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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吕、石转世篇(6)你确定不是贪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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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器年纪不大, 却是位耐心的好老师。

阿幸时常需要去打零工,时间比她赚回来的银子还要零碎,阿器便以她的时间为主, 只要她有空,阿器就会到她家来授课。

有时候甚至直接跑到她打零工的地方,一边陪她打工一边读《春秋》, 解《尚书》。

因为阿幸没有正经在学堂里读过书,之前对很多知识都是一知半解。

阿器看着冷淡面相又凶, 但出乎意料的有耐心,有问必答,一定要让阿幸真正弄明白甚至举一反了才作罢。

一来二去,有些阿器自个儿没太弄明白的问题,在为人师的时间里也弄明白了。

书院的先生都夸她进步非凡。

两位少女便在日复一日简单的传道受业之中慢慢靠近。

年复一年, 少女们的眉眼张开了, 褪去了曾经的稚气, 个头也在不经意间拔高。

阿器十五岁了,正是及笄之年。

比她大两岁的阿幸在这五年中没日没夜地赚钱,再干苦力, 凭借自己聪明的脑瓜赁了个小摊,如今已经是个小老板了。

仅将娘的病彻底治好, 还如愿以偿地进入书院读书。

做了一年同窗, 每日上学散学都并肩而行, 心怀灿烂前景的阿幸,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有过心口痛的『毛』病。

直到那日散学时分,一整日都心在焉的阿器在她追问下终于说出了愁眉展的原因。

“昨日董三郎来我家了。”

此时两人正坐在只有她们知晓的小湖边。

到了这个季节湖里的鱼鲜嫩肥美,阿幸照例要钓几尾让阿器带回家去。

仅阿器爱吃,她一家子都对阿幸钓的鱼赞绝口, 这便成了阿幸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事。

“董三郎?”阿幸发愣的时候,鱼竿颤了颤,鱼将她的诱饵吃完后迅速溜走,她难得的失手。

将鱼竿收回来,继续在铁钩上捏鱼饵,背对着阿器说:“哦,就是和你定亲的那位吧?”

阿器叹了一声,双掌托着小巧的脸蛋。

“怎么了?喜欢他么?”

“说不上。”阿器道,“只见过几面的人,谈何喜喜欢?我其实……也太明白自己喜欢什么。”

“我知道答案。”

阿器好奇地看向阿幸。

“那个姓董的长得丑,你上。”阿幸将鱼竿甩入湖中,等待着鱼再次上钩的时候,回眸对阿器娇笑道,“你我惯了,凡夫俗子的姿『色』都进了你的眼。与他成亲不若娶我。我这张脸怎么样也比那马刀脸赏心悦目吧?就算再过十年,晚上就寝的时候到美人在侧,也会做噩梦。”

阿器的嘴角僵硬地扬了扬:“我与你说心事,你开我玩笑。”

鱼又上钩了,阿幸这回没有给它逃走的机会,手腕迅速往上一提,一条小臂般长的鱼在她手中扑腾。

她利索地将鱼丢入竹筐里,拎到阿器面前,笑容还保持在年轻美艳、全然绽放魅力的脸庞上,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没开你玩笑。”

阿器抬头着她,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荫,在她这张精致的脸庞上落下耀眼的光斑,将她浓密的睫『毛』映得闪闪发亮。

阿幸单膝跪在她面前,挨近她,挨到几乎可以亲吻的距离:“我心痛的『毛』病是你治好的,一离开你就疼得行。我这条命啊就是你给的,还有嫁给你更好的选择吗?”

阿幸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沙哑。

“就算要缴交税钱,我也会努力去赚的,会让你『操』一点心……”

就在双唇要交叠的一瞬间,阿器似乎突然醒悟,一把将她撑开。

阿幸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毫无防备之下脚底打滑,差点掉进湖里。

阿器跑出了好几步,担忧地回头看。

阿幸腰间的力道卓越,往后晃悠了两下又稳稳地折回来。阿器确定她没真的落水,这便顶着一张发红的脸蛋,速速离去了。

就算被推了,回味方才阿器气急败坏中还在关心她安危这个细节,阿幸习惯『性』地捂着心口,心里泛着甜。

而那甜味在回味片刻之后,想起阿器已经定亲的事,又迅速泯灭了。

……

“怎么了,闷闷不乐。”

回家之后,阿娘很快就出了女儿有心事。

阿幸没说话,阿娘停下手头的事儿,过来和她好好谈谈:“为赴京赶考的路费发愁么?”

阿幸摇摇头。

若是阿器和董三郎成亲,那她攒下赴京赶考的银子还有什么意义?

