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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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谢老和许昭、灿夕聊完天后，他又开始了研究册子的大业。

这册子在族内其实保存了很久，但是从未在族内公开，只有历任的族长知道，但他们知道的也便是要把这个藏起来保证能保留下去，因着册子上的文字与现在他们所使用的有很大差别，里面记载的什么内容他们也并不知情。

他们一直以为这本册子是百年前或者前些任的族长为了记载褐族的历史而留下来的册子，也以为这册子的纸张是使用了特殊的方法制作才能够保留那么长时间。

谢老早些年还在家的时候曾经意外见过这本册子，虽然当时被兄长批评了一顿，但是他还是偷偷记下了这册子中其中的几个字的形状，这种字单个看来非常怪异，但是整体来看又非常和谐。

谢老也一直以为这种文字是古人智慧的体现。

可是前些天谢老意外地发现，或许这册子上的文字并非是什么没能够流传下来的古文字，而是一种特殊的记事方法，为了让历史的真相可以流传下来而不被某些人别有用心地扭曲和修改的记载方法。

他试着研究了自己脑海中还存在的那几个奇怪的字，结果令他大吃一惊，或许，只要掌握了方法，这些字是可以很快就解读出来的。

并且他记住的那些字翻译出来与他从小就听的故事有关——临渊。

这个想法令他欣喜若狂，但是当时兄长的葬礼已经结束，而褐族下一任的族长还没有选举出来，没有人有权打开褐族前任族长留给下一任族长的信，自然也没人知道这个册子的存在。他只好试探着送过去一封信。

很快，就有人保护着这册子把历史的真相放到口袋里给他送了过来——这便是灿夕所做的。

谢老这几天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和几乎所有的清醒时间用于翻译册子。随着他研究越来越深入，他对这册子所记载的东西也越来越了解。

但是他发现这其上记载的并不是什么临渊的真相，要是真论起来，连《众星至谈》上关于临渊的记载都比这本要多。

可是这上面记载的对于现在的谢老来说才是真正惊心动魄的东西——真正的历史，这才是真相。

不是什么几千年的历史，甚至也不是什么几百年的历史。

就是北国这位王上自六岁即位以来褐族的历史，这时间的跨度甚至都不到一百年。但是这册子中所记载下来的事已经褐族的记忆中消失很久了，以至于前两任的族长根本就不知道这册子上是记载了什么，他们还以为这是历史古本呢。

但是这正是让谢老感觉可怕的地方，他们已经这样彻底地消灭这段历史，如果褐族人再次知道了这段历史，那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又一次的灭顶之灾吗？

谢老不知道他该如何做，但是许昭的话给了他启发。他想，他既然不想让任何人为此付出代价，又不能接受这段历史就那样烟消云散，这段历史对褐族的重要性他还是可以分辨出的。

那结果便自己来承受吧，正巧他明面上与褐族断绝关系已经几十年，众多褐族人也无法接受他所做的事情。他选择翻译出这段历史真正记载下来，若是后世有缘看见那倒也好，若是现在不幸被那些人知道，那便知道了吧，代价自己会背负。

他这般安慰着自己，随即又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可是很快就又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什么声音？他走了出去，发现有个信封放在院子门口。

“这是什么？”他捡了起来。

看清信封上面的字后，他无奈一笑，把这信带进了屋子。屋子里，许昭正在和灿夕聊天。

“你来到这里之后没有给你的家人寄信吗？”灿夕听许昭讲了很多他小时候发生的有趣的事，又知道他这次是与家人发生了矛盾才离开家到了谢老这里，“这样他们会担心你的，要不要给他们写一封报平安的信？”

“青仆已经把我顺利送到了这里，他们会从青仆那里知道的，”许昭说，“况且，他们也不会在意现在我究竟怎么样。”

灿夕轻轻拍了拍许昭的肩膀。

“许昭，这是你的信。”谢老走过来把信封递给许昭。

许昭一脸疑惑地接过信。

“这是今早上我在院子门口看见的。”谢老解释。

“这应该是我大哥派人送过来的。”许昭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皱着眉头拆开信。

谢老招招手让灿夕跟着他去了院子，给许昭自己的空间去消化那封信上的信息。

“谢老，”灿夕在院子里坐下，她时不时往屋里看一看，“许昭一个人在那里没有问题吧？”她很担心。

“放心好了，”谢老放下茶杯，“他总该要正视自己与家人的关系该怎么办。”

灿夕只好点点头。

“谢爷爷，你呢？”灿夕看着谢老，“那本册子怎么样了？”

谢老笑着摇摇头：“还差一点。”他给灿夕倒了一杯茶。

“着急回去？”他似乎随口问道。

“是，也不是。”灿夕低着头，“虽然我知道现在族里没事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族人。不过，在这里我也很开心，而且还有册子。谢爷爷，那册子上的内容是不是很重要？”

谢老点点头：“确实很重要。”

他喝了一口茶，想要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却不小心打翻了，手忙脚乱地去扶起茶杯然后擦干桌子上的水渍。

“谢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灿夕看谢老心不在焉，有些担忧。

“倒也没什么——”谢老对她微笑，“别担心。”

“谢爷爷，你真的有什么事对吧？”灿夕看着谢老，“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们。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我们还可以一起面对。”

“我，”谢老苦笑，“我倒是真的遇到了一些事，但是始终无法劝服自己接受某个答案。”

他继续说道：“虽然之前许昭的那番话已经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小册子的内容完全翻译出来，但是这册子的内容，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这其中的历史，也沉重到我一个人无法承担。”

他看着灿夕：“可是这段历史也不是褐族能够承担的，我能怎么办呢？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却导致更多人的死亡？还是让一部分人为了整族默默死去？”

“只是把历史写出来，就会这么复杂吗？”灿夕不明白，“族人难道没有知情的权力吗？”

谢老叹气：“可是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力。若是这两种权力冲突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灿夕的嘴唇动了动，她没说出什么。

“我已经决定好了，”谢老说，“这段可笑又可恨的历史我会完整翻译出来，可是公开这段历史，我想并不是现在应该做的。或许等到后世条件成熟了，族人再公开也不迟。”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把这小册子传承下去，保留下来，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你说的没错。不论是这本小册子，还是我翻译出来的那一本，我们都要保存下来，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保存下来。”