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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愿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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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薄楠的目光太于奇异, 李先生顿时知道己应该是误会了什么,见薄楠没有话,便也当无事发生, 直接将这事略了去,只是接着道:“薄先生介意其他几位先生旁观吗?”

薄楠犹豫了一瞬, 还是摇了摇头:“无关人等最好还是避让吧。”

他还是不习惯于人前, 尤其是同行的前,这种名头要也罢不要也罢, 于他都没有什么影响,倒是个无所谓的东西。

“好的。”李先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薄楠从网上搜了一下黄历,道:“晚上九点前把地方清理来, 十一点前我们要结束。”

十一点就是子时,子时是月亮最甚的时候,可时间一子时, 月亮阴气就有些重了,不如方入夜不久的时候适合用于活人身上。

现在经八点半了,留给李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李先生也下意识的跟着看了一眼表, 立刻点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 地点就……”

薄楠看向了不远处的凉亭:“那里就很适合。”

“好。”

李先生动作很快,薄楠落座于凉亭,听着外不时响起的汽车远离的声响,佣人们把供桌搬了上来,各『色』香烛纸钱都准备妥当,又迅速离,不多几时房子里的人就了一半。

这很符合薄楠所的闲杂人等退避。

天空又下起了雨, 绵绵的雨丝在供桌铺的丝织品上盖了一层密密地水珠子,叫光一照,还颇有些流光溢彩的味道。

等到水珠子浸下去,这块桌布也就湿了。

李先生手执着一把伞到了凉亭外,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人,他们容李先生都有相似的地方,想来是血缘亲人:“薄先生,都准备好了。”

薄楠抚了抚手的镜子,将它交给了李先生保管,他并不入伞下,而是径走向了供桌。

雨幕如烟如雾,却硬是不近薄楠周身分毫。

“叔叔,真能行吗?”一个年轻人声问道。

“行。”李先生点了点头,又警告他们几个:“一会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多问也别犹豫,听到没有?”

另一个看着和薄楠年岁相近眉眼灵动的年轻人笑嘻嘻地问道:“那要是没让我们干什么呢?”

李先生瞪了他一眼:“给我贫,那就给我站一旁等着!”

他预感薄楠可能会用到他们里人,意叫了里几个晚辈来一起看看。

薄楠走到了供桌前,其实供桌的意义不大,不是走个仪式,但他仍旧是招了手示意李的人来,依次磕头上香纸,又叫最的那个拿着一麻袋纸钱去后门了。

他感受着这天地间气息流动,有雨就是这点不好,水能聚气,雨后便如同利刃裂帛,将气场割得杂『乱』无章,他如今不要散,要聚。

这雨实在是碍事。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头?”有人声。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薄楠,李先生伸一手在空气感受了一下,骤然发现周围的风向变了。

雨没有停,可它们不再落入他们的院子里了。

它们被风吹了一个明显的倾斜角度,恰好避让了庭院的位置,擦着墙壁了去。举目而望后,便能明显看见那片笼着天地的薄纱唯独漏了他们这。

神了。

薄楠仍觉不足,太『乱』了,光这一片安静了又有何用,还是要更平和一点。

更平和一点……

他可以吗?

这片天地,是否还有这样的余地?

是否……愿意给他这样的余地?

冰轮高悬云际,寒辉如沙,如瀑倾泻而下。

薄楠侧脸抽了一卷云烟,轻薄的薄雾溢散了去,融入了山峦,也融入了湖泊。那些云烟此时正如其名,卷云烟而起,充斥山河人间。

有点难,但是还是可以继续尝试一下。

薄楠冷冷清清地立着,实话他经很久没有做这样逆天的局了,不是不能,而是没有什么机会,总不能指着几个叫人发财阖平安的局就逆天,那丢不丢人?

久违的兴奋感脊椎下方缓缓向上攀爬,让他不禁又抽了一烟。

李先生几乎是目瞪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比起他的子侄们对气场更加敏感一些,此时他距离薄楠还有五六米远,庭花木不见摇动拂摆,池塘平滑如镜,可他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密密匝匝地包裹着他,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薄、薄先……”他下意识的跨一步,刚两个字,便见薄楠的目光平静地他身上掠,虽未声,李先生却明白了薄楠的意,他顿时拉着己的子侄向后退了几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果然再退了几步后,他便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不知何时起,眼前的青山隐没,绿湖隐没,放眼望去唯有一片浓白的雾气,如天河下坠,云蒸雾漫。

薄楠定定地看着远处的云雾,一手微拂,半云雾便铺满了整个庭院,它们佁然不动,只是安静地伏在他的脚下,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薄楠在等一个时机——想要逆天而行,什么时候最好?

