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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193、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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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不愿意娶老贤王的干孙女儿,他自己都不信。不见他为了和北定候攀亲,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么?

世人都知道老贤王有一独子,多年前战死在玉匣关。之后膝下一直空虚。他的干孙女儿,就算是干的,那也不得了啊。比起寻常的世家千金,都要矜贵很多。能娶到那样的女子,简直是往上十八辈儿祖宗都烧了高香了。

可是,他刚刚才表现的对慧雅郡主情深不移,这么快就来个大转折,脸呢?

只见卫善愣怔了许久,忽然苦笑一声:“老太妃就莫要拿晚辈做耍了。”

钱如意心里叹服,不得不说,这个卫善还是有不要脸的本钱的。他的表演真的出神入化。要是不是亲眼看见过他真面目的人,还真的就被他给骗了。他这一声苦笑,和之前的情深意重衔接的天衣无缝。

钱如意不由在心底竖起一个大拇指:“高手,真是高手。垃圾里的战斗机。”

老太妃显然没什么心情和卫善东拉西扯,将脸一寒:“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老人家闲来无事,和你一个晚辈小子做耍子玩儿么?你要是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就说不愿意。我的干孙女,难道还愁嫁不出去吗?”

卫善这下装不下去了,连忙道:“老太妃息怒。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晚辈一向少在京中,因此并不知道您家小姐是何样人物。”

老太妃顿时大怒,将桌子一拍:“大胆卫善。我贤王府的人,难道是那花街柳巷里的姐儿,轻易就能让人拿来品头论足的么?原以为你是个稳重可以托付,却原来也是个荒唐的货色。”

“太妃息怒,太妃息怒……”卫善惊的连忙爬在地上就磕头,还哪里有风度可言:“是晚辈唐突了。还望您老人家看在晚辈年轻,不知礼数的份上,切莫动怒。”

老太妃道:“我自来和你家不对付,因此很不看好你。之所以要把干孙女嫁给你,是因为我那孩儿眼瞎。你要是不愿意,从我这里出去,走得远远的,再不要让我看见你。”

卫善跪在地上,接连的求告:“太妃娘娘万望息怒,承蒙小姐厚爱,晚辈受宠若惊……”

老太妃一声低吼:“不要和我咬文嚼字,我听不懂。告诉你,三天……就三天……”

卫善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跑。

老太妃喝了一声:“回来,谁准许你走了。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卫善道:“晚辈回去,去寻冰人来。”

老太妃深吸了几口气:“且不忙。我也不是很看好这门亲事。且容我再想一想。”

卫善明显的忐忑了起来。站在那里抓心挠肺,手足无措。

老太妃转头看向钱如意:“刚刚那个典故,你说到什么地方来着?”

钱如意微微一怔,随口道:“铡美案。”

老太妃大约没想到她张口就来,将眼睛一迷:“你接着说。”

钱如意点头:“好。陈世美为了尚公主,要杀原配妻子秦香莲和一双儿女……”

老太妃一拍大腿:“你听听,你听听,这男人是个什么东西,连结发的妻子,亲生的骨肉都能起杀心。老天爷要是有眼,就该晴天下雷把他劈了。那这负心汉,后来的下场怎样了?”

钱如意道:“让包青天用狗头铡给铡了。”

“狗头铡?”

钱如意道:“皇帝赐包青天三口铜铡,专铡奸佞作恶之人,分别是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龙头铡专铡皇亲国戚,虎头铡专铡奸臣恶吏,狗头铡专铡江洋大盗,不忠不孝的奸佞小人。”

老太妃顺手一指站在地上的卫善:“假如那个人要上铡,铡一铡,应该用哪口铜铡?”

卫善闻言,明显吃了一惊,脸色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太妃饶命。”

老太妃道:“我只不过听典故,心中好奇,随口问一问。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记住,只有三天。三天一过……”老太妃说到这里,转头问钱如意:“那个铜铡,是个什么样子的?”

