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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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灼人,抹了额头的汗,甩着帕子挪步向前,初踏这溯光殿只觉空荡,先前院子里的瓜地梨树算是白白浪费了,惋惜几声倒也觉得适当,夏过即秋,也该寻思钟点儿其他的了。
这暑气过了便是中秋,平日的小菜只觉拿不得台面,姑且不论手艺,单是食材便已被诸妃抢破了头,扶额落座院内,好在能寻个房檐下坐着,避着日头,待殿内收拾妥当。
攥着帕子蘸着汗珠,隔壁的人儿便来了,起身相迎,展颜欠身:“古溪恭迎宜容华,容华这大热天儿又有着身子,怎到我这儿来了,殿里乱些,咱们去里屋歇着,容华莫着了暑气。”
孕近八月,身子愈发沉重,初时近四个月才知晓身孕,平日贪吃,只当发了福。人道产子乃走鬼门之关,生死由天,最是马虎不得,古溪满至五月,也没个不适,偶有恶心用些酸食也倒无碍,到肚子瞒不住才安生地闭了门,燕氏来过一回,思她是体己的人,也未瞒着,她口风紧实得很,陛下那儿也没太大表示,太医婢子们进出不少,可人却没个露面儿,岂是一句公务繁忙可推托的。
旁人瞧着溯光殿似是被关了禁闭,风声走漏却因着拒客也没些个琐事,安生待到八月,肚子愈发沉重,不日便该生产。
卧榻之上小口饮着酸梅汤,忽被那酸汁呛了嗓儿,猛烈一阵咳嗽却觉下腹疼痛难耐,回过神来速传了太医。
双手紧抓被褥,叶澜在旁为古溪擦汗,她自个儿的汉却流得更加地猛,痛苦的呻·吟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一声婴儿啼哭叫古溪松了气,接生嬷嬷却拧了古溪大腿的软肉,疼得古溪尖叫出声,恢复了清明。
“嫔主,还没完,坚持住。”那嬷嬷半沙哑的嗓儿提了古溪的神,上下牙床打着磨。
许久,又是一声啼哭,古溪终是晕了过去,待转醒已也夜幕至,原得了一对儿龙凤,男娃为长,女娃为次,不由思起名字来。
御膳房内火热得很,各处的大厨不说,宫妃们亦齐聚一堂,一时花绕了眼,听得一声冷音才回了神,分明是问安的话儿怎的从这嬷嬷口中说出便凌厉得很,然古溪来学艺,到底需服个软:“薛嬷嬷好,且开始吧。”
常言月饼是个传统的,不可擅改工艺,然薛嬷嬷的手法似不同与传统,将豆沙和得细软如泥,却又毫不干涩糊嘴,双眸带闪,挽袖握了饼皮,全身劲道用到了手腕,一番下来汗落如雨。
学了近两个时辰,日头渐落,与人道谢,送上些小点,独留房内再行钻研。
微微蹙眉看人病态不由心疼,轻轻捏紧人冰冷的手替人掖了掖被子。拿出一张帕子轻柔的替人擦着额头咳出的细汗:“哪有什么惭愧的,姐姐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要紧。”温柔一笑眉头仍是微微蹙着眉眼尽是担忧,“怎能劳烦姐姐替我这个妹妹劳神,姐姐好生养病便是。”
听闻人一言心下欣喜,抬手唤来连翘打开了带着的篮子:“我倒还怕这一碗甜汤不合姐姐胃口,是银耳雪梨,听闻你受了风寒,炖些甜的给姐姐暖暖。”轻轻地扶人慢慢坐起,盛了一碗舀起一勺轻柔地吹凉递进人口中。
“如何?”