然是日月无光的时候。

然而此时虽无阳光拂照,却有明月高悬。

天空的云朵慢吞吞地漂移着,却总没有将月亮完全遮掩的时候,薄楠也不急,便慢慢地等,做局就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能等到天和然是好,等不到,那就用地利用人和,总是有法子的。

忽地,月『色』黯淡了一瞬,薄楠霎时看向了天空,一片云彩正在悄无声息的吞没月光,它经距离月亮不远了。

会有风来吗?

薄楠在等。

月光依旧如纱如水,轻薄地拢在他的身上,点亮了他的眉眼。他云烟在一处,不太像人,更像是一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精怪,似乎在下一瞬间他就会重作一捧烟雾,消散于人间。

“他究竟在干什么?”一个年轻人看得纳闷,声地问道。

“他在等。”李先生低声道:“嘘——别问了,看着就是了。”

话音未落,院突来了一袭凉风,而在此时,薄楠半身也被吞入了阴影。

他等到了。

薄楠一手向下压去,只见亭云烟几乎凝成了实质,又在下一刻像是被高压的饼干一样层层碎裂剥落,徒留一地银辉,星星点点,好似繁星一般。

薄楠脚踏星辰而行,只七步便停了,

他脚尖前一厘米的地方有一块拳头大的空地,上并未有闪亮的银粉,而是如同最普通的一片土地一样,得益于他率先控制了院子的气场,寻找这个『穴』位并没有耗费太大的功夫。

可今天的重点却不是点『穴』,而是成局。

他不改周围环境,不变动格局,不喝形取像,只求这一轮辉月,将它天上偷至人间。

他点了点脚尖,精雕细琢的卷云烟在手转了一圈,随后成就一个烟嘴向下的模式,只待时机。

几乎是转瞬间,薄楠身上的阴影又多了一分,容不得他再犹豫什么,抬手一指李先生怀抱的铜镜,那铜镜就宛若被绳索牵引一般飞入了他的手。

铜镜一入手,薄楠便低喝了一声,手卷云烟猛然向下『插』去,定定地『插』=入了气『穴』内,周围的泥土向四周炸,『露』一个坑来。

正在此时,天地间突然一片昏暗,薄楠眉目不动,一手便欲将铜镜填入坑!

这一段时间很短,对于薄楠来又是如此漫长。

他的气机全数锁定于铜镜上,无暇再顾忌外风梳烟沐,细雨随风而入,淋了他满头满身,那些细雨如刀如剑,落于薄楠身上时就如同刀剑加身,他不动如初,仍然保持着那个下压的姿势,双肩却似乎有泰山压顶般的压迫着他。

而地下气场向上狂涌,二者一上一下汇集于他手铜镜上,几乎是瞬间他就听见了铜镜似乎发了苦涩的哀嚎声,似乎下一秒就会碎裂来。

它不能坏,坏了那么就前功尽弃。

薄楠五指按压于铜镜上,看似轻描淡写,却五指指节发白,气场灌输于上,勉力二者间求一个平衡。

他还有一个目的,利用此刻为铜镜光。此时天灵地气汇聚于此,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

来,让他看看他到底有多能耐,再让他看看李、李老爷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运数!

他虽吃力,却不禁在眼角眉梢间透『露』一丝笑意来。

几乎是顷刻间,铜镜上宝光一闪,一股子氤氲的光由内而外的透了来,仿佛它正沐浴于光下,而非天地昏晓际,黯淡无光时。

有了这一层宝光,薄楠压力大减,又将铜镜下压一尺。

薄楠身上的阴影挪动了一毫,他怀的阎罗印烫得吓人,他却没有丝毫把他取来的想法——他难道缺了几个法器就成不了事情了?

