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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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新秀入宫，艳似娇花，令她生厌，又夹杂些羡慕。
她入这后庭已有五载，自是知晓那些个人儿笑靥底下藏着的东西是何等可怖，华衣之下的匕首是何等锋利，可她不惧，且走一步瞧一步便是。
双手抚上玫红宫装上绣着的西府海棠，海棠娇艳，却不及牡丹芍药，倒也是个富贵花。虽说花无百日红，可于绽放时将最美好的献与人，便心满意足。
如今，她似这海棠般，艳丽夺目，年华正好，不容他人挡了自个的路。她心知肚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且瞧来日我如何将那些一报一报还与那人。
德妃入了内殿，端上水盆预备净手，可由水中嗅得浅淡百合香，令人神清气爽。子佩递了绢帕，她笑而接过，二人便盈盈退下去了。苹云抬眸，抬了带着珊瑚手钏的臂，漫不经心示意二人停下，妃唇轻启，娇音糯糯。
“新秀们入宫了罢，你们去库房挑些小玩意儿送与她们处去，我毕竟是四妃之一，担得一句娘娘的，可不能失了礼儿。”
她的出身并不高贵，而自己的儿子本是不起眼的皇子，惯会隐匿实力韬光养晦。
不知是福是祸，禧妃被污蔑毒害嫡子后被证清白，却因受惊过度一疾而终，自己的儿子被失去爱子的皇后收养。
李承乾又因儿时艰难，深知后宫险恶。故而既不贪恋温香软玉，却又对自己的后宫三千有一些莫名的同情。
无论如何，坐上帝位也只是无尽斗争的开端，在黑暗的斗争之中肩上又压下一副江山社稷的担子，道不尽的艰难。
已而夏至，北方的气候还算挨得过去，德妃翻出绣到一半的屏风，她边做着工边盘算着约摸几日可以得空。其实也没有什么地儿可去，这般闷意，她也只能在睡梦中寻寻凉意。趁手的活计做完了，于是着，不多时，她又卧在了树下。
墨韵来通传时，德妃正酣眠着。无奈的墨韵只能摇醒她，又取了水给她擦脸，这才让德妃清新了几分，但说到底还是不清醒的，她打着哈气，迷迷蒙蒙的抱怨道。
“好墨韵，近几日我身子乏得很，你让我歇歇罢。”
墨韵扯出德妃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擦干净了尘土，方才她睡得太香，险些从榻上摔下来。
“璟贵人约您去御花园呢，我若不来唤妃主，妃主一会醒了定更是怨我。”
顾姐姐？德妃脑中的混沌一下清得干净，摆摆手还叫婢子捧了衣装上来，左挑右挑皆不满意，最后还是墨韵磨着她才选了件矮个子里出头的。
刚进了御花园的入口，德妃就瞧着个人影，抬头看一眼天空，顾姐姐愿是在放风筝呢？她在附近寻了个小桌，墨韵依着把桃花酿拿了出来——这不是送与帝子的那种，这种貌不惊人，也就味道还算上佳，用来消遣最是好不过。德妃走近了。
“顾姐姐好兴致，知我一人院中待不住，我一听着，定是姐姐有新鲜事分享与我，赶忙着就来了。”
德妃没说话，这已经不是她掺和的场合了，眼神示意着墨韵去接了方子，又对着张兰笑了笑以表示谢意。她面上没什么举动，却是定着快些日子把果脯送进宫来，给昭仪娘娘尝尝鲜。
哦，还是要带上些话本子，悄悄放在里面送进来。娘娘喜欢，得亏娘娘性子好她多有亲近的意图，自然——尊敬也是不能少的。毕竟在这宫中撞上了脾气不好的主位，不能逃过请安，来回交往更是避无可避。由此可见德妃是讨了多大的一个福气。
她又抬头看了眼德妃娘娘，天人之姿——这福气便是更大了。她又拿起了金乳酥，慢慢嚼着，静看着场上的发展。
不知下回得多往娘娘宫中送些物件。她又想起家中那些小巧雅致的物件，比如香炉，那是和京城不一样的纹制。进宫时她并未带上，这次托信回去，大可主动说出口，省的母亲又塞些七八物件。
正巧着，可以与娘娘一同分享呢。躺在床上让朝露给自己按按肩，便听朝雨来说芷诺的侍女念春来了，莫不是她得了什么新茶？念着给我送来？可茶这饮品还是热着才好喝，又或者得了什么名家画作？邀我去品一品？总之先传进来再说。
挥手让朝露停下，自己则是端坐好，面前还摆着一盘棋，只不过已经无解。
“芷诺邀我去水木清筑放纸鸢？”
莫不是瞧我太闲了吧，虽说今儿风大，但要我出去，这也太折磨人了吧？但想了想，又是许久未见她了，还怪想念的，到时候看她们放纸鸢也挺好的，便着朝雨去小厨房拿点糕点带过去，到时候去阴凉的地方坐着看她们也好。
“那稍候，我去更衣，”
便留了念春休息一会，回房开始挑选，最后还是选了藕粉绣莲齐胸襦裙，配水绿大袖衫，朝露替我挑了双蝶钗，最后只拿了把兰花戏蝶流苏扇就出去了，由着念春在前面引路，朝露撑伞，朝雨在后提着糕点，路过灼桃园时只觉里边热闹非凡，不过还是别让芷诺等太久为好。
远远瞧着天空飞着纸鸢，便猜是芷诺在那，走进果真是她，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亭子里，扬声道，
“芷诺，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顾芷诺按照之前的方法抱着猫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它柔顺的毛发，是不是挠一挠它的下巴，瞧着它舒服地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这心情也不由变好。
“那我便唤你墨韵罢。”
顾芷诺抬眸望向德妃，瞧着她与怀中的猫儿也是颇为顺眼，语气中带了些笑意。
“那便多谢贵人了——日后若是这猫儿有事，本妃叨扰之时，万望美人不要厌烦才是。这时辰不早了，本妃先回去了。”
“恭送德妃娘娘。”顾芷诺轻轻俯身，望着德妃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