“容华谬赞,这茶是人人皆可练习习得的,可独独容华的才气是无人能学到来的。”
顾芷诺心知自己入宫不久,家父职位又低,在这宫中前朝可谓是没有一点根基,一分势力,她什么都没有,她能做的只是极近的谦卑与恭敬,只愿求得一安稳日子。
她正兀自擦拭着,万没料到姜南祈竟执了帕子亲自为她擦拭,一时有些愣住,不知所措。丝竹乐声起,舞姬身着轻薄纱衣,扭着纤细腰肢,迈着款款步伐进了画舫。顾芷诺忙回过神来,低垂下眉目道。
“容华真是折煞嫔妾了。宴席已开,嫔妾先告退了。”
本着阖眸小憩,兀的长安进来说着“玉贵人晋嫔了”,我瞬间起身,满脸欣喜味道,自觉看人准,倒真是不假,怕应是要迁殿了罢,收拾妥当后也不顾是否怀孕,往溯光殿走去
一袭鹅黄薄裙,衬得人儿愈发娇俏,不知是否因调理的好的缘故,近日倒是红润了许多,浑身的喜气儿,偏巧长信宫的喜事倒是全占了。看见佳人一脸汗意,便吩咐长安唤了几个婢子,让她们好生打理着溯光殿,我笑妗妗的扶起人儿,往殿内走去,休息片刻,软音轻起
:无碍,要是受不了些苦,也不能当我姜氏的孩子。这不是才听你晋升还迁了殿,就赶忙过来帮忙来了,生怕缺了人手,如今的古溪,可金贵着呢
这些时日三天两头往御膳房跑,归鸿殿的人想拦都拦不住,生怕不顾身子出了事端。今日仍是携了长安云旗一道儿往南亭跑去,太后不放心我,竟是赐了两个侍卫要护我周全,自然是心生感激。今日去碰巧瞧见了刘嬷嬷,我生怕其被别人带走,忙上前去问安,端的一派温和,可毕竟我是主子,她没有不受的道理
她将我带入环境稍好的地方,开始教我做些小巧别致的菜肴,长安将阳春白雪与那棠梨煎雪的法子告诉刘嬷嬷,想让其再为这两道糖水添些砖瓦,使味道更胜一筹,其在其中加了些许佛手茶,又是另一种风味,不禁佩服这些巧手的厨娘。再是学了些马蹄蜜饯、金乳酥、紫玉团的做法,思着待孩儿处世,便可做给她们尝尝,面儿上饶是难言的温婉入骨
刘嬷嬷嘴碎倒是真的不假,学上一个时辰能讲好几天的话儿,可即便这样,我也觉得她比不苟言笑的薛嬷嬷好太多太多。命长安取出龙凤描金攒盒,将今日的成果带回归鸿,分给下人们,就当是主子给的赏赐,辛苦他们这些时日尽心尽力了。
宫妃原是有特定的风筝的,但瞧上去无非是那些吉祥的物,看着总是失了一分灵气,多了一分庄重。顾芷诺想着,既然是约姐妹出来放风筝,自是以高兴为主,所以她前几日便寻了材料来,亲手糊了三个风筝。顾芷诺善画,所以即便这风筝形状不尽如人意,但风筝上的图案却是令人不由驻足观看。
顾芷诺正引着风筝缓缓上升,紧紧攥着手中的线儿,眼睛盯住那升起的风筝,忽一阵风起,这风筝便借着风力直上。顾芷诺长呼一口气,视线垂落看见前方走来的人影,是燕熙,又闻身后传来熟悉嗓音,想也不用想便知是安娴。
她展颜一笑,将手中的线儿给了婢女,招呼着二人过来,语气颇有些霸气地道。
“娴娘和熙娘都来了呀?来,瞧瞧我给你们糊的风筝,一人一个都不许挑剔!”
她的口齿伶俐——我有过而不及,多嘴不是我的作风,勤勉被我奉为宗旨。
没必要与安氏纠结,曹香侍奉《三坟五典》。小心翼翼地捧,小心翼翼地来,小心翼翼地选择——交与女嫱,还是安氏。
很显然,宝物理应奉与主子。曹香呈给她。古井不波。
“随你。想抄就抄,不想就不抄。”一顿,“只要还上就行。”
“燕娘子——也回去吧。我不怎么管束,只要别丢了华清的脸。“
送客。徒留残羹。
我将余光分给她的大作——题楷,姬氏。姬氏是个很稀少的姓氏,阖宫的嫔御,貌似只有姬美人——张兰乱嚼舌根,我无意偷听。
豁达、爽朗。姬氏应有女子少有的品性,让我去探索、去挖掘。欣赏她。
“讨教吧。我也是头一回儿当老师。”也许她指望我说出向她请教画工,“我不喜欢工描——也没打算学。”简单,直白。
直至华清,曹香、张兰为我俩开路。
我很悠然地坐在主位,内殿里的奚女很自觉地上茶。
“姬娘子——对吗。刚才我看了眼题楷。”问,“你住哪儿?”