不可能。

这无疑是令人感到愉悦的。

天斗其乐无穷。

再往下,铜镜猛地一颤,却在三股力道纹丝不动了——这经到铜镜的极限了。

云彩又挪动了一毫,薄楠然在天空上看见了清冷的月光,他眉梢微挑,到这里不下点血那是不行了,他不再顾忌身,以能调动的所有气场来帮助铜镜落入『穴』,此同时,薄楠胸一凉,几缕暗红的血丝他鼻淌,却不滴落,只是附在了他的脸上。

可铜镜仍旧纹丝不动。

有问题,在了哪里?

他的局不可能问题,那么问题的必然是作为阵眼的铜镜。

他凝目而望,不知怎的心下一动,伸手在铜镜的边缘屈指一弹,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从铜镜上传来,坚硬铜胎居然被他硬生生的弹了一丝裂缝来。

这一道裂缝毁了一朵花,一朵牡丹,它另一朵牡丹为铜镜的主花。他该想到的,花好月圆人长久,也有主一道夫妻和美团圆意,李老夫人逝世,如果再要他们夫妻团圆,便是一个奈何桥上见,他这一局向左,故而镜子不能入局。

再有一点,万事无十全十美,十全十美者必遭天妒,不如留下一抹遗憾才是上册。

薄楠灵通透,低喝了一声:“下去——!”

铜镜终于落入了『穴』眼!

正在此时,天地大亮!

月华终于摆脱了云彩的遮掩,清冷的辉光再度遍洒人间。

此刻却又有不同。

只见铜镜光华一闪,天上那一抹圆月恰好映入了铜镜,此后便再无异样。

薄楠见状,低眉浅笑,意态疏懒,可谓是畅快至极。

——成了!

李众人见他如此神态,也知道风水成了,李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铜镜,可这铜镜亦无异样,也无气场变,竟然不知道这局成在了哪里,又是如何成的!

薄楠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满意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切。

李先生上前一步,问道:“……薄先生?”

“嗯?”薄楠笑『吟』『吟』地看向了他,却见李众人都是一脸『迷』茫,反问道:“为什么不见你们心?”

李先生想了想问道:“薄先生,这一局……能不能请您指点一下?”

薄楠微微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位李先生居然看不来他的局,顿时有些锦衣夜行感。只不他现在刚成一局逆天局,心情好得奇,颇有耐心的解释道:“把院子里的灯都关了吧。”

他走了两步,一旁拿起了一柄伞,撑在了头顶。众人此刻才想起来看向天空,却发现雨不知何时又停了。

众人一时有些『迷』惘,居然分不清这雨究竟是它己停的还是薄楠叫它停的,可还未想完,突地又听见了细密的雨声,正正好好敲击在了薄楠撑的伞上。

叮叮咚咚,好不动听。

李先生率先回神,越发恭敬的道:“好的,薄先生稍等,我这就通知保安关灯。”

院子里修了各『色』亭灯,映着花木扶疏,别有意趣,李老先生喜欢它,便一直长久的着。

保安很快就接到了消息,将庭院的总控关了。

众人眼前忽的一亮,那光晕柔和而清亮,他们下意识的去看头顶的月亮,可月亮此刻又被一朵云彩遮了一大半,昏暗得很,可亭的光却远远超了月亮能带来的极限。

那光晕,草木似乎都散发着一层朦胧的光,他们也不上来什么,可就是觉得异常的舒适。

李先生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了许久才幡然醒悟来,大步走向了阵眼,只见铜镜并无什么异常,可镜清晰地倒映了月华,亦有花木、楼阁、庭院,一镜子,居然将整个宅子都映照了进去,再仔细看,镜还有连绵的青山,潋滟的震泽湖,山间水的雾气在镜滑,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这镜子是悬在了天空上,而非是躺在了地上一般。

“这……”李先生一时语滞,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又该如何问。

薄楠眉目间显『露』几分倦懒态,他抽了一烟,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1这镜子你们做一个井圈围起来吧,井圈上刻一首《春江花月夜》,明天晚上前要到位,这地方以后都不要动,最好也别让什么人来看——不能盖井盖……算了,总轻易也动不了,看了也就看了,没什么大事。”

这镜子既然取的是月光,然是到了晚上才能看端倪。

“别的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

李先生还想再问,薄楠却示意他不必再问:“我会在你们休息一天,替我准备一间客房吧。”

言下意,他人就在这里,万一李老先生了问题,只管找他。

李先生不知怎么的不敢再问,薄楠留下了一句:“以后晚上庭院里的灯还是别关了,一直亮着吧。”