毕竟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永远和阿器在一起。

十多岁的阿幸即便聪慧,可依旧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下了决心。

但她还有娘亲,能够全心全意站在她的立场,为她好,温和地引导她。

阿娘『摸』着她的脸蛋说:“阿幸,阿娘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情犯愁,阿娘会强迫你说的。只要你想说了,阿娘永远都会听你倾诉。咱们家虽然不富裕,可是……你愿意为阿娘做任何事,同样的,阿娘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幸福。”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在吵吵嚷嚷,可每回都能患难见真情。

阿幸被她说得眼泪涟涟,倔强地抿着嘴,随后破涕为笑。

“好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娘推她脑袋:“你当初自己说的时候怎么嫌肉麻?”

“我说和你说能一样吗?”

娘俩这张嘴就没停过,是吃饭就是互相对呛。

那一夜格外冷,窗外寒风呼啸,阿幸的被窝里冷若冰窖。

许久没有睡在一张床上的母女俩又挤到了一块儿。

阿娘累了一整日,很快睡着了。

阿幸在昏暗的光线下,数着阿娘两鬓的白发,数了半天发现,为了这个家而『操』劳发白的头发根本数不过来。

阿幸挨着娘,她明白,这一生即便坎坷,即便比旁人要累一些,她有阿娘在,就有最最坚实的后盾。

她也只有比旁人更加优秀,喜欢的人才会向自己。

……

“可能你现在还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一定知道喜欢什么。”

深冬季节,六出在天空中飘转,一片片落在长青的树叶,和阿幸浓墨重彩的五官上。

阿器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阿幸其实很想抱抱她,但在她陷入『迷』惘的时候出手,又有些仁义甚至是冒犯。

她忍着,没这么做。

“开春之后我就要进京了。”阿幸对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阿器早也知道她的志向,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再无别的嘱咐。

阿幸便明白,她和自己喜欢多年的人,已经站在了分叉口上,即将奔赴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春季转眼便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草长莺飞的月,阿幸要离开家了。

“我会将你接去享福的,阿娘,等我。”阿幸舍得阿娘,可是她知道,若是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小县城,她与阿娘的生活都不会改变。

唯有远赴他乡奋力一搏,才有可能让『操』劳的阿娘再劳累,后半生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阿娘自然非常舍得她,可是没办法,她知道女儿正是为这个家负责,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才愿意砥砺千里前往未知的前程,此时的分离对女儿而言,定是非常痛苦的。

她不能哭,能拖女儿的后腿。

放她走,才有可能有朝一日荣归故里。

阿娘没哭,强忍着眼泪,推了一下阿幸的脑袋笑着说:“走就走,还这么多废话。再走我可不让你走了啊。”

阿幸捧着阿娘的脸用力亲了一口,而后,头也回地跑了。

离开故乡,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她回望这座矮矮的城池,心绪万千,她忍住想——我和阿器的缘分就到这儿了吗?

此生,我和阿器还有机会再相见吗?

心痛的时候,到底还得自己撑过去。

将自己的心肝留在了家乡,一路上阿幸走走停停,风餐『露』宿,心口痛的旧疾果然再度发作。

独自卧于途中驿站,那个暴雨之夜,梦境交杂,痛欲生,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了。

第二日晨时,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

心口也那么痛了。

奇怪……

为什么?

阿幸『摸』了『摸』心口,有种熟悉的纾解感,正觉得疑『惑』之时,房门被推开了。

浓浓的『药』味和阿器无奈的脸一块儿撞入她的感官。

“一刻没我在身边就行啊,若是死在此处,又谈何入仕?你可真没用。”阿器将『药』放到床边,“能起来吗?将『药』喝了。”

阿幸惊诧,『揉』『揉』眼睛。

“别『揉』了。”阿器淡笑道,“虽然你很能做梦,但这回你可是在现实之中。”

“你为什么来这儿了?”

“那还用说?自然是赴京赶考。恰巧和你顺路,一小心就遇到你了。”

“你没和董三郎成亲?”

阿器摇了摇头:“虽然你时常口无遮拦,但那句话说得对。”

“哦?”

“虽然我知道喜欢什么,但的确明白不喜欢什么。我想刚刚及笄就嫁人,将未来其他的可能『性』都堵死。我也想要去京师赶考,没去过的世界,成就一番事业。这便是我现下最想做的事。”

一直都是阿器在给阿幸以人生启迪,没想到这回却是反过来。

以为已经破碎的梦,竟安然无恙地重现,甚至带上了更多的可能『性』。

阿幸心里欣喜若狂,到了嘴边却秃噜一句:“你确定是贪恋我的美『色』?”

阿器:“……怎么疼死你呢?”

……

这过是红尘中的一个小小片段。

平凡甚至冗长,是大多数的普通人能够轻易拥有的人生,也是那个人望眼欲穿的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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