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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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正好是个三岔路口。正东南边通向武安县县城, 西北方向则是返武原镇，靠东边一直走的好似是通往省城的方向。但是这个地方离省城委实有些距离，马车走要一两。看着这个老人衣裳破烂的程度和浑身尘土的模样, 至少在外头游『荡』有一段时。
“老人家，你怎么了？”安琳琅看他嘴唇干得起皮，下唇或许因为『舔』的多都干裂出血。嘴角沾着泥巴草梗一类的污渍, 这模样像是喝过脏污的生水，才黏上的。神情恍惚，神『迷』茫，脸上还带着伤。她心里顿时就一咯噔，轻声细语地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口渴, 菊香, 我口渴……”老人家双目上已经蒙上一层阴翳, 白沾染岁月的浑浊。
他此时无助地看着安琳琅, 不知是在外受了么罪, 四肢像动物一样瑟缩着。尤看到有人过来他迅速抬起双手挡在额头像是被人打怕了。安琳琅见状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这个老人家的神情才发现不对劲，这个人似乎智力有问题。
“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走丢了？”
安琳琅的问, 他好似听见了但是不能理解。顿了顿，他才仿佛理解一般蹙着眉头迟钝地强调：“我是出来找菊香的。菊香跟我拌嘴, 闹了脾跑娘家去。我想她了, 来接她家。”
“菊香？”安琳琅轻声问，“是你的老伴么？”
老人家点点头。
安琳琅不认识么叫‘菊香’的老太太, 她来武安县的时也不长。不过若是知在哪，也能问一问别人替他想想办法：“那不知菊香姓么？家住何处？”
“菊香是清河村最漂亮的姑娘，十里八乡有哪个姑娘能跟菊香比。媒人她家门槛都踏破了，她一个看上就看上了我。”老头絮絮叨叨的, 睛里一瞬绽放了青涩的羞涩，“那些人娶她都不是诚心的。有我对她最诚心。她别的不图我，就图我对她好。”
安琳琅隐约有点古怪的感觉，低下去注视老人家的睛。
老人的睛虽然浑浊，但脸上却意外有一种少年人青涩的神态。他仿佛听不见安琳琅的问题，絮絮叨叨地在诉说菊香。声音忽高忽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这个状态安琳琅看着有些熟，怎么好似后世的阿兹海默症？
顿了顿，她试探地问：“老人家，你叫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我叫陈南生，是贵平县襄阳镇人。今年十七岁。”
安琳琅‘啊’了一声，基本确定。
周战周剑两个护卫这时候也跟过来，后头的马车方家老夫妻俩等了会不见马车走动，方婆子特意下车来看看。云层渐渐厚积，看着雨就要下下来。坐在地上的老人家一看这么多人过来，哎哎惊呼地躲到了安琳琅的身后。瘦骨嶙峋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口渴，菊香，我想喝水。”他缩在安琳琅的身后。
安琳琅放弃跟他交流，从腰后面拿出一个牛皮囊袋。囊袋里面装着一些止渴生津的甜花茶。这是临行之前方婆子特意煮的，带着路上喝。看老人家嘴巴干的流血的模样，也有么卫生不卫生的忌讳，她拔了瓶塞就递给他。
老人家接过去就狼吞虎咽地喝起来，一边喝一边肚子发出咕咕的长鸣。
天『色』渐渐阴暗起来，九月以后，秋雨就多了。看着一阵风吹过，豆大的玉帝砸在地上阴湿一片。
安琳琅看着问也答不清的老人家，叹了口。先是捡了个孩子，后面就开始捡老人家，她也不知自己这捡猫捡狗的习惯何时能改掉。但马上就要下雨了，让一个神志不是很清醒的老人家在外面游『荡』，安琳琅的良心有点受不住。
“这里离县城还有多远？”安琳琅看着他咕噜咕噜喝完一囊袋的茶水，坐在地上起不来身，心里沉甸甸的，“罢了，他抬上马车吧。”
这县城，除了自家的一辆马车，借用了老爷子两辆。多载一个人是完全够的。老人家也不重，周战一手就能拎起来。不过或许老人家在外挨过打，周战才一抬手，他抱着脑袋就哭起来：“别打我！好疼啊！别打我！都给你们了，别打我！”
老人家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在座的人听着都心里不好受。