把卫善给吓得,慌忙就告退出去,一溜小跑就跑不见影儿了。

钱如意担心道:“太妃娘娘,您这样会不会把他给吓得不敢来了?”

太妃无所谓道:“不敢来就别来。我就不能看见卫家的男人,没一个正经人。要不是他们家那老大……”太妃说到这里顿了顿,微不可见的轻叹了一声。

“那凝翠怎么办?”

太妃一怔,似乎这才想起为什么叫卫善来的:“三天他要敢不来提亲,我让老王铸造一口铜铡,抬到他门前去。”

钱如意默默竖起两个大拇指:“太妃出马,不走寻常路啊。可是……”钱如意忍不住担忧:“要他还是不肯呢?”

老太妃无所谓道:“那我就真的给他铡了。”

这时,已经跑出经略司大门的卫善,浑身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官大一级压死人,贤王府比他大的可不是一点两点,他要是敢不从,别说被压死,就算是被压成肉泥都是分分钟的事。当然,最主要的是,卫善怕死还贪心。他怕贤王府真的和他杠上,更怕就此失去这个攀上贤王爷这个高枝儿的机会。

被献王爷杠上的人,从来都没有好结果。因为这位老王爷非常闲。他能整天什么事儿都不敢,就盯着一个人坑。一般二般的人都受不住他老人家这样坑。

同样,要是能攀上贤王爷这根高枝儿……

那他还用费劲心机的巴结北定候?

贤王爷虽然赋闲在家,可是,但凡有些年纪的人,谁不知道这位老王爷的厉害呢。当年要不是这位老王爷主动让位,如今皇位上坐着的就是这位爷了。谁要觉得这位爷没本事,没手段,那就是纯傻子。

曾有个传说,说这位老王爷,之所以能至今都能在朝中说一不二,是因为他老人家手里握着一样非常厉害的东西。这东西连皇帝都忌惮……

想到这个,卫善快把自己给乐傻了。好像他已经成功娶到贤王爷家的千金,而后从贤王爷手中获得了那件非常厉害的东西一样。

由此,钱如意的担忧多余了。

第二天一大早,钱如意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七嫂就跑来告诉她,葛世文来了。还带了好多花红酒礼,仿佛给谁提亲的样子。话说,自从熊氏被休,葛六女被逐出家门。葛世文就再没有和钱家有过来往,连陆子峰都是见了面,各自错身而过的。如今带着花红酒礼上门,不用说,肯定是来替卫善提亲的。因为卫善就住在他的县衙里。

钱如意连忙穿起衣服去找凝翠,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经过了这么多天,凝翠已经憔悴的几乎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了。原本跟着钱如意没心没肺吃的胖乎乎,晒得乌漆麻黑的姑娘,这时焦黄憔悴,眼中的往日的活泼神色当然全无。

钱如意看见她这个样子,没有开口先流了两滴眼泪。这才将卫善委托葛世文来提亲这件事说了。原本以为凝翠听了会很高兴,结果那丫头只是叹息了一声,手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小腹,低低向钱如意说了一声:“谢谢。”

钱如意看她的样子实在可怜,伸手将她抱住:“没事了。”

凝翠将头依偎在她怀中,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边凝翠肚子里有了娃,那边卫善生恐老贤王这只鸭子飞了。所以婚礼一应事宜办的相当快。不过,比起钱如意当初仓促嫁给陆子峰,还是好了不知道多少的。至少,凝翠这件婚事,三媒六证,卫善一样不落的做的十分到位。

这时已经入秋了。老太妃务必要卫善做的尽善尽美,卫善也不敢怠慢。因此,说是三天,但婚礼定在腊月里。这个时候,凝翠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钱如意和七嫂忙着为她准备嫁妆,她却整日里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好像这婚事和她没关系一样。她越是这样,钱如意越担心。要知道,之前的凝翠可是从睁开眼就叽叽喳喳,不是吃东西就是说话,知道晚上睡觉了,这才算消停。也因此,原本苗苗条条的小姑娘,跟了钱如意几年,硬是吃成一个圆润的姑娘。

