，有落选姐儿的酸言，乘着风溜进我的耳里，远山黛一挑，置若未闻。
许明珠的路，还长着呢。
初进洛阳
秋风瑟瑟，落叶盘旋，城外古道映着落日，似是被朝霞晕染了眼眶，执手相对，竟无语凝噎。欲作潇洒挥别，却如森木扎根，只望那落日渐缓，多留一刻。
“靥儿，宫中不比家里，凡事不可执意妄为。不求你有何荣宠加身，只要平安无事便可。”
“长姊，那地方，水深莫测，别……太过善心。”
车轮撵撵缓缓启程，跪别家人，泪眼挥洒，沿途风景迥异，却无心停留，快马加鞭赶至洛阳城，夕阳西下，城外车辇交杂，自是寻一落脚之处，倚窗而叹，不知家人如何。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与众秀女同处于殿前，姹紫嫣红莺莺燕燕，各种风情最是如花貌美，靥虽无独占鳌头之美貌，亦非平庸无常之流，气定神闲怡然自得。
莲步缓缓入殿内，一众婢女内侍在侧，虽未敢抬头细看，却亦知正中所坐之人，乃太后千岁，一言一行势必谨慎谨微。
“正四品武官护军参领付晦之女，付靥，十六岁。”
屈膝躬身端正行礼，髻上珠花微颤，贝齿菱唇口吐香兰。
“臣女付靥给陛下，太后娘娘请安，愿陛下洪福齐天，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言一行皆谨遵教养嬷嬷之意，这里不比新罗，可容靥肆意畅言。颔首敛眉，一举一动皆落落大方。
“付靥？靥字当为何解？”
“靥，芙颜笑靥，家父亦是希望臣女能笑靥如花，一生无忧，故起名靥一字。”
“较之令妹付嫣之嫣字如何？同为女子笑容美好，靥与嫣，孰胜孰劣？”
“无论家妹之嫣，亦或臣女之靥，均为家父之恩赐，亦是臣女姊妹二人之愿，于臣女心中，无胜无劣，均是上上之选。”
心中忐忑，不知所言是否合太后之意，殿内寂静，须臾，便闻内侍宣到。
“
……付晦之女，付靥，留牌，赐香囊。”
这方浅浅舒气，跪辞谢恩。
初夏以至，万物生长，清晨起来，微风徐徐，阳光正好，缓步行至太液池，观锦鲤群居，好不热闹。
闲庭信步，漫无目的的走着，见那锦鲤游得欢快，便命宫女前去拿来鱼食，懒洋洋的且靠着白玉栏杆，玉手挥洒着鱼食，引得锦鲤纷纷游来，红的白的甚是好看。
洛凝端上来新鲜果子，退至一旁，大哥二哥等早早就看过予安了，但职位繁忙，不似三哥这般能多陪予安。
予安，楚湘候府唯一小姐，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多句大话，姨娘都不敢为予安的事直接指责。
“表妹谦虚了，你们好好聊，为兄去准备入宫的马车。”
三哥言完，起身离去，与此同时不忘命人将画一并带走。予安起身行礼，高挑的身子，明艳的面容在骄阳下愈发灿烂多彩。
“予安恭送三哥。”
“毓安，我就这样叫你吧，画不在贵重，只在于心意，洛凝，将这副画收起来。”
府上并不缺画，但总归是她的心意，并不能空手接了她的礼物，吩咐了洛凝。
“毓安，我这有上好的羊脂玉，便赠与你吧。日后进宫一块服侍皇上。”
自个并不认为，她是单纯的过来。若非姨娘嫁入了楚湘候府，毓安的家室还不够有进候府的资本。但来了若是能帮助予安，也未必不是好事，毕竟后宫人心险恶。
“洛凝最会泡茶，多喝些吧！”
初入宫闱，在东厢房安顿好行囊之后，吩咐宫人打扫屋子除灰尘，芸儿去端了盆温水，玲茵洗漱了一番后，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
听说近来就是端午了，宫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太后那肯定也很热闹，听说慈宁宫还能粽子呢！携婢子前往慈宁宫一探究竟
选秀旨意下达，背井离乡远赴洛阳，接过母亲递过包裹，清晰看出一家人眼中不舍，微扬下颚勉强抑制住不让泪水滑落，却终在幼弟扑到怀中那一刻破功，忍不住热泪盈眶，素手攥紧指甲扣得掌心生疼，仍不及心头痛楚，然在车夫催促声中，只得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透过帘窗往外张望，不断挥着手，直到身影逐渐缩小消失，母亲带着的哽咽嘱咐声仿佛犹在耳边，将头埋在碎星怀中小声哭泣，不知哭过多久才悄悄睡去