“怎么？”方婆子就是个心软的人，听着就问了。
“贵平县襄阳镇生病走丢的老人。”几个人老人家抬到后面的马车上，安琳琅拿了一些干粮递过去。看着大雨就要降下来，他们也敢不耽搁。路本来就颠簸，雨水打湿以后更难走。她对身后的方婆子简单的解释：“老伴是清河村的，娘可知是哪？”
“清河村？”这方婆子还知，她往给各个村子忙席面，还去过，“那在好北边了。离这至少有二十里路了，清河村怎么跑到这来？”
安琳琅摇摇头，哗啦啦的雨打树叶的声音骤然响起：“先县城吧，明再给清河村问问吧。”
方婆子叹了一口，点点头：“唉，人老了，作孽哦。”
安琳琅说，几个人上了马车，继续走。
下雨以后路确实难走了很多，本来应该傍晚就到县城的，结果走到城门口都已经天黑了。一般天黑之前就会关城门，不过他们的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安琳琅一掀开车窗帘子就看到不远处昏黄的灯火，等马车嘚嘚地跑近了才看清楚是提着灯笼的玉哥等人在等她。
他穿着月牙白的冰蚕丝长袍，乌发半束，鬓角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凌『乱』。昏黄的灯火照着他半张脸，将他的眉又模糊了许多，人瞧着比先前又瘦了许多。
能不瘦么？本就是爱安琳琅做的菜的人，安琳琅不在，他的食欲都大打折扣。兼之身体上的疼痛，好不容易被安琳琅养胖的肉短短几里嗖嗖地往下掉。如今衣裳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荡』的。肩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风吹着他衣袂翻飞。
马车缓缓停下来，周攻玉将灯笼交给身边的人。疾步走到马车旁边，掀开车帘子就径自上了安琳琅的马车。安琳琅这厢还反应过来呢，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清香的怀抱。丝绸冰凉的触感混合着雨水的『潮』湿，安琳琅注意到他衣裳下摆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不晓得他在这站了多久，竟然都淋湿了。头发上也有雨水的味，就听一男『性』的息喷在她耳侧：“可算来了。”
安琳琅本来要说么的，此时脑子一片空白。
感觉到温热的触感贴着她的耳垂，她骤然抖了一下，惊悚地瞪大了睛：“玉哥？”
“嗯。”周攻玉完全有为自己突如来的孟浪举动羞愧，他垂下帘，直面安琳琅的睛。
人家这么直白，安琳琅反而有点不好意。
说起来，周攻玉这段时还在休养。他的身体才遭遇了『药』浴的摧残还有恢复完全。本该在床榻上躺着的人跑到城门口来，不知等了多久，脸『色』泛青：“下雨了，先家。”
到嘴边的呵斥吞下去，安琳琅别了别脑袋，『揉』了『揉』发热的耳垂：“下次不要亲我耳垂。”
周攻玉轻笑着‘嗯’一声，马车才缓缓地动起来。
到客栈已经是亥时。已经很晚了，夜『色』深沉。
大雨从下午开始下到现在都停。雨点打在瓦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马车里孩又睡着了。坐马车确实累，坐一天更累。安琳琅在马车里将自己路上捡了个老人家的情说了，周攻玉倒是有太大意见。家里如今不缺那点银子，顺手帮一下也不碍。
“交给杜宇去安排吧。”周攻玉一手握着安琳琅的胳膊，将她半抱下马车，“清河县离这不远。不过贵平县倒是离得挺远的。贵平县在省城的西南边，走过来至少四五。若当是走丢，老人家的女必定心急如焚。就怕不是走丢……罢了，等安顿下来再去清河村问问吧。”
他虽这么说，但未尽之意安琳琅却懂。大齐虽是以孝治国，但天下之大，不孝子孙也不少。这老人家一看就是智力有问题，或者说，老年痴呆症。若家里子女不愿赡养老人，人赶出来，那可就可怜了。
杜宇已经人弄下去安顿。
老人家一身尘土污垢，方婆子看不下去，嘱咐方老汉帮他洗漱一下。
方老汉虽然下马车，但这一下午也知怎么。点点头，叹了口：“年纪大了，可怜哦。”
舟车劳顿了一路，安琳琅也有精力去做菜。孙成麻利地给每人下了一碗牛肉拉面。这拉面的手艺是他跟他师父学的，面拉得可劲了。高汤是炖的羊骨汤，味极为浓郁。安琳琅本来累得胃口，结果一口汤面吃到嘴里反而馋虫给勾上来。西里呼噜的，她一碗汤面就吃下去。
“哎，这面做的不错啊。”好东西自然是有睛能看出来，方婆子吃一口到嘴里就惊讶了。她自打做面食买卖，看到么都会往生意上比较，“比咱们臊子面做的还好。”
