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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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心慈整个人好像被针扎了似的,暴跳起来,飞快冲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你小产了!不要动!快去叫大夫!”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了什么东西,只顾着把她放在床上,床单上那样触目惊心的血液更是让他惶恐,心头乱跳。
扈晴丽忽然抓住了他乱挥的手,他猛然一惊,低头看她。她脸色更加苍白,简直如同死人一样,映着她漆黑的双眼,分外深邃,如同一个漆黑的梦。
“不是小产,不要慌。快点出去!”她低声说着,声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许心慈真怕她马上就要死掉,他无意识地挥手,抓住她细瘦的手腕,只觉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背后出了大片的冷汗。忽然,他的手指感到了她手腕上脉门的急促跳动,那种脉动的速度,简直不是活人能有的,但虽然跳的快,却的确不是小产预兆。她并没有怀孕,那为什么会流那么多的血?
屋子里血腥味浓重,夹杂着她常抽的烟的味道,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还有织辉草刺鼻的味道……织辉草!他忽然想起邢涵衍说过,织辉草可以止痛,安神。他果然是骗他!还有那黑色的丧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去叫邢涵衍!”他急急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谁知袖子忽然被人死死扯住,扈晴丽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他,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许心慈从未见过她露出过真正生气的模样,她此刻的眼神是如此阴森可怕,瞳仁里甚至隐约泛出红色的光,他不知那是血的倒映还是什么别的,只觉她的一双眼妖异可怖。
“给我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扈晴丽冷冷说着,将他用力一推。
其实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许心慈只是晃了一下胳膊,可是她的眼神是那样可怕,以致于他觉得寒渗渗地,不由自主就转身离开……不,是逃开。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她面前狼狈逃走,头也不敢回。
准备东西,有什么好准备的?他已经决定了,立即离开!此生都坚决不再踏入中鹤府半步!扈魔女给他下了七步倒的虫,让他无法离开书局七步,但现在她既然要走,必然会解开七步倒的虫,然后给他下一个新的虫。
时机只有那一瞬间!是自由还是沦陷,就在刹那。
邢涵衍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马车从外面看来十分简单,黑色的车壁,简单的小门。倘若不是许心慈绕到后面试图寻找最佳的逃离时机,也不会发觉在车壁的最底端,雕刻着一朵纯金色的六瓣花。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花,花瓣很大,形状狭长,仿佛加大了两倍的人的眼睛。在每一片花瓣上,都点缀着一颗黑色珍珠,熠熠生辉,乍一看真的像眼睛。许心慈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上去。
指尖刚刚触到珍珠,邢涵衍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冷冷响起:“你在做什么?包袱收拾好了么?”
许心慈一惊,急忙缩手,他神色自如地回头,笑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包袱可收拾,出门带包袱的都是穷鬼,我只要带了银子,去哪里都不会饿着冻着。”
邢涵衍哼了一声,他因为许心慈点了自己穴道的事情对他越发没有好感,于是冷道:“这一路你小心点,如果再敢像刚才那样冒犯老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第二次!”
许心慈哈哈一笑,转身就走,走过邢涵衍身边的时候,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呀,还真多情。到底喜欢哪一个?”
“你……!”邢涵衍陡然变色,许心慈却早已笑嘻嘻地回屋子收拾他所谓的包袱了。
一直回到屋子里,许心慈才摊开手掌,手心里滴溜溜转着一颗精致的黑色珍珠。他小心拈起,对着月光仔细看。黑珍珠在月光下散发出迷人柔和的光泽,居然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他吸了一口气,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有些凹凸不平,似乎刻了什么。
他点了火折子,仔细转着珍珠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玄凤门。”
这是什么帮派?听也没听过。许心慈心头起疑,他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四天王当年快意武林,四处游荡的时候,不知见识过多少武林门派,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玄凤门。这个门派出手如此阔绰,区区一辆马车上面都要点缀价值不菲的黑珍珠,可见必然不是小门小户,刚才虽然只有一瞬间,他还是看到了,雕刻在车壁上的扈朵是纯金的,精致而且繁琐,没有一定的工艺根本无法做出来。玄凤门就算不是武林大派,也必然是个有渊源的门派,何以他闻所未闻?
再转念一想,中鹤府流行秘术,王公贵族都在一个劲收买懂虫之人,以扈魔女那般身手,想权倾朝野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一个极普通的虫师下一次虫都要收取十两黄金,更遑论扈魔女那般扈样品种繁多。
她为什么要缩在一个破烂书局里面?昌蓝镇她的名声也算十分响亮了,就算她想闲云野鹤,书局也不可能如此安生,中鹤府的那些贵人,对虫师向来是得不到就要毁掉以免日后麻烦的类型。
是什么理由,能够让她安然待在晴丽书局六年之久?
许心慈理不清乱麻似的思路,干脆灭了火折子,把黑珍珠塞进袖袋里。正要推门出去,却听邢涵衍在外面说道:“老板,还是让我先去吧!你……你先留在书局里面,过了七日如果还有蹊跷,再去不迟。”
扈晴丽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疲倦,他甚至怀疑她下一刻就会昏过去,她说:“我不要紧,雪山那里多古怪,你们几个经验不足,只怕应付不来。”
许心慈推开门,就见扈晴丽罩着一袭黑色林裘,静静站在马车前。甚少见她穿这种深沉单调的颜色,在他印象里,扈晴丽就等于火焰,可如今这团火焰却失去了明亮的颜色,变得萧条清冷。他不由立即想到方才她脚下大滩大滩的猩红鲜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女人从头到脚,从睫毛到手指头都是迷,他简直没有一点可以下手窥探的头绪。
扈晴丽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不知为什么,面对她如此明亮的眼神,他却觉得异常轻松。还好,她虽然面色虚弱,好在精神上还是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