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不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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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兄,我的身家性命,就在你身上了。”
容珩漆黑的眸子微凝,看了顾澜一会,淡淡的开口:“关我何事?”
顾澜:“......”
她不甘心的又说:“珩兄,只是个小测而已。”
少年的眼睛明亮如星,声音轻软动听。
容珩平静的重复她的话:“只是个小测而已,学习,是自己的事。”
顾澜无言。
她感觉现在不但班主任是自己邻居,昔日同窗成了自己的数学老师,还在考试时候被五个监考官围观——禁止作弊。
台上,谢昀作为夫子十分称职,讲起课来温和如春风,却又字字玑珠,让原本昏昏欲睡的顾澜都认真听了起来。
放课后,谢昀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随即,秦正笏携带考卷出现。
作为算学夫子,秦正笏果然给众人出了算数测题。
顾澜拿过试卷,猛地一看似乎不难,但真正翻译下来,感觉秦正笏是想让他的恩人死。
他能不能考虑一下小孩子的感受?宗学还有才八岁的容允浩和才十三岁的晏清!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秦正笏站在课案前面,一览众山小,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恩人正抱着毛笔,一字未动,似乎陷入了焦虑。
秦正笏想了想,觉得恩人一定是在藏拙,维持自己纨绔小侯爷的形象。
这时,他忽然脸色一阵涨红,面容更加苍白几分,连忙咳嗽着走出懋勤殿。
他一离开,顾澜面前就多了一张从天而降的纸条。
顾澜激动的抬起头,就看见小世子神情严肃,对自己点了点头。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弟弟。
顾澜带着淡笑,充满希望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哥,这题咋做?”
顾澜:......
她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将纸条团成团扔向身后,这话都不用改,直接给容珩就行。
容珩全程看着顾澜的操作,不用拆开,他也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纸条掉到了他的脚下,他并不理会,顺便拿靴子踩住,防止等下秦正笏看见了,判断自己作弊。
顾澜对容珩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珩兄是伟正光的男主,又不是她哥,怎会帮助自己写答案。
秦正笏出的这几道题都不简单,而且写法拗口,顾澜又想了一会儿,本来有了一些思路,小世子又是一个纸条传过来。
“救命啊澜哥哥!你不是我的伴读哥哥了吗。”
她就算是他爹睿王,也做不出来。
顾澜只能谴责燕国考试不分年级,让小学生做高考数学题。
心如死灰的容允浩侧过头,小声的呼唤容宝怡求救。
“阿姐,阿姐,你教教我嘛,我真的不会呀!”
宗学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小世子的声音虽然小,但坐在后面的顾澜都听见了......
容宝怡正在绞尽脑汁的写题,闻言,暴躁的说:“别问我,我也只会第一题!”
说着,她提笔写了第一题的解释给容允浩。
顾澜:她想在线求个姐姐,可以吗?
这时,又一个纸条掉落。
顾澜皱着眉头展开,没想到,上面是一行行清秀娟丽的小字。
除了最后一道,所有题目的答案都清清楚楚写在纸条上。
容妙嫣无奈的在最后面备注道:“顾小侯爷,最后一题,妙嫣也没想出来,等等我替你去找秦正笏算账!”
顾澜感激的看向容妙嫣,后者弯着眸子看她,脸上露出一抹温柔恬静的笑意。
她仔细看完一遍容妙嫣的解题思路,发现秦正笏简直不是人。
这张试卷虽然难,但她认真想一会儿也能答出来,可是,秦正笏偏偏用最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写数学题,平白增加试题难度。
“多谢公主殿下。”顾澜声音压低,抬眸对容妙嫣眨了眨眼,神采飞扬。
她收好纸条,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解题。
容珩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手中的狼毫微顿,凝固了一滴浓郁的墨迹,浸染了一片纸张。
他已经解完了所有题目,笔下,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写了试题的答案与过程,还有一行小字:
“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
只是,顾澜大概用不到这张纸条了。
容珩低下头,将纸条收入袖中。
过了一会儿,秦正笏回到懋勤殿,一张一张收众人的答卷,看到二皇子试卷时候,他抽了抽嘴角,几乎抑制不住想揭穿容祁俊作弊的行径。
但他还是成长了一些,知道自己说出也无用,只是心里深深哀叹二皇子不成器。
——容祁俊的试卷,内容与元朗的试卷一模一样!
这就算了,两人的字体,竟然也是一样的。
秦正笏以前是二皇子的伴读,对容祁俊的字体最清楚不过,很明显,是元朗一人写了两份。
他收到顾澜时候,随意看了一眼卷面,然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恩人的字,写的实在别致......
随即,秦正笏看清了顾澜写的内容,忍不住高兴的夸赞:“恩人,你连最后一题都解出来了,这题是在下仿一道考进士时的试卷题目,因为难度过大,不计入小测成绩。
恩人你这么聪明,看来,就算是去参加科举,也一定可以拔得头筹。”
最后一题,是顾澜发现妙嫣前面题的答案和自己的一样后,花费剩余时间自己琢磨出来的,感觉死了许多脑细胞。
结果这只是一道附加题?