舟车劳顿，一连赶路多日，总算赶在选秀前日抵达洛阳，被搀扶下了马车，稍有些震撼望着眼前洛阳城，纵使经历过多次战乱，依旧不改其繁华，雁阳与之毫无可比性，遥遥看向皇宫方向，眼中涌出前所未有的野望，渴望在那奢侈皇宫中有一席之地，想光耀满门京城团聚，但这些只不过是愿景，回归现实还要先找家酒楼落脚才是
问过路后，领着碎星到洛阳最好的酒楼，用过膳食便回各自房间休息了，明日还要选秀，比起其他此刻养足精神更为重要
苍穹碧蓝困在四方之间，天色澄亮享适时的暖阳。眼瞳触及的是储秀宫门黛青的凉，我扶着静女的手，踏入这一辈子的桎梏、牢笼。
金丝雀被上了枷锁，扑腾不得。
忽地，我开始怀念邙州的山水，怀念姨娘的枇杷糕，可我举眼望去，只有灰突突的宫墙和墙角快要败落的山茶花。
嘁，没劲。
姑姑引着去南边的厢房，谢过，静女乖觉递上荷包，说是请姑姑喝茶。我但笑不语，着个半礼。目送姑姑离去，与静女一同拾掇罢，虽小倒却雅致，环视过后，明了还有其他秀女与我同住，便烹茶待人，以行见面礼。
滚水加过三巡，璎珞扎的七七八八，线头乱露，掷在桌上怪自己一双笨手。
：静女！姐姐！帮我理理线头！
还与在许府时一般，话里头藏着满心满意的蜜与甜，娇娇声挠人。
这些日子，在家习得女则女训，练习才艺，日子也算是充实，明日便要入宫了。晚上，娘亲来到我房里，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哽咽道
雨燕，是娘亲无能，不能保护你一世安宁。竟是要你去了那皇宫，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娘亲对不起你
自幼娘亲是最疼我的，如今入宫，娘亲必是不舍，可为了娘和自己的未来，我没有选择
娘亲莫要难过，这是女儿自己愿意的，只有女儿入入宫，我们母女的1日子才会更好过，女儿不悔。
娘亲心疼搂着我，将一支发钗取下，投入我发间，轻声道
雨燕，这发钗是娘亲的陪嫁，给你了，看到这钗子，便像娘亲在你身边一样。
与娘亲聊了许久，才睡下。次日，晨光微熹，便出了门，父亲娘亲送至门外，父亲冷冷道
雨燕，你今日便要入宫选秀了，你可要记得规矩，莫失了家门风范
娘亲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叮嘱道
雨燕，在宫中一切小心，一定要谨言慎行，娘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我的雨燕一世平安
被娘亲话语感动，对父母跪下，磕了一个头
雨燕感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今日一别，不能承欢膝下，望父亲母亲保重。女儿拜别父亲母亲。
扶白芷手起身，踏上了马车，看着娘亲的身影越来越远，泪湿眼框
小姐，您不要难过，老爷夫人一定不想看到小姐难过的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皇宫，白芷忍不住掀了帘子，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
小姐，您快看呀，皇宫当真华丽呢，奴婢看着眼都花了
也好奇掀帘去看，正看着，一人道
小主，到了，请小主下车，小主的住处在储秀宫西厢房
扶白芷手下了车，谢过那公公，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心中悲伤
[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我的一生，怕是要在这金色牢笼中过一生了]
来时，姨娘赠我风铃，说风会带来她的消息。
怜惜姨娘一番心意，还未曾挂于檐角下，且分明无风，我却听见了银铃的声儿。脆声动人，抬眸去探，探，探及好一个水灵的美人儿。
我慌了神，忙站起去迎，本想无人才与静女撒欢，不免生赧意，酡色渐浓，颇有尴尬。端端平礼，施施然，同人闲话。
：唐姐儿。我是许家的，许明珠。
葱截般的素指白皙，搭在画卷上，难却盛情，展开画卷一览，双眸难掩赞赏，合上画卷略微思索，我懂“礼尚往来”，白白受人恩惠，易遭口舌之灾。
：佳人赠画是美事，我也合该还你一礼。
你问许家长姊会甚，只答，字。自幼练就的一手字，虽称不得名家，却也能说得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