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妹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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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爷当时是这样想的。这孩子虽然说有他李家的血脉,但也有杜家的血脉啊。一来是怕被那权臣在意,从而给李家招祸,而这二来,杜御史的事也是与他有关的,保不齐这孩子往后大了长歪了,起了心思要给他外祖父平反报仇什么的,到时怎么办?
但架不住当时李修松在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李老太爷也只能松口说接杜氏回来。只是又提了个条件,那就是杜氏纵然被接回来了,也只能藏在花园中的某处幽静所在,对外只说她死了。随后她生下来的孩子也只能说是通房丫鬟生的。
李修松是个懦弱愚孝的人。所以纵然是他心中对自己的这个结发妻子再深情,可也扛不住自己父亲的威压,最后他也只得痛苦的答应了。
于是杜氏被接回来之后就被幽禁到了李家花园的一处幽僻所在。在那里她十月怀胎生下了李惟元。自然李惟元被生下来之后就被人抱走了,对外说是李修松的一个通房丫鬟所生。
而也巧了,李惟元生下来的那一刻,原本一直身体很好的李老太爷走路的时候被石头给绊了一下,仰面摔到地上,当时就死了。阖家痛哭的同时又说李惟元是不祥之人,生下来就克死了李老太爷。于是李家的人就很不待见他。可巧几年后有个和尚敲着木鱼打门前过,李老太太让人请了他进来给全家人算命。算到李惟元的时候,那和尚掐着手指皱了很长时间的眉头,最后说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
李老太太原就是个信佛的人,极为的笃信僧尼之说。现下这和尚这样一说,李老太太就越发的不待见李惟元了,都恨不能自己没有这个庶长孙才好。而她对李惟元的态度自然就决定了李家上下所有人对李惟元的态度,于是李惟元的童年过的就极其的凄惨。
被发配在一个僻静的小院里,身边只有一个小厮伺候着。不说日常家中长辈,平辈的兄弟姐妹,就是下人都会欺压作践他,克扣饮食用度,还会奚落嘲讽。
就这样李令婉还嫌李惟元不够惨,后来又让杜氏知道了当年她女儿之所以重病死了,是因为她女儿重病的时候李家人漠视,压根就没有请大夫来,所以才最后导致她女儿施救不及病死了。而当年她父亲被流放的事,非但是因为她父亲得罪了那位权臣的缘故,李老太爷也有在里面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讨那位权臣的好,想抱他的大腿。
知道这两个真相之后杜氏就疯魔了。而那时候李修松毕竟心中是对自己的发妻有情的,所以纵然是随后守制三年,在李老太太做主下他又重新娶了一房妻子,但他还是会经常偷偷摸摸的带着李惟元来看望杜氏,让他们母子独处一会儿,就是想着能慰藉杜氏的思子之情。
但李惟元对于杜氏而言原就是心中不可说的污点。而现下又教她晓得了自己女儿和自己娘家所有人的死都与李家有关,疯魔之下,她无可发泄,于是每次和李惟元独处的时候她就疯狂的打他,又给他灌输一定要报仇,让李家所有人都死的观念。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惟元幼小的心灵怎么能不扭曲变态?
按照李令婉在原书里写的,李惟元的整个人,包括他的心,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能够透进去。后期他更是为了心里变态的快感,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中。
因为他觉得他不快乐啊。而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不快乐啊?他不快乐那大家就都别快乐嘛。所以他不但是对以往那些曾经欺压践踏过他的人进行疯狂的报复,而且还以看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为乐。
倒也正合了那个和尚对他的批语。
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
李令婉想到这里就觉得胃痛。
她为什么要作死的写这样的一个人物出来呢?大家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积极生活不好吗?现下好了吧?酿出来的苦酒要自己喝了吧?
李惟元已经长到了十三岁了,该受的白眼和践踏都受了吧?该受的杜氏那些疯狂的打骂也都受了吧?该灌输的那些要报仇的理念也已经被灌输了吧?最重要的是,原身李令婉对他的奚落和嘲讽也已经都发射出去了吧?
至少原身这次被李惟元狠狠推倒,甚至起心要她死的原因就是原身看到了李惟元从幽禁杜氏的小院出来。而彼时李惟元刚刚受过杜氏的一顿疯狂打骂。
铜制的烛台,就那样狠狠的将尖锐的顶端插到了他身上各处,比容嬷嬷当初用针扎紫薇可凶残多了。
李令婉就有些绝望的在想着,那现下她要怎么做呢?拼命的做李惟元心中的那道阳光,照亮他阴暗的人生?
她被自己这个忽然而起的念头给恶心的浑身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李惟元:和尚什么的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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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
但就算再被自己忽然而起的这个念头给恶心到了,李令婉痛定思痛,最后还是决定要拼命的做李惟元心中的那道阳光,将他往后黑暗孤独的人生照亮。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实在是原主这些年中没少欺压过李惟元。而按照自己给李惟元设定的那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又生性多疑的尿性,就算往后自己再怎么讨好他只怕也是没用的吧。所以还不如让自己对他而言特别一点呢,这样往后等他羽翼渐丰之后总不至于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吧?
