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永远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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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寻秀动也不动,由着她擦手。窗户是半掩的,深秋冰冷的风灌进来,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袍子,被风一吹便时胀时缩,偶尔便会勾勒出一身纤细窈窕的曲线。苏寻秀只盯着她后脖子上几根柔软发丝看,她的肤色异常白腻,头发却极黑,相互映衬很是显眼。然而这种雪白的肌肤,却让他想到了一个令自己很不爽的人,心情越发郁闷,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手背上忽然一阵刺痛,他微微一动,心神被拉了回来。原来扈阳安在擦拭方才那只死猫抓出来的几道血痕,冰冷的水沾在伤口上,发出刺麻的痛楚。扈阳安低垂的睫毛浓密如同小扇子,然而此刻小扇子却扇了起来,隐藏在下面的让他心惊胆战的双眸扬起向他扫来,清澈妖娆。苏寻秀猛然一阵恐惧,他不知道在怕什么,或许是她无处不在的妖娆,更或许是她唇边极难得的一抹温柔笑容。
他狠狠把手抽了回来,掉脸就走。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好像永远只有逃跑的份。扈阳安扯住他的袖子,轻道:“急什么?还没弄好呢!”他有些粗暴地再甩,低道:“不用了!放手!”
扈阳安干脆地放手,他得了命似的,急急往门口走,忽听她在后面慢慢说道:“花花身上下了虫,爪子上是有毒的。你当真不要医治?晚上浑身发疼可别来求老娘哦。”
苏寻秀那一瞬间真有掐死她的冲动,他僵在门口,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终于还是飞快地走回来,毫不客气地把手送到她眼前。扈阳安笑吟吟地,却不动了,只是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看。
苏寻秀强忍怒气,冷道:“看什么?”
话音刚落,她忽然站了起来,抬手飞快揭开他的面具。他只觉脸上一凉,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谁知触手的肌肤却是光滑柔软的,苏寻秀猛然一呆,只觉捂在脸上的手被一双柔软的手按住。扈阳安妖娆的容颜凑近,低声道:“效果真是不错,原来你是这付模样……”
她盯着他干净的脸,去掉了那些狰狞的伤疤,他看上去足足年轻了十岁,桃扈眼虽然瞎了一只,但依然熠熠生辉勾人魂魄。她抓住苏寻秀的手,让他自己抚摸光滑的脸,一面轻道:“你看看,伤疤去掉了,先用手摸摸。要镜子么?”
苏寻秀心头乱跳,偏偏却不敢动,不忍动,闭上眼,她的手拂过他的额头鼻梁嘴唇,麻麻的,他竟不知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手里忽然被人塞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却是三天前她强迫自己戴在脸上的那个面具,面具里面看上去很有点吓人,一层厚厚的白色物质,上面整齐的一个人脸型,而原本爬满他脸上的伤疤,丝毫不差地贴在白色的物事上,密密麻麻,很是触目惊心。
她的秘术,令自己害怕又佩服。这个女人,让他感觉极遥远,远到他不敢去触碰。她那样偶尔的戏弄,只让他无奈恼火。
扈阳安取了黑色的眼罩,替他戴上,左看右看,半天才道:“这样才好,要做老娘的人,面子上可不能差了。”
苏寻秀啼笑皆非,她却已经从柜子里拿了绿色药膏涂在他手背的伤口上,凉凉的感觉,刺痛立即就消失了。苏寻秀低声道:“你……真的连一只猫也不放过?它身上下了什么虫?”
扈阳安狡黠一笑,“你真的相信一只猫身上会下虫?那是骗你的。”
他脸色一变,抽手就走。他真的是受够了!扈阳安又在后面叫,“你掉东西了!不要了么?”苏寻秀打定了主意,以后无论这个妖女说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再相信了!她一定是魔鬼投胎转世的!
谁知扈阳安忽然轻道:“哎呀,竟然是一撮头发……美人,原来你早已有心上人了?”
苏寻秀大惊,匆匆一摸袖袋,果然里面的锦囊不见了!他飞快转身,却见扈阳安手里转着那一撮头发,头发的颜色很古怪,半红半黑。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往下陷,一种极致的酸痛攫住了他的心。心上人那三个字,比钉子还尖锐。他曾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真的这样以为。
“还我。”他低声说着,却不像以前那样着急,只是慢慢伸出手,一直伸到她面前,面无表情。
扈阳安低头看了半晌,这把细细的青丝,被人小心地打了个结,小心地放在锦囊最底下。青丝结。她忽然有一种终于抓住此人真心的感觉,他就像这个扈扈绿绿的锦囊,外面看上去华丽精致,里面却打了百结,柔软不可触摸。
她很快把青丝放回锦囊,轻轻放到他手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第一次用认真的语气这样说。
听惯了她称自己为老娘,乍一听她说“我”,苏寻秀觉得好陌生。他的心跳一会快一会慢,喉咙里一会酸一会苦,眨了好几下眼睛,那只瞎了的眼睛前面,从此永远是黑暗。但这种黑暗却又让他觉得甜蜜,这证明了那个人存在过,他曾经确确实实地,紧密地拥抱过她,吻过她。
他攥紧拳头,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扈阳安吸了一口气,软软坐回去。他是在伤心么?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有幸福的,有伤心的,可是最后被人深深记在心里的,却永远是苦涩。为什么人总是活在过去呢?这个问题依然无解,或许永远也无解。
她静静看着窗外被风吹拂的枯叶子,想起了一些画面。这样的似水流年,过得好快。这一年的冬天,与那一年的冬天,相隔七个年头。一切都在变,但有些事情,却不会变,例如她的红衣,再例如织辉草苦涩刺鼻的味道。
还有半个月,半个月……扈阳安渐渐敛起面上的笑容,怔怔坐了好久。从窗户灌进来的风很刺骨,她忽然觉得冷,于是起身关窗,再也无话。
从黄金滩顺着支流一直向西走,穿过一个小土山,前面就是官道。不出所料,那里驻扎着畅王的兵马,林落儿和苟安民还没靠近,就被一群拿着明晃晃刀枪的士兵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