方老汉也觉得好：“这面也能卖吧？”
“能卖。”拉面可是后世普及全国的美食，安琳琅早就惦记着，“不过咱们生意要一步一步走。”
方婆子想着自己的臊子面摊还准备，往后在县城还得重新起炉灶。面摊的成本虽然不算高，但食肆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需要人手。他们此次过来是忙食肆的生意的，在县城开臊子面摊还得往后放。再说，香肠作坊那边花了不少银子，许多地方都要花钱。
几个人匆匆吃了饭便下去洗漱，各自房歇息。崽子连晚饭都用就被抱进屋里。
大雨下到子时才停，这个时辰整个食肆的人都睡了。除了大半夜的跪在周攻玉跟前汇报这段时，安琳琅在武原镇遇到的情还醒着，食肆里寂静的剩下虫鸣声。
“安姑娘是心怀仁爱的人，主子的光一如既往。”
周影立在一旁，听说安琳琅这段时的种种心有触动。说实，在当初找到主子爷时，听说他钟情于一个会做菜的村姑，想要以妻室之礼聘她。周影觉得荒谬。他们主子爷么身份？如何能这样糟蹋？但这段时亲自看在中，他已经明白了。
周攻玉笑了一声，有纠正他们。他心悦琳琅与任何外物无关，旁人是不会懂的。
琳琅的好不需要别人懂，他心里明白就好。倒是这个暗中找他的人，周攻玉低低冷笑了一声：“去查查看是哪方的人。若不是我方之人，让他们有来无。”
周影等人单膝跪地，应诺：“是。”
夜凉如水，大雨过后，月『色』格外的皎洁。庭院中翠绿的树木在月『色』的照耀下，仿佛被披上一层白纱。周攻玉立在床前沉许久，抬手关了窗户，转身去歇下。
第二次拔毒来得非常快，仿佛表皮才刚恢复就又要开始破皮重来。一大早，邹无老头带着他的『药』童出现在食肆的大堂，胡子拉碴地招呼南奴给他端吃的来：“快，快！老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过来，快饿死了。快给老朽端好吃的过来！”
南奴连忙就去将这禀明安琳琅，安琳琅刚好在后院盯着一大早刚送来的鱼头。听说邹无准时过来，连忙就让他端上几笼包子，让孙达赶紧给他下碗面送过去。
她自己收拾收拾，又去敲了周攻玉的房门。
刚到门口，还敲，就听到身后脚步声。扭头一看，周攻玉湿着头发从走廊那边来。他的身体稍微好受那么些后就将每习武的习惯捡起来，锻炼提升体质这不容懈怠。他见安琳琅在自己门口立即就疾步走过来：“出么了？”
“，”练完武出了一身汗以后，他脸『色』清透，朝阳映着他的身影十分的清爽，“邹大夫过来了。”
‘邹大夫’三个字一出，周攻玉嘴角猛地一抽。不得不说，破皮重生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即便是骨头硬如周攻玉想起来也忍不住牙酸。不过一想到将毒拔干净就可以与琳琅商议婚，他又有些迫不及待：“人在大堂？怎么又是一大早过来？”
“省城离县城有两天的路程，他走了一天一夜，可不就是早上到？”
……倒也是。治病的是他，劳累得邹大夫两头跑。说起来也是他们不好意。安琳琅也不是那么良心的白狼，想着邹大夫来奔波的辛苦，他在食肆这几就好好招待他。
“你先过去给他号个脉看看。”
安琳琅琢磨着自己的剁椒酱也快好了，那个大鱼头可以做个剁椒鱼头试试。
“你不陪我一过去？”周攻玉听着觉得不对，走两步又折来。人站在台阶下面，歪着脑袋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刚准备走的安琳琅：“？？？”
她怎么觉得玉哥最近有点太情绪外『露』？原来玉哥是这么粘人的么？
周攻玉被她疑『惑』的视线盯得有点赧然，脱口而出，倒是他自己也想到。站在台阶另一头的周家护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上一下的两人，两人的姿容无疑是十分显的。这般相对看着，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周战声音极低地问了一句：“头，你说咱们世子爷是不是『性』子有些变？”
“我也觉得。”周鑫面无表情地接茬，“感觉黏黏唧唧的。”
音刚落，他脑袋就被周影一巴掌打得啪啪响：“是件好，有人情味总比人情味好。”
周影觉得往的主子爷就是太孤独了。自幼父母双亲离世，有留下亲生的兄弟姐妹。哪怕明知抚养他的周家二婶面慈心苦，一起长大一起进学的堂弟周临凛背地里手段不断，阳奉阴违。他还是给了这些在他看来算血亲的人极大的宽容。如今有人陪了，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亲人就靠边站吧。