顾澜不是很想接受他的恭维,而是想把他扔出去。
晚膳时候,顾澜没有和容珩一起吃饭,而是转身到小世子身旁,拿出两盒精致喷香的点心。
容珩指尖微微颤了一下,随即自嘲的垂下眸。
只是不给她传张纸条,便记恨到现在,原来,这便是顾小侯爷的顽劣。
他饿着肚子,往自己嘴里丢了一粒糖豆,并不想看前面顾澜和容允浩大快朵颐的画面。
不就是饿一顿吗,从前又不是没有过,他早就习惯了。
他嚼碎了嘴里的糖,正要摸出第二粒,指腹停顿下来——
只剩三粒了。
容珩收回手,阖上眼眸,任由甜甜的桃子味蔓延。
良久,他睁开眼睛,眼神凉薄,透着一丝晦暗。
容珩发现,有些东西一旦习惯了,就再也没办法回到最初的样子。
他与顾澜,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
他是宫里人人可欺的容五,顾澜却是从小在京中作威作福的小侯爷,两个天差地别的存在,仅仅是因为顾小侯爷一时兴起,想交个朋友,才短暂的产生交际。
顾澜可以轻易脱离这一切,继续做回自己风流倜傥的小侯爷。
可是他,却被留在了原地。
他凭什么要被留在原地......他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被留在原地......
容珩眼底划过一道暗光,攥紧了拳头。
这时,熟悉的气息靠近。
容珩回过神,顾小侯爷已经近在咫尺,手里,是一屉刚出锅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今日是容允浩八岁生辰,珩兄,你好歹也是他的小叔叔,也可以给小耗子准备个礼物嘛。”
容珩盯着顾澜的脸,面露愕然。
“你是因为他生辰,刚刚才——”
顾澜点了点头:“不然呢,要不是他今天过生日,我怎会让他一口气吃十块杏仁酥——我是要督促他减肥的!”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揶揄,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子禅哥哥,不会以为自己今日中午,没饭吃了吧。”
子禅哥哥。
容珩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从没有人叫过他这个表字,也从没有人叫过他子禅哥哥......
一股热意窜出,染红了容珩的耳根。
顾澜看到容珩变得绯红的耳尖,视线凝固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的低头,将包子展开,说:“珩兄,这回这包子馅儿,是我亲自做的。”
珩兄怎么被叫子禅哥哥还脸红的?
容珩垂下眼眸,掩饰性的拿起一只包子,大大的咬了一口。
随即,他唇角抽搐。
——这包子,是小火锅味的。
普天之下,只有顾澜会做火锅味的包子给容珩。
两人吃完包子,容珩就见顾小侯爷从怀里的糖罐中,摸出一粒梅子糖。
她看也没看容珩,自己放嘴里咔嚓咔嚓嚼碎了。
容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就见顾澜又摸出一粒。
这回,总是自己的了吧。
顾小侯爷再次咔嚓咔嚓嚼碎吃掉。
他几乎都能闻到那淡淡的橘子味!
在容珩沉默的眼神之中,顾澜一口气吃了四粒糖豆,然后,心满意足的将糖罐收了起来。
“珩兄,你看我......干嘛?”她一抬头,就见容珩面沉如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容珩轻哼一声:“没事。”
顾澜自言自语的回答:“珩兄,这些糖豆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咱们猛男就应该吃小火锅。”
容珩感觉自己上火的嘴唇有点疼,他忍了忍,淡淡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吃?”
顾澜展示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振振有词:“我以后又不当猛男,我要当京城第一甜。”
容珩:......怪不得肾虚!
这时,容珩的手里,被顾澜塞进了一枚圆滚滚的硬物。
他垂眸看去,是一颗龙眼大小的东珠,浑圆温润,闪烁着细腻光泽,一看便价值不菲
顾澜低声说道:“珩兄若是不知道送什么,送这个就好,我娘说的。”
她终于把周夫人送给她的这批东珠中最大的一枚,送出去了!
可以接收下一批了。
容珩将东珠牢牢攥在掌心,眼眸漆黑如墨。
随即,他将东珠仔细的收好,提笔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宗学众人都知道了今日是睿王小世子的生辰。
二皇子为了面子,赠给小世子一对价值连城的墨玄玉。
“此为西域去岁进贡的墨玄玉,父皇御赐之物,普天之下只有本皇子和太子殿下才有,浩弟,你拿去做个随身玉佩吧,另一片还可以送给皇伯父。”
二皇子送出这对墨玄玉,自己都十分肉痛,但为了和容允浩搞好关系,他又不得不给。
说完,容祁俊瞥了一眼顾澜:“本皇子这墨玄玉,可比什么糕点糖果值钱。”
容允浩大方的接过,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可是,我更喜欢澜哥哥的杏仁酥呀。”
妙嫣笑着眯起了眼睛,从怀中摸出一笼用镂空檀木圆筒装着的香。
她看向容宝怡,语气带着几分调笑:
“此香名唤定风流,味同甘棠,清神亦安眠,本宫本打算送给母后,没想到今日小世子生辰......既然如此,那便送给宝怡你吧,辛苦你了,照顾允浩弟弟。”
显然,刚刚小世子求阿姐传答案的一幕,被妙嫣看见了。
“放心,本宫会另给母后准备其他香料。”
容宝怡听妙嫣这么说,便行了个礼接了过来。
她虽不太懂香,却也知道宁安公主送的东西,必然无比珍贵。
唉,容允浩总算有点用处。
其余几人也跟着将礼物送给容允浩,连元朗都唤来随身宫女,让其回宫,取了一把魏国皇帝御赐给他的防身匕首,送给了容允浩。
他还特意说,匕首是未开刃的,唯恐刺伤了小世子。
容允浩满心欢喜的接过匕首,目前为止,除了澜哥哥的杏仁酥,他最喜欢这把匕首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一直安静坐在最后一行,不知在写些什么的容珩。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容允浩也知道,小五叔叔自己都那么落魄,没有准备东西送给自己实属正常,何况,小五叔叔之前还救了他,他已经很喜欢容珩了,不求容珩送什么东西。
不过,这一幕被容祁俊看见,立即阴阳怪气的开口:
“不知道容五公子,要送浩弟什么呢?”
他的话,无疑是将容珩置身于风口浪尖。
顾澜站起身,活动着手腕,目光凌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本公子的手,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