确定了目标之后,虽然这目标实施起来可能很难,甚至还要做到没脸没皮,千锤万炼的这个程度才能达到,但李令婉还是表示没有关系。
再没脸没皮也比没命好啊。同时她又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气,不要怕,不要怕。他李惟元就算再厉害那也是她写出来的嘛。要知道对这书里的所有人而言她可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啊。她一个造物主难道连自己创造出来的一个人物都干不过?impossible。那也就太丢脸了。
但她很快的就被狠狠的打了脸。
现下正是冬至节气,前两日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柳絮似的纷纷扬扬下了两天,树上檐前也不过才落了薄薄的一层而已。不过这两日天气骤冷,所以这李府中栽种的所有红梅倒是一夜之间全都绽放了。
李令婉在原书里可是写了这李府有一个极大的花园子。里面的梅园栽种了好几百株的梅花,花开之时真真是香雪海一般。重瓣粉朱,暗香袭人。
自打穿过来之后都在屋子里闷待了两天了,李令婉有些坐不住,就想着要出去走一走。
这一来是散散心,二来也是想到处去踩踩点,实地考察一下现下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而原书她又经常断更,算起来断断续续的写了也有快一年半的时间了。虽然里面大的剧情她都记得,但有些小细节方面她还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所以为保万无一失,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到处去走走看看,摸清自己现下所处的实际情况。
正所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心里这样想着,她就开口叫小扇,让她拿一套衣裙过来给自己。
小扇就问着她:“姑娘想穿什么颜色什么式样的衣裙呢?”
结果李令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画屏张口给接过了话去。
“真是没眼力见儿。”画屏扭头呵斥着小扇,“姑娘前几日不是才刚得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的石榴红色袄子?拿了那件袄子来。再将那件粉色的百褶裙拿出来。”
小扇没有动,目光怯生生的望着李令婉。
被擅自做主的李令婉:......
好丫鬟。都能替自己的主子做主了。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小扇按照画屏说的去做。
反正这样下雪的天,穿着大红大绿的也好,不然穿一身素净的,别人还没怎么着呢,倒自己瞧着就先把自己给冷死了。
小扇去衣柜里寻衣裙的时候,李令婉就叫画屏过来给她梳头发。
在床上躺了这么几天,头发早就全都放下来了。她不能就这样披着头发出门啊,那旁人见了肯定要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但她又不会梳古代的发髻,所以只能让画屏代劳了。
画屏答应了一声,随后就请着李令婉在镜台前面的绣墩上坐了,又倾身拿了镜台上放着的象牙梳子,问着李令婉:“姑娘,你想梳什么发髻呢?”
李令婉想了想,就说着:“就梳个双平髻吧。”
她可是写古言的,以往没少查这些方面的资料。
画屏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给她梳了一个双平髻。随后又打开了镜台上面放着的两只花梨木朱漆描金彩绘海棠蝴蝶的梳妆盒。里面满满的都是各样首饰,珠光宝气一片。
李令婉毕竟是李府的嫡长孙女,而且她娘周氏的娘家现下虽然是落败了,但当年她嫁给李修柏的时候周家还正兴盛着,所以很是带了一笔好嫁妆来了。又只有李令婉这一个女儿,周氏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就会想着她了。所以李令婉虽然现下才8岁,但各样的首饰都是有的。
画屏看到梳妆盒里装的这些上好钗环簪珥之类时,目光在上面停顿了片刻,随后她才抬起头,出声问着:“姑娘,今儿你想戴什么首饰呢?”
镜台上镶嵌的铜镜打磨的跟水银一样的光滑,连人的头发丝都能清晰的映照出来。所以纵然李令婉一直没有侧头,但她依然还是从铜镜里看到了画屏看到那些首饰时那一下的停顿。
李令婉心中雪亮。
画屏在书里的人设原就是有贪财,好打扮的这方面。原身李令婉本来就不算是个精细的人,而且她的首饰也多,后面会更多。画屏就经常偷偷摸摸的拿一些首饰到外面当,然后买了新首饰来自己戴。
她聪明着呢。就算是偷了李令婉的首饰,可那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戴出来不是。还是拿这些首饰换了钱,一方面可以攒点银钱,一方面又可以拿了这些银钱去买一些其他式样的首饰来戴才最保稳。
但偏偏画屏又是个极会说话的人,又会揣摩原身李令婉的心思,专挑她爱听的话说。见她厌恶哪个人了,必然会在原身李令婉面前拼命的说那个人的坏话,又会出主意,说怎么去捉弄那个人。所以原书里李令婉对女主李令嬿和李惟元做的那些促狭事有七八分倒都是画屏的功劳。甚至后来画屏自己厌恶李令嬿了,也会打着原身的旗号去整治她。
夭寿哦。李令婉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个画屏她可是不敢再留在身边了。
要知道在原书的设定里李令嬿可是唯一对李惟元好的人。那就是他心中的阳光啊,照亮了他内心里的孤独和黑暗。所以就算李惟元以玩弄折磨天下人为乐,但对李令嬿还是掏小酢跷的好。甚至后来他那样折磨原身李令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原身李令婉总是和李令嬿过不去的缘故。
只不过画屏是这李府的家生子,她老子管着李府的田庄租子,她娘在老太太身边也是有体面的,并不是李令婉说要将她调离身边就能立时调离得走的,所以暂且也只能容忍着她了。
最后李令婉随意的在首饰盒里挑拣了两朵赤金小巧的钿花和两支珍珠簪子出来,放在了镜台上。
画屏一一的替她将这几样首饰戴在了两边的发髻上。
这时小扇也将画屏先前说的那一套衣裙都寻了出来,伺候着李令婉换。
李令婉原是想自己穿的。自己穿衣服习惯了嘛,这猛然的有人伺候着她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但很快的她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这衣裙瞧着简单,但是穿起来却是繁琐的很,她竟然是不会穿的......