可现在,才不过两个月的光景,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瘦了回去。

等到了她出门这一天,几乎把半个金山县都轰动了。对于金山县的老百姓来说,最多见多几个乡下土财主家的迎亲嫁娶。可哪一个也是不能和这桩婚事相提并论啊。

经略司的正堂主事,迎娶老贤王的家的干孙女,虽说的干的,可那也是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千金小姐啊。卫善为了热闹,把金山县方圆百十里以内的鼓乐手全都请来了。为了充门面,几乎要把金山县所有丝绸布庄的丝绸都卖空了。要说卫善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个钱如意可不知道,金山县的老百姓们就更不知道了。

这些老百姓甚至都不知道经略司是干什么的。只是,连县令大人都给他保媒,那定然是个大官就是了。

这种情况下,钱如意这边风光不风光且不论,卫善可是风光至极。以至于,钱如意都嫉妒了。一大早祈祷老天爷在卫善来迎亲的路上下大雨,给他淋成落汤鸡。

当然了,老天爷是不会听钱如意的。非但没有下大雨,也没有下大雪,反而就像故意跟钱如意作对一样。寒冬腊月的天气,硬是在凝翠出门子那一天,给了一个分外暖和得艳阳天。

花轿停在经略司的大门外,无数乡亲来看热闹。一向冷清的经略司门前,难得的人山人海,瓢泼不进,水泄不通。

那卫善坐在高头大马上,帽插红花,披红挂彩,兴奋的脸蛋子都冒着油光。

丫头扶着打扮好的新娘子,从大门走出来。那边压轿的媳妇子连忙过来迎接。要知道,在所有外人眼里,这新娘子可是无比矜贵的,王爷家的千金。可是不敢怠慢。

就在这时,凝翠忽然转身,一把掀开了盖头。

“哇……”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话说化好妆的凝翠,当真的美丽的连钱如意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凝翠冲着站在门口,各自矮小,衣衫普通,一点儿都不起眼的钱如意,扑通一声就双膝跪倒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砰砰作响:“姑娘,奴婢走了。奴婢对不起您。不管天涯海角,您永远是奴婢的最好的姑娘,奴婢也永远是您的奴婢。”

她一口一个奴婢,顿时就令原本容光焕发的卫善颜面尽是。

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惊愕住了:“不是说是王爷家的千金么?怎么给一个平民百姓的妇人磕头。还自称丫头?”

下一刻就有人认出来了:“这个不是陆家放马的丫头么?”

“是不是啊?你别是看错了?要是胡说八道,小心王爷治你的罪。”

一瞬间,人们纷纷噤声,空气中压抑的仿佛凝固起来一般。

卫善但凡有三分骨气的,这时候打马回头,也还能保留住一丝颜面。可是,他敢吗?他舍得吗?因此,当他看清楚所谓老贤王的干孙女儿,竟然就是凝翠的时候,整张脸都煞白着,望向了站在大门下的老太妃。

老太妃根本就不看他,吩咐丫头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

那两个丫头连忙去扶凝翠。凝翠却不肯起身,又冲着老太妃磕了三个头,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涔涔而下,惊得俩丫头慌忙给她擦拭。

凝翠将那俩丫头推开,望着老太妃:“凝翠谢太妃再生之恩。”

老太妃见她这个样子,原本刚硬的心肠,也不由动容:“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这是做什么?你既然跟我磕了头的,就是我孙女儿。三日回门,我和你家姑娘,都在家里等着你。”

凝翠顿时落下泪来:“凝翠记下了。”

她说完,也不用那丫头搀扶,倏然而起,站在众人面前,将已经显怀的肚子挺着,手腕一翻显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指着卫善:“卫善,今日当着众乡亲的面,我须得和你说清楚。我嫁你,不是因为我失身于你,无可选择。而是因为体念我家姑娘和老太妃的一片善心,体念我腹中这块肉。若不然,在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时候,我便已经割了你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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