罢,他便顾的去了客房。

其实这一局薄楠不愿多有他的道理。

先谈铜镜,铜镜寓意花好月圆人长久,虽然一朵牡丹经败去不可追,可剩下的人依旧是长久团圆,便是保全岁寿绵长,阖和美。

再有《春江花月夜》前四句描写的是月『色』、江『色』,他取一镜子将月江山海倒入李宅,风水风水,好风好水便是好地方,薄楠再借月亮,月华长照,不比一山一水来得多一些?且不是一二气场,如同大海捞针,影响不到苏市。

可再往下呢?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江月年年望相似。 ’暗喻的便是月亮今年的照得是李老爷子,待李老爷子去后在又会照他的后人,首先要有后人,才能被照到,便是保他后嗣不绝。

再者,李老爷子是什么人?照了这样的人,后续也应该照同样的人才对,这就是再保他人才辈。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而这一句则是……或者薄楠一始便是冲着这一句才有了构。

——我你同望这片月亮,却无法互相传达我的意,甚至我不知道你姓谁名谁,又是什么人,可我希望这片月光永远照拂着你。

很适合李老爷子。

薄楠仰目看着高悬于天际的圆月,唇畔流『露』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笑意未尽,他突然咳嗽了一声,转而便成了猛烈的巨咳,三五下后便忍不住从喉涌了一股腥甜来。

这玩意有点太逆天了,他还是受伤了。

不算是太鲜的经历,也在薄楠的意料,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等到咳嗽完了漱了,他突然打电话给了薄卫平:“喂,老爸?”

薄未平显然是在睡梦被吵醒:“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你在哪?”

“没事。”薄楠笑道:“就是突然想打电话给你。”

薄未平:“……”

回应薄楠的是无情冷漠的电话音,挂掉前他还听见他爸骂骂咧咧的骂他兔崽子。

然后薄楠就又始『骚』扰薄宜真了。

“喂,哥……”

……

***

翌日傍晚。

李先生看着薄楠的侧脸,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薄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李先生不必客气,请问。”薄楠答道。

李先生斟酌了一下用词:“请问您是怎么升起云雾的?还有那片云……实在是神了!”

薄楠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

李先生聚精会神地看着薄楠,等待下文。

“天气热,骤然停雨后山里起雾不是很正常?”实在不是他有那么牛『逼』,他再牛『逼』也得讲科学,苏市就多雨,身又水多,一到夏天堪称是魔法攻击,又闷又热,这会秋都没呢,这山里乍寒还暖,起点雾不要太正常。“至于云嘛……”

“我早上来的时候顺手看了一眼今天天气预报,今天多云,明天还要下雨,既然明天要下雨,今天起点风不是很正常吗?赌它刚好遮住月亮罢了。”

李先生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从神情来分辨大概就是在‘大师我悟了!’和‘你接着编’间反复横跳:“……原来是这样吗?”

“不然呢?”

李先生微微低头道:“……受教了。”

薄楠也跟着轻笑了起来,眼见着己就快到了,再看见门靠在车边上等待的青年,若有所觉地捂住了胸,李先生神『色』一变,以为薄楠伤势发作,紧接着就听薄楠叫停了车,摇下了车窗对着那青年:“焰归,你怎么来了。”

对方看着薄楠有些惨白的脸『色』,连忙上前拉了车门将薄楠扶了下来:“我……不是,你怎么了?”

薄楠咳嗽了一声:“没事……”

柏焰归着急的不行,连忙扶着薄楠往屋子里带,如果不是还有人在他恨不得直接把薄楠抱起来往里头跑,“到底怎么了?”

薄楠这才道:“受了点伤……”

李先生方想下车解释一番,就看见薄楠轻描淡写的一眼扫来,便咳嗽了一声,叫司机下车帮忙把谢礼搬到薄先生后立刻走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眼神他别熟——就是那种他父亲拉着他母亲话的时候,他要是敢蹦跶去,他父亲一定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如果他没眼力界还接着去闹他母亲,就明他后一段时间会得很惨。

比如连做一百套他父亲同事们(一般职称是院士)亲手的综合试卷。

李先生身五道职业技术学院年班,不是因为他天纵奇才,而是因为环境影响,感谢他父亲给他带的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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