于是最后她在小扇的伺候下穿好了衣裙,又披了先前披的那件粉色撒花斗篷,怀中又抱了一只小巧的南瓜形状手炉,就打算出去见识一下自己书中描写的花木繁茂,景致幽深的李府后花园。
李令婉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小扇,没有带画屏。
很显然画屏是个心思活络的,想套话不容易,也难掌控。而相比较而言小扇就要单纯得多,好套话,也好掌控。
小扇今年九岁了,是外面新近买进来的,说话做事很是有些缩手缩脚的意思。她跟在李令婉的身后走着,李令婉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她也就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对此李令婉还比较满意。
她现下虽然心中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但毕竟是刚到一个新环境,说起来还是如此玄妙的一个环境,说不忐忑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沿着花园子里的长廊慢慢的走着,一面打量着四周。
果真是花木繁茂,景致幽深。就算现下是冬季,万物萧瑟,但花园子里依然还是有着各样的色彩。
四季常绿的香樟和桂花树,结了红珊瑚一样小红豆子的女贞,墙角水边黄色的腊梅,映衬着薄薄的一层白雪,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李令婉就脚步一转,下了长廊。
空中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细小的雪花。小扇撑开了手里带着的青绸油伞要来给李令婉挡着头顶的雪花,但李令婉嫌费事,就让小扇给自己挡着头顶的雪花就行,而她自己则是伸手将斗篷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然后继续的在花园子里走着。
她脚上穿的是羊皮小靴,也不惧地上积雪潮湿,专往花园子僻静的地方走。
小扇在后面急急的跟着。
原身李令婉在书里不过是一个女配而已,而且还只是上卷里的女配,自己出场的次数都算不得很多,至于她身边的丫鬟李令婉自然也不会多费笔墨去描写。对于小扇,不过是寥寥两句,以示有这么一个小丫鬟存在而已。具体对于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是一句都没有描写。
但没想到小扇竟然是个极护主的。
见着李令婉还在继续的往前面走,她不顾脚下泥泞难行,两步抢上前来就拦在了李令婉的面前,急道:“姑娘,前面您不可以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李令婉停下了脚步,望着她,“前面是什么地方,竟然我都不能去?”
“前面,前面,”小扇一张脸挣的通红,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看得出来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再往前面就是禁地了。老太太一早就说过的,府里的人,谁都不能去禁地。不然若教她晓得了,是要挨板子撵出府去的。”
李令婉心中就有了数。
想来前面就是幽禁杜氏的地方了。但她本来就是想去那里看看的。
于是她就对小扇说道:“没关系。我是祖母的嫡亲孙女儿,她还能真打我板子,撵我出府去不成?你让开,我要去前面瞧瞧。”
但小扇就是不让。且无论李令婉怎么说,后来甚至是沉了脸,她依然还是不让开,口中反反复复的只说着:“姑娘,您是不能去那里的。”
李令婉倒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拧,一时之间也没有法子,只能无奈的扶额。
这样僵持得一会,李令婉忽然就看到有人正从小扇说的那处禁地的方向走过来。
空中尚且还飘着雪花,檐下挂了一溜的冰凌子,水面地上都结了冰块,但那个人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洗的都已经发白的蓝布直裰,脚上穿的也是一双破旧的布鞋。鞋帮子那里已经被雪水给浸湿了,隐约一大滩的水迹。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人也没有半点被冻得乞乞缩缩的样,反而是挺直了他瘦削的脊背,风雪中的竹子一样,誓不低头的。
在这后花园子里猛然的出现了一个这样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衣着破败,又有如此气骨,又正好从幽禁杜氏的那个小院的方向而来,李令婉觉得自己已经能猜出他的身份来了。
必然是李惟元无疑。
一开始她也设想过好多次和李惟元见面的场景,但是没想到现下这样猝不及防的就碰上了。妈哒,她压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