“倒也是，就是太粘了也不好。你看主母那嫌弃的神……”
几个人声嘀咕着，安琳琅最后居然还是顺了周攻玉的心，先陪他过去脉。
虽然邹大夫为了给周攻玉治病，来的奔波确实是辛苦。她们作为病患家属不该嫌东嫌西。但安琳琅还是佩服这老头的吃相。两笼包子送过来，这么短的时辰就已经吃的一点不剩。那碗汤面也吃完了，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这饿死鬼投胎的速度，的不怕撑死？
“你这丫头，怎么每都嫌弃老朽？”邹大夫剔着牙不满地蹙起眉头，“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怎么，是怕你撑死自己。”
安琳琅拉着周攻玉在他对面坐下，南路带着新来的二已经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抬眸看了一撑得挺直了肚子的老头和他的徒弟，她一挑眉头：“肚皮撑破，就吃不了别的了。”
“那你放心。”
吃了上吃撑了难受的苦，这老头早有准备。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摘掉塞子，从里面倒出两粒指甲盖大的『药』丸。自己吞了一个，另一个递给了书童：“老朽自有分寸。”
说着，他瞥了一周攻玉，让他手腕递上去：“这段时可有么不适？”
周攻玉的手腕递过去，他手已经搭上去：“指的哪些？”
“例如『性』.欲旺盛，夜里梦境不断？”
安琳琅/周攻玉：“！！！！！”
一句激起千层浪。这老头说的是百无禁忌。周攻玉原以为他会问么，结果一张口直接他的老底给掀出来。周攻玉一张白玉也似的脸颊瞬涨红，一双藏在墨发中的耳尖红的犹如烧铁。他一口口水呛到了喉咙，单手拄着唇咳的撕心离肺：“你，你……”
“做梦就做梦，有么不好意的？”老头瞥了一贼眉鼠神『乱』飘的安琳琅，哼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二十有二的年纪还孤寡一个，不做梦才不正常。”
周攻玉根本不敢看安琳琅，他怕自己神曝『露』么，让自己在琳琅心中的印象彻底崩塌。
不过他虽然不答，但这模样老头也看出来。他抬手往下压了压，做出安抚状：“这是好。你子早些年是不是就有过这等欲.望？”
周攻玉已经不想让安琳琅陪着了，他干脆赶人：“琳琅啊，你去后面看看吧……”
安琳琅实也不是尴尬，就是又躁得慌又好玩。难得玉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会羞耻得无地自容，左顾而言他的模样也未免太好笑。但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她还是有太为难。顺势就站起身，很给脸地点点头：“那行，那你们自己看看，我去看看昨那老人家醒来有。”
说起来，这老人家是个么情况也不清楚，安琳琅琢磨着不然将他带过来请邹大夫看看。
她人一走，周攻玉窘迫的姿态就好转了。
白皙的脸颊几息之就恢复如常，那副慌『乱』的模样也收敛，镇定如初。
邹无：“……”变脸如翻书，可怕的世家子。
“确实。”一般来说，正常的男子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会有遗.精。稍稍晚一点的，十七八岁也可以。但或许是他早慧的缘故，他自始至终对这等都有太大的感触。
“虽说这种跟人的『性』子有莫大的关系，你这情况也不全是『性』子使然。”
邹老大夫这会也正『色』起来。斜笑了一声，头一转：“你长期被人下『药』，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自身的欲.望。如今欲.望渐渐复苏，是身体好转的征兆。”
周攻玉神一跳，那怪异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起来。
“不过很多不能绝对。你这班也不全是身体恢复的缘故，身体占一部分，”邹老大夫看他这模样心里哼哼了两声，故意使坏，“人开窍了，心里有姑娘了。成年男子么，多多少少有点想法，正常。正所谓有所夜有所梦，你盼望的多，可不就总做梦？不过玉哥啊，这梦做多了也不好，你身体的底子还虚呢……”
“噗嗤——”
“噗——”
……
周攻玉脸上刚压下去的热度控制不住地又浮上来，他目光如利剑刺向迅速控制住表情的周影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