似恍悟,“给你的乐谱——不用急着还,你好好钻研。”补充,“华清宫,你可以自由出入。”张兰呈给她乐谱。
我先谢过古贵人这肯听我把话说完,她不拘泥于宫里头规矩肯让我唤她一声“溪儿”这般言语让我熨帖不少,“原是贵人长我半岁,而今唤您一声溪姊,不失礼也让旁人多嘴,日后做妹妹的若有什么难处寻你,可莫要把阿良拒之门外才好哇!”
看着她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模样抬了人的下颚,那丫头原本苍白的脸才有了恐惧。我不由得嗤笑出了声:“这丫头在妹妹那儿嘴硬得很,问她谁指意她这样做的,她可是一声都不吭,而今瞧见姐姐了,才有几分惧色,”似是调侃似是惆怅,“妹妹这美人做得当真是连半个主子都不如。”
我的神色莫名有些沮丧,自己的娘教了我知书达理、教了我贤良淑德;独独让我少了一分威严,正因如此我才来求了古溪,世间腌臜太多只是在府中被护得极好,眼清目明少了一份狠厉。
听玉贵人的言语,看着笑意浓浓说出来的话却不似那般让人亲近,我想着杀鸡儆猴前半句是和古溪像一块儿去了,可后半段独独是不可行的,蹙着眉心里头暗道这女的当真是个毒妇,可面上却不显,毕竟人家只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当即摇了头,摆出一本正经得模样道:“她是嘴坏,虽然妾瞧不见人心,可罪分轻重,她罪不至死,顶多是挨几板子拉去辛者库做些粗使得活儿。玉贵人前半段的提议妾是赞许您的,后面就是觉着过于残酷,为着一个造谣丫头不至于如此。”
奴才在听完古贵人的话就拼了命地磕头,在嘴里还叨着:嫔主饶命、主子饶命的字句。我不是因她告饶而心怀仁慈,只是想严刑之下就是一条命损在手里,这双清清白白的葇荑还不是该染指的时候,至少这件事无需。
“像她这般,吃板子的时候旁得奴才看着,打个三二十下,既不会叫她断骨脱皮,也不会任其好受;之后妾这藏淑阁断不留她在洒扫,古姐姐意下如何?”我看着古溪,面上带了笑眸子里却是认真,想要看出她是真的动了杀心还是玩笑。
“容华可是折煞妾身了,容华如今才是最金贵的,快些进屋。”
引人入里里屋,这屋古溪还是头次见,比先前那小小的流仙阁全然不同,不言大小,只格局便是仪然,檀木的案和凳散着淡淡清香,茶具是上好的龙窑瓷,拿起端详了会儿,着人去烹茶,取出些果脯:“这是燕姐姐前几日给我果脯,我尝着酸甜可口,容华也试试。”
屋里已是大致收拾妥当,只殿里喧闹未止,着人吩咐轻声些,打赏了几个丫头,回过头来坐与人旁:“容华带来的这些丫头都是伶俐的,不过事务颇多,想来奴才们也要收拾些时候,晚膳将至,若容华不嫌,妾身去小厨房给容华下几个菜去?”
望到里头的人,娉婷玉立,模样也是极为佚丽,我想又是一个同道中人。灵巧地给人行了个福身礼,眼睛眨眨得瞅着姬美人那极为清冷的面庞,笑问:“美人这是在做些什么,我这晚膳尝了三两口也没一会儿就而开了,想弄些吃食却不晓得要弄些什么。”
话语里头是谦虚询问,在旁的姝星却是知晓自个儿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擅烹调喜川味,鲜辣咸鲜一样不缺,且素爱荤腥少食素,眼尖儿的都能看到那姬美人明摆着在不知素食,自家主子是明明白白的没话找话说,省得孤单寂寞了。
我看那灯火如豆大,极是伤眼,这姬美人做菜也是粗心,万一切着手了可怎么办,一旁拿着竹签走到一处灯前,才道:“美人慢些动作,我且把这灯芯挑长些,你好看得仔细。”
说罢用那纤细的竹签挑开了几处烛光,霎时间屋内的光线明堂起来,看她那气息不稳的模样才是我刚才沿墙走吓着她了,眼下也不好给人赔礼,就当是做善事